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在考场后，头已经不是很晕，只是莫名地犯困。

    我强忍困意，静等阅卷老师发下草稿纸、答题卡、试卷，待考试铃声正式响起后就开始专心做题。

    “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前两句？

    真被我猜中了！

    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兴奋，提笔将答案写在答题卡上。

    但从下午开始，我的情绪逐渐杂乱。因为发烧的缘故，我的脑子变得不太清醒，理综卷写起来像是比平时难了很多。

    第二天早晨，数学卷让我真正徘徊在崩溃边缘。答题时间是上午九点至十一点，自十点半起我就没了做题的动力。

    试听完英语听力后，我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出考场。

    心情低落是固然有的，不过我知道，中考这件事首先是针对于学习能力以及思维能力的考察；其次便是心态。

    考场外的学生哭了一小半。有些自认为可以上高中的人，见了家长后的第一句话却成了“准备去上职高吧”。

    英语是我的强项，所以我更要及时调整好心态。

    中午，“某地中考数学试卷难出天际”的话题上了热搜。

    妈知道我很热爱数学，平时的分数也全部靠数学和英语提分。她看到热搜标题后安慰我说：“没事，你考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生气，你从未上过辅导班，所以即使你考二十分那也是你的本事，是你学习过后的成果。”

    我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会尽力的。”

    6月22日16点14分，我从考场里走了出来，中考结束了。

    我望着如往常般耀眼的阳光，感叹这四年来走过的路；感叹两年前那一段如梦似幻的体验。

    我的心里没有半丝轻松，我明白，我现在更加迷茫了。

    阳光是那样充足，天空是那样晴朗，可我却看不清前方的路。

    回想每次提起勇气照向镜子时，我都发觉自己像一副躯壳一般空旷，我总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体外，无法与身体融合。镜中的自己让我陌生，更让我害怕。

    我体会不到太复杂的情绪，我只是夜以继日地经历着什么，转眼间又全部遗忘。

    但有一件事是我早已确定好的，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忘，也绝不会忘的。

    “云序，考得怎么样？”云安突然开口问我。

    我心不在焉地回复他，“最后一科写得挺顺的。”

    “最后一科是英语？”

    我刚应了声，妈就拿着手机惋惜道：“你们年级主任说下午有一位考生因为超时被保安拦在了外面，没能进考场。”

    “那太可惜了，英语算是这五科里最简单的了吧。”我附和她的言论。

    只这一科就与其他考生差出几十多分，以后想起会有多么遗憾。

    妈接着补充，“昨天早上我目送你进考场后在校门外站了会儿，八点零四分还有一位考生才来到这儿进去了。这家人是有多粗心，孩子不注意家长也不重视吗？”

    我叹息道：“作为路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不好去评判他们，毕竟意外是无法避免的。”

    云安直接转移话题，“云序，你觉得你英语能考多少？”

    “我不敢确定，但110分以上应该是有了。”

    “那就很厉害了。”

    考完试当天晚上，我如约断掉了所有药物，没什么事可做，就开始等待中考成绩的公布。

    打开日历，已经是七月初了，虽然过程中出现了少许意外，但一切都还在按我的计划进行着。

    7月3日上午9时43分，我查询到了中考成绩。

    妈激动地凑过来，“考了多少分，小序？”

    “551分，语文、数学考得差了。”

    “比想象中还高出了不少呢！那英语多少？”

    “117分。”

    哥听到我的分数后也慢悠悠走了过来，“考得行啊，比我当年多了一百分！”

    “但是我想上的那所学校可能去不成了。”

    “没事，咱们尽管报，录不录取再说。”

    4日下午2时30分至6日下午5时30分是填志愿的时间。

    在简单了解完注意事项与普通高中的大致情况后，7月5日，我进入网站自主填报完志愿并提交。

    7月7日，我来到天台，遥望远方的景色。

    在这里，我能看到清晨时分初阳升起，光芒划破宁静照耀在我身上；能看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随着晚风散落在我身旁。

    我缓缓走到台边，俯瞰下方空无一人的地面，现在是凌晨四点，或许是人最少的时候了。

    周围很安静，但我的心里没有一丝起伏，反而安心得出奇。

    晨风吹动我的长发，我浅笑了下，闭上了眼。

    “小序……”

    好像有人叫住了我，我回眸一望，瞬间睁大了眼，“温榆！”

    我慌忙向他跑去，没走几步他却再次消失不见，我愣了神，反应过后站在原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又是幻觉，为什么不能让我看清他呢，为什么不能让我拥抱他呢？

    我还是放弃了自杀，待情绪平稳，就独自下了楼。

    只可惜，连续五天我都没再见过他。

    而在这期间的录取结果也令人毫无意外。

    我滑档了。

    10日，第二批志愿的统招生录取分数线下来，心仪的学校录取分数线是574分。

    “差了23分，应该没希望了。”我有些犹豫。

    在三月份知晓有这所学校后，我一眼便被它的门面所吸引。它是省级示范性高中，管理也相对松弛，满足我的所有需求。

    7月13日，我梳好长发，穿好外套后，放下自己不久前写好的、翻阅过很多次的书来到海边，从初阳升起待到夕阳西下。

    遥望这座海岸，周围一片寂静，只剩我独身一人站在岸边迷茫。

    “我要怎样才能摆脱这场困境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可能我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用五年的经历编织出一场看似唯美的梦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图将自己骗过。

    但这一切在他人眼中又是多么得荒诞。

    我想勇敢地追逐内心最渴望的梦境，追逐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单凭我一人的力量又怎能轻易做到这些？

    我一步步向海的深处迈去，海水比我想象中还要冰冷。

    似是身后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猛然一怔。

    海水已淹没我的半个身子，浪花拍打在我的肩上。我回过头，眼前浮现出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起来还是那样温和，那样闪闪发光，让我忍不住想抱住他，不顾一切地拥入他的怀中，享受他的温暖。

    但他却开始消散，零散飘落于夕阳余晖之下的碎片金光璀璨。

    他照亮了我的身躯，却没能照亮我的心。

    碎片一点点消失着，连带着些许微光，直至最后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仅剩的一丝希望破灭。

    他还是消失了，我没能留住他，没能拥抱住他。

    或许这一切本就该这样，与命运抗争从一开始看起来就是可笑的吧。为了逃离现实，仅凭自杀后的昏迷就足以让我编织出一场长达十年的梦境用来蒙蔽自己。

    可那又怎样，人生本就苦短，我只是想要看到唯属于自己的光。

    我还是想见温榆，即使再次以幻觉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也好。

    至少就此来看，我这一生仅有他可以依靠，在他身边，我可以抛却一切杂念，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还有什么可值得怨恨的呢？

    我不畏惧，不害怕痛苦，因为我明白我会永远沉溺于那片属于我的心海。

    海浪依旧拍打着我的身躯。

    七月的风很暖，但我的身子却是凉的。我的身体很凉，但我的心却永远都是炽热的。

    我明白这世上有太多遗憾的事，太多经历过的伤痛都无法被治愈。而我早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切，可为何到最后还是会感到难过呢。

    可能还是我心存念想了，渴望在一片废墟中寻求希望。

    我懂我的一生，从五年前开始我就注定会被某种事物永久束缚。

    是那无法治愈的病症吗，还是那所谓的一场幻觉？

    现在想来，一切都不重要了。至少我探明我的心早已不能被抚平。

    坠入深邃的夜景之中，凝望内心最宁静辽远的夜色，寻内心最思念的人，这才是我想要的。

    远离那明亮耀眼的日光又能怎样，心中所念之人便是黑暗中的光亮。

    勇敢追逐内心最真挚、最渴望的梦想，就会看到内心最明亮的光。即使光亮暗淡，也是唯属于自己的光。

    我不希望我的天会亮，我所渴望的光就是那黑夜之中最烂漫的星河。

    次日，我接收到了来自年级主任的通知：

    今天开始第二批征集志愿，下午截止。图片已发布在班级群，请未被录取的学生及时查看填报志愿！

    其中心仪的那所学校计划招生139人，最低分数线控制在524分。

    我暗自欢喜，虽然自己的成绩差了很多，但只要试过就会有希望的吧。

    15日早上8点27分，妈突然间走进我的卧室，“小序，今天可以查录取结果了，你查下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