(穿越三人组支线)
(剧情发生在秦湘香她们穿越来之前)
这是一个秋天的傍晚。
学校放学了。校门口堵满了前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秋日的金光慷慨的洒在每个人的身上,笼罩着日下的万物。这是一个许多人幸福的时刻,毕竟能和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太阳总是愿意给每个人带来幸福。
“妈,学校的饭菜太难吃了,你都不懂那食堂多么——”
“老登,你咋来接我了?带我手机来没?”
“今天作业多不多?老师讲的课难不难?如果——”
许多人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和群鸦归巢的啼叫,人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校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声音也逐渐像傍晚的天空一样沉寂下来。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天的尽头已是灰蓝混着残存的金黄,赤红的落日仍像是在执着着什么,扒着山崖不肯归去。
校门口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她背着灰色的双肩包,扎着低马尾,穿着帆布鞋,就和所有普通的中学生一样。
就这么坐在校门边上,看着街道。看着时不时开过去的几辆车子。
保安关了校门,准备下班回家,临走时回头望了这女孩子一眼:“同学,你不走吗?”
女孩麻利的起身,拍了拍一屁股的灰:“这就走。”
刚才并不是在发呆。正如同执着在天边不愿沉去的落日一样,她也在执着一个明知道没有结果的结果。
她顺着熟悉的路走回家,到了家门口。太阳最后的一缕红正恰到好处的落在她家的门把手上,像是某种指示灯。
拿出钥匙插进锁眼,转一圈,两圈……
清脆的“咔哒——”一声,把手搭在门把上,金属的门把格外的冰凉。
她推门而入,屋内没开灯。
什么样的家里,晚饭时间都不开灯呢?
她把书包放在卧室里,连校服都来不及换,就在厨房里随便煮了碗面条,端到客厅里吃。
家里没有人在,安静的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这里。她不看电视,连手机都安静的放在桌上。
这时,门又开了。
门外是一个成年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他们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就像是情侣一样。
二人走进来。
这女人看见在客厅吃饭的她,连忙压低声音问一旁的男人:“秦哥,你不说你女儿不在家的吗?”
那男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今天会回来,于是凑着女人的耳朵说:“她平时都住校的,哪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你就当她不存在得了。”
成年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顿生了一种浅浅的负罪感,她走上前去,故作亲切的和女孩打了个招呼:“小姑娘,你就是秦哥的女儿秦湘香吧?我是你爸爸的同事。”
秦湘香吃着面条,看见女人凑过来的画着浓妆的脸,还有那种成年女性身上的香水味儿,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的恶心。她顿了顿筷子,却抬眼与女人对视上。
女人像是怕她生气,还为了增加亲密感,故意坐到她身边:“小姑娘长得真水灵漂亮,今年几岁啦?读的哪个学校?”
“……”
秦湘香没有回答。
那女人像是怕冷场,接着自顾自的说着:“阿姨我啊,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似乎和你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呢,要是有空,我哪天把他带过来你家做客——”
秦湘香的声音冷冷响起:“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我家呢。”
她毫不留情的说出这句话,接着将剩着的大半碗面条端到厨房直接倒掉。
她的爸爸则是快步上前:“你怎么和客人说话的?”
然而秦湘香直接无视了他,从桌上拿了手机,径直走向家门,接着开门出去。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她身后的家里,灯光已经亮起。
但在这之前,没人给她点亮灯光。
在这之后,也没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的。
秦湘香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投下的影子像鱼儿一样游过一簇又一簇的灯光之下。最后游入黑暗。
她是个理科生。但她其实喜欢的是文科,喜欢写诗歌,喜欢历史,喜欢写小说。
但是各位也知道的。文科不好就业,热爱也很难当饭吃。
她想去更远更远的地方。
应该是顺着大江大河涌入浩海的鱼。
不该是困在浅池滩上干涸而死的鱼。
因此,她认为应该舍弃某些东西。
秦湘香就这么在街上走着。手机就这么安静揣在衣兜里。
因为没有任何人给她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夜色越发浓厚,灯光越发刺眼。
不觉得那黑夜是海,那灯光是沙滩吗?
她习惯一个人在深夜里走,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天天带着别的女人回家过夜的时候。
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逐渐陌生。
这只影子游入了青色的光中。
她抬头一看,正走到路边一家酒吧的门口。招牌上写着:“青梅酒吧”。
字体是青绿色的LED灯,门口种着很多带斑点的竹子。这种竹子,似乎名叫“湘妃竹”。
“……真土。”
秦湘香发出了入夜以来说的第一个词。
确实,青绿色的LED灯真的很丑。更别说酒吧门口莫名其妙的几排竹子,不伦不类。但她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酒吧似乎刚开门,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陈设就像寻常的酒吧一样,倒是和土气的招牌形成了反差。
“这里……没有服务员的吗?”她这样想着,向前走去。面前出现了一座香槟塔,灯光照耀着玻璃杯,显得晶莹璀璨,却隐约能看见后面有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人影。
秦湘香先开口了:“那个——”
“抱歉,请稍等一下。”那边的人回话了。接着,她走过来,是一个清瘦的女生,也莫约是十七岁的年纪。估计是学生来打零工的。
她走进调酒台:“你是学生?成年了吗?我们这里不给未成年人提供酒的。”
服务生的声音让秦湘香听着有点耳熟,但她没有多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成年了,我高三了。你们这儿没有调酒师的吗?”
服务生随手开了一瓶葡萄酒,瓶塞拔开的一瞬间,酒瓶发出“啵”的一声。
“我就是调酒师。要什么酒?”
“你不是服务员吗?”
“谁告诉你服务员和调酒师不能兼职的?”
秦湘香身子靠在靠背上,歪了歪头,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随口回应道:“随便整。我不差钱。”
怎么才七点半呢。
怎么还没到第二天呢。
这么想着,她略带疲惫的闭上眼。
不一会,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将两杯液体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她睁眼,看见一杯是粉黄渐变的,一杯是纯白的。
秦湘香干脆把两杯倒一起,直接下肚。接着,一股甜到发酸的味道,混着让人舌头发麻的气泡涌上味蕾。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加的什么玩意儿?苹果醋?”
服务生抱臂:“那咋了?”
秦湘香干脆把杯子往桌上一拍:“你看你这玩意儿是能喝的吗?!又酸又甜又腻又没有度数,把我当三岁小孩呢?”
服务生不屑的挑了挑眉:“……想要度数是吗?”声线虽然清脆,但听着意外的欠揍。
秦湘香干脆闭眼大喊一声:“那当然了!!给我来一杯你们这儿度数最高的酒!越高越好!”
“那好吧~”服务生故作无奈的来到酒柜前,拿出一瓶方形透明玻璃瓶的酒,包装写着俄语。
秦湘香看不懂俄语,自然也不知道一件事——
包装上的文字,翻译过来是伏特加。
为了让秦湘香一口气喝个够,所以特地用超大杯装酒,为了让她喝入口中时柔顺些,不至于第一口就被呛死,这位调酒师还贴心的兑了点温蜂蜜水和果汁。
哦,多么善良的女孩啊——
秦湘香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询问:“说起来,总觉得你——”
这位服务员,哦不,调酒师,毫不客气的把这杯伏特加抬上来,“Duang”的一声放在桌上,往秦湘香的方向挪了挪:“你要的‘越高越好’的酒。”
秦湘香低头看着酒,关注点却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调酒师这只正握着杯柄的手。
这手白净纤细,如同刚剥的嫩葱白,像是没干过什么重活儿。但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似乎是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带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就是一只读书人的手。
然而食指和无名指的指关节上,有两颗小小的黑痣。
她顺着向上看去,与调酒师对视。
这一看,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震惊着,猛的各自后退几步。
“你不是李常忆吗?!”“你不是秦湘香吗?!”
二人异口同声的失声质问。
她俩原本是同班同学。李常忆是这个学期才转学来的。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认出来,一个是因为二人不经常讲话,另一个则是因为她俩都有高度近视,而且今天没戴眼镜。
顺便一提,之所以李常忆被起外号叫“三哼经”,不仅是因为名字里有个“长”字,还因为开学时不爱说话,被人误以为装高冷。
最先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是秦湘香,她故意换了个气人的表情:“我当是谁呢,咱常忆怎么来这种地方做兼职啊~一个人打两份工很辛苦吧?”
李常忆单手叉腰,毫不示弱的回应道:“秦大小姐不是三好学生,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吗?你也来这种地方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二人僵持许久,气氛异常的焦灼。
……
……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不停地走,在提醒她们时间已经流逝了许多了。
“……算了,今天就不和你耍嘴皮了。”秦湘香先故意挑刺,却也最先败下阵来。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打量着这杯酒。
李常忆也顺着这个台阶下了:“行吧……这酒你还喝不喝了?别看了,你再怎么观察它,它也不会变朵花儿出来给你的。”
“哦。”
这声倒是应的很干脆。但话音未落,只见秦湘香直接端起酒杯——
“吨吨吨——”
就这么一口闷了?!
她在李常忆被震撼一万年的目光中,从容的放下酒杯,打了个嗝,颇为自信的抹了抹嘴:“嗝——不过如此嘛。再来一杯。”
颇有一种武松上景阳冈前喝酒的气势。
“……你确定?”
“我现在无比的确定!”秦湘香浑身上下散发着confident(自信)的光芒。
“好吧。”李常忆回到调酒台,拿起器具打算再调一杯酒:“我敬你是个打虎英雄。”
紧接着。
“咚——”
什么东西倒在桌子上了。
李常忆一听声音,猛的一回头,看见头磕桌子上,已经醉的如同死人一样的秦湘香。
“……喂?”李常忆走到她身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
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叮咚~欢迎光临~”电子门铃在这时却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家酒吧今晚的第三个进入者,一名女孩,此刻身穿中学校服,像回自己家一样,很顺手的把书包搁在一旁:“常忆,我回来啦——诶,今天有客人吗?”
她就是徐朔月。这家酒吧是她家的。而李常忆就在她家做兼职。
她走过来,观摩现场,看见一个和自己穿同款校服的女孩醉倒在桌前,不由得惊讶一瞬:“哎呀,这喝晕的是谁?和我们同校的诶。”
她说着,伸手把晕倒的人扶起来,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咱班上的秦湘香吗?怎么来酒吧喝醉了?”她看向手足无措的李常忆,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李常忆:“我不道啊,就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在那样,她就喝醉了,不关我事哦。”
徐朔月沉吟片刻:“别的都不重要。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怎么把她送回去。”
对哦,怎么把她送回去呢?
李常忆试探着开口:“那个,要不,送去你家?”
徐朔月无奈的摆摆手:“我父母管得严啊,肯定带不过去。”
“你就和你父母说是特殊情况——”
“那更不可能,他们一定会以为这种人不三不四,更不给我带回来。”
真是一个值得苦恼的问题呢。
徐朔月突然灵光乍现:“我知道了,我给你批一天带薪假,你把她送回去吧。”
“……哈?”
于是乎,李常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骑着小电驴,载着秦湘香了。
因为秦湘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单是把她带出酒吧门口都费劲。
又因为她浑身软绵无力,搭在后座很容易掉下来。
所以现在是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缓慢行驶。
你体验过电驴开的比单车还慢的情况吗?
“……”李常忆感觉自己的理智有一瞬间的破碎。
要不干脆把她扔路边得了。
这路段位置有点偏,所以打车要的时间也比较长。
幸好这条路上几个小时才经过一辆车,否则她俩早被创死在路边了。
“啊……”她突然把车停路边,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然后又深呼吸,大喊一声:“你TM倒是扶稳到呐!——”
声音在空荡的马路上回响。
是了,一个喝的不省人事的人,怎么能听见她的愤怒。
她只能认命似的,重新启动电瓶车。
“嗯……”坐在她后面的秦湘香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手臂环上她的腰。
李常忆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稍微动了动身子。
闭着眼的秦湘香仍处于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感受到怀里的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接着手臂收紧——
紧紧的抱住了李常忆的腰,肚子被压迫的感觉让她吃痛。
“嘶——你就不能松一点吗?!隔夜饭都给你挤出来了!”李常忆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哦。”
抱住她的力道稍稍减轻了。
李常忆再次仰天长叹。平复情绪后,耐下性子来,询问秦湘香的住址。
“你家住哪?我搭你回去。”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沉默。
“……喂?秦湘香?!又晕了?”
秦湘香抱着她,额头抵在她的后背上。
半晌,她像是某种小动物一样,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后背。
“……不要……我不要回去。”
……她这是,在撒娇?
李常忆回应道:“不回去可不行啊,你家人不担心吗?晚上不回家很不安全的。”
“不要……我不回去。”秦湘香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声音微微带着哭腔。接着啜泣的哭着,再说一句:“我不要回去——我永远也不要回去——”
接着猛的嚎啕大哭起来,李常忆回头看她,她正哭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眼泪像不要钱的珍珠似的狂撒。哭得眼睛红鼻子红。
李常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好好好别哭了,我们不回去,不回去,你别哭了。”
然后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抹眼泪。她却仍然哭着,如同婴儿一般的啼哭声,像是被压抑许久的释放出来,久久回荡不停。
李常忆只能慌张又无奈的安慰到:“好好好,不回家,回我家总行了吧。”
啼哭声戛然而止。
“……真……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从不骗人。扶好了。”
电驴再次发动,秦湘香坐在她后面靠着她。这次车速开到最大,夜风迎面刮来。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
秦湘香轻轻的说:“……常忆、嗝。问你……个事情……嗝。”
坐在前头的李常忆只听见她在讲话,但是听不清什么内容,于是回答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以后……可不可以……”
“啥?拿-什-么-给-你?”
“我想住你家……”
“你家养了鸭?哈哈哈不错啊——”
秦湘香小声喃喃:“可以吗?”
而前面的李常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风中忽的出现,又忽的飘散。她其实不怎么想理她,因为这两人在学校总是针锋相对。但是好歹人家喝醉了,总得装个样子。
完成送她回家的任务就行。
至于聊天什么的,都是敷衍的。
所以李常忆又敷衍的回了一句话:“养鸭好啊,养殖业,能赚钱——”
但是这句话在喝醉的秦湘香耳中自动过滤掉了一些字眼。
她只听见了两个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