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张着嘴，好半天也没想起来冰糖葫芦这个词该怎么拼，听见原叶说出来，才恍然大悟。
“冰糖葫芦——对，就是冰糖葫芦！”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由喜转惊。
“你怎么知道?！”
接着，罗素悄悄对起穿越者暗号，“宫廷玉液酒?”
“180……”
原叶无奈。
因为初遇以来罗素的直白表现，看着不是有很深心思模样。方才他也就顺其自然说出了果实的名字。
虽然失去了部分记忆，但这种“常识”原叶还是没有遗忘。
反应过来的罗素脸上已是藏不住的惊喜。
在原叶想要做出下一步动作时，罗素谨慎地挥手示意暂停，继而视线隐蔽地左右打量过四周。
“跟我来。”
这次，罗素说出口的是纯正的中文。
异世做客许久，罗素也囤积了一些自己的底牌。
例如现在他们所处的密室。
在这里，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畅谈，用两人独有的加密语言。
这是个安全地方，谈话内容也不会被其他存在知悉。作为感知系异能者，罗素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他乡遇故知，男人的脸上是忍耐不住的惊喜与倾诉之欲。
然而无数话语涌在喉间，他问出的第一句却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洛西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相知才能相交。
罗素是一位偏执的纯情男士。
无需思考，原叶点了点头。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解释的必要。
“那，那你怎么会成为魔鬼公爵的人?”
“我是人类。”
没有追问"魔鬼"的称号从何而来，原叶沉默地低头，垂视自身柔软洁白的掌心。
这样毫无威胁的存在，拥有一张漂亮面孔后，会经历什么不虚多提。
发觉戳到了少年的伤心事，罗素极力放轻放缓了语气：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呢? 想恢复自由吗? 或许我可以帮你。”
“奥利维亚并不是好说话的家伙，会牵连到你。”少年握紧了双手。
“没关系，我们可是老乡啊。”
罗素笑容灿烂，露出一排干净无垢的牙齿。倘若没有那尖锐的犬齿，会显得更友善些。
“不用，我不想离开公爵。”
后颈伤口愈合处尚还发痒，少年如此回道。
罗素的笑容别扭地暂停在脸上。
“你别看奥利维亚长的人模狗样，其实非常残暴——”
少年极快地反驳：“我才不是那样肤浅的货色。”
话落，坐在橡木三角椅上的原叶瞥了眼周边被擦拭的发亮，闪烁着昂贵光芒的家具摆设，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这个地方你一个月会来几次?”
“呃…很少，差不多有一两次?”话题跳跃让罗素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真幸运，有这样舒适体面的备用住所。”
少年的目光一一滑过那些布置华美的桌椅陈设，最终视线焦点落在做工精致的镀银鸟笼上，“有些人只能住在这里。”
罗素当然明白，这里的鸟笼虚指目前世界人类的处境。作为玩物，被人娱乐，烹宰入腹。
而后，他坚定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但除了我，还有许多人需要拯救。”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忧郁深沉。
或许我以前是个演员?
原叶心中称赞自身演技。
每日临睡或晨起，那个念头都在脑海萦绕不去。原叶也就顺势给自己找了个远大理想——
“哦，成为王......”
罗素若有所思，与少年对视道：“这就是你愿望吗？”
真是高尚极了……
反观他，穿越到这里，最大的烦恼还是没有抽水马桶的日子怎么过。
少年摇头，“不，我是想拯救人类。”
“好像有预言说，救世神子在雪月十五日降生，不巧，我也是此时出世。”
——那就是个圈套！
罗素还没来得及戳破少年人的天真幻想，就听他说：
“有兴趣和我一起踏上征途吗?”
“我的勇者好友。”
面对少年人热烈纯粹，满含期许脸庞，罗素还能说什么呢。
“yes，sir。”
他愉快地背弃了自己现在的种族。
—
刚穿来这的时候，罗素其实怀着反骨呢，好歹曾经当了那么久的人类。
只是碍于客观实力因素，他也没有什么解放人族的大梦想和决心，故而躺平。
没有思想的解放与生产力基础是无法进行工业革命的。
经历过现代教育的罗素深知这一点。
况且，有些吸血鬼的异能过于霸道，科技实在不能与之匹敌。
“好的，救世主先生。那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在幕布上写完“消灭吸血鬼”的大标题，放下羽毛笔的吸血鬼诚恳问道。
对于罗素的这个问题，原叶也早有计划。
“拉人。”
他缓缓开口，说出心中盘算已久的事情：“要想消灭吸血鬼，杀死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说完这句废话，原叶接着道：“但武力差距过大，只能谋智。”
“奥利维亚府邸的藏书很丰富，我也了解到一些算是隐秘的情报。”
“他们的异能来源于……”
“神启?”罗素说出自己所知道的。
“不，是血液，人类的血液。”
原叶没有卖关子，直白道：“你有吸食过人血吗?”
“没……有一点。”
与少年对视中，罗素没坚持住，低下头去，“但我觉得就算一段时间不喝……那个东西，我的异能也不会消失啊。”
“如果你喝了有问题的血呢?”原叶继续问。
“你想下毒? 我们，不是，吸血鬼的体质可要比人类好多了。你就不怕吸血鬼没毒死，人类就全趴下了?”
“我没说清楚吗? 人类血液中的某些物质，能够为吸血鬼提供异能养分。只要破坏掉这些物质，再加上点佐料……”
就是只对吸血鬼有效的毒药，这还是那个“诱饵”给他的灵感。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物质是什么物质?”罗素都要被绕晕了。
“不是有你吗。”少年抬头看他，“你的异能是什么?”
“感知…察觉！”罗素激动地一拍脑袋。
至于下毒的活儿……
他前世可是专业化学研究员，说不定也能干成！
甚至到了关键时刻，他还能奉献自己的肉/体，为少年提供血族实验体样本。
在罗素兴致勃勃，说到自己所拥有的第十五个技能时，原叶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用你奉献自我，我身边不是有个现成吸血鬼可以用。”
堪称吸血鬼武力值顶端的奥利维亚公爵之前可是与他日夜相伴。
“然后，你记得我说过的，即将要做的第一件事吗?”
罗素回忆了一下，
“拉人?”
“是的，我还认识一位本土的药剂学大师。”原叶微笑道。
*
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日子，原叶对阿曼诺这位“血族”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她”的父母都是纯种吸血鬼，怎么会生出一个人类呢？
“她”的身份来源非常值得怀疑。
从这点来看，“阿曼诺”与吸血鬼似乎是处于对立位置。
不过要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同路人，还需要一番验证。
距离上次密谋过了有一段时间，原叶也想出了法子，来试探阿曼诺。
寻了个头痛买药的借口，原叶谢绝了特瑞德的好心陪同，出了公爵府。
顶着奥利维亚公爵这样强大吸血鬼的标记在身，没有人或者血族敢对他逞威风。
很顺利就和做了伪装罗素汇合。
“计划怎么样了?”原叶问他。
作为公爵的私有物，原叶行事多有不便，因此试探阿曼诺的任务实施主要交到了罗素手上。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罗素神秘一笑，借机牵上少年的手。
躲在暗处，原叶静静地注视一切事情像他计划的那般发生。
懵懂无知的人类幼童准备向吸血鬼送上“危险品”，与阿曼诺擦肩而过时，不经意露出破绽。
就看“她”了解此事的风险后，会不会出手阻拦，救下男孩。
眼前，戏码正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蕾丝裙装的高挑吸血鬼摸了摸男孩的头，两人交流了一些什么。
而后，“她”接过男孩手中的果篮，俯首在对方耳边说了句话，便要起身离开。
男孩则在她动作前，先一步飞快地跑出了巷子。
这单活可是给他的家庭带来的数十个鸡蛋和一堆烤面包。再待下去，他怕那个“姐姐”瞧出不对。
“恭喜你，阿曼诺女士，哦，应该说先生更为合适。”
“恭喜您通过了我们的考验。”
罗素走到明处，朝他招着手。
“什么?”
阿曼诺的心跳因这位突然出现的角色紧张震颤，而面上则维持着贵族吸血鬼居高临下的淡然姿态。
“不用伪装了，阿曼诺。”罗素自来熟的向他走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全得很。
“啧，又说错了！是只有您一个人类才对。”
“……是洛西?”
肯定自己的伪装药剂没有失效，阿曼诺轻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也只在少年面前露出过破绽。
罗素点头，予以肯定。
“对了，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嗯?”
出于对人类少年的信任与好奇，
阿曼诺略一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加入我们，消灭吸血鬼暴/政。”
罗素勾唇，大声密谋道。
之后的棋子也乖乖按时就位。
“大胆——我要去禀告公爵！”
偏僻小巷，被谈话动静吸引来的路人吸血鬼发出呵斥。
这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弱小的过分。
罗素静静看着涌血的刀尖，客观评价。
再把视线从那把刀挪移到它的主人身上。
“阿曼诺先生——”
没等他说完，身着蕾丝裙装的优雅“吸血鬼”抬起滴血的尖刀，漠然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吧?”
“是的。”
原叶从容地走出幕后，给出答案。
……
正式加入团队后，
阿曼诺也找机会向少年说出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惑。
原叶偏头，重复了一遍他的问句，“我的最终目的？”
“当然是——让吸血鬼滚回他们的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