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邢不言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俞悦:“嗯哪,我们两家都认识,他家离学校比较近。
我中午都是去他家吃饭。
小学每天中午要家长签午睡条,也是邢不言的妈妈给我们签。
我俩一起睡午觉,他一年级了还尿床,真是羞死了,还好没尿到我那边,不然我揍死他。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挨他睡了。
就这样还年年当选班长,我真怀疑2班就2个人。
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
不过我以此为要挟,让他给我拎了6年书包。
但上初中就不要他拎了,我俩中学一个班,拎个包就传我俩谈恋爱。
开玩笑,我图他什么,画得一床好地图吗?
班主任还让我俩去办公室问话,旁敲侧击地警告不要早恋。
怎么可能?!
师叔早就教过我,恋爱格局要大气点。
要恋就恋最好的,以最好的为目标,才能督促激励自己进步。
像她,就只爱鹤立鸡群的我师父,其他的根本没法看。
这样即使得不到他的人,也在追着他步伐的过程中,自己一天天更优秀。”
庄严听不明白她嘴里说的什么师叔师父,看她说得起劲,也没有打断问。
只觉得这样的早恋观让人耳目一新,难怪她言谈举止都很特别。
俞悦:“所以我当即表示,我没有和邢不言谈恋爱,我要早恋,也要和全校第一早恋。
邢不言的班长是被他那帮狐朋狗友拥护上去的,那些虚名没有用。
学生,还是要比学习成绩。
他数学是比我好,但偏科严重。
都初中了,还在抄自己小学作文当暑假周记交上去呢。
一米八的初中生,周记里写暑假爸爸带自己去放风筝,开心得蹦起来。
你说离谱不?!
班主任马上让杵旁边一声不吭的邢不言出去,然后让我请家长来。
生怕我影响了全校第一,要把我这早恋的小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可惜他们严防死守,到底没能让我接触到全校第一。
我俩确实有缘无分,我宣布要恋他不久后,他就提前保送念大学去了。
我当时都怀疑这个大学生知不知道有个小学才毕业的要恋他。”
庄严听她东拉西扯的,也不觉得无聊。
只觉得与她坐在这山清水秀中闲聊家常,竹林中吹来徐徐的风,湖面倒映着白白的云,说不出的舒适悠闲,竟有些不着急走了。
便又问她:“你刚才说小学要签午睡条,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庄严一个班的。”
俞悦:“因为只有一年级才要签。”
庄严:“原来如此,我是二年级转学来的。”
俞悦:“那你中学又去哪了?
你不是附中的。”
庄严:“我去了胜和,那可以住校。”
俞悦:“啧啧啧,有钱人哪。
我师叔以前是那的英语老师,我进去找过她。
你们学校可真大,我在里面都迷路了。”
庄严:“不会那么巧吧?
你是不是穿着附中的校服去的,拖着一大个行李箱?
还在那吸一串红的花蜜?”
俞悦:“。。。正是在下。。。”
一个人婚姻观最早的影响因素就是父母的婚姻。
所以庄严虽然没有结过婚,但早早就知道,孩子不是灵丹妙药,只是个催化剂,让感情好的感情更好,感情不好的感情更不好。
妈妈当初以为夫妻感情不和是因为爸爸家重男轻女,因为自己没生出儿子。
所以用了各种手段怀上了庄严,吃尽苦头生下他后,原指望扬眉吐气一番。
没想到已经馊掉的菜,再怎么折腾还是馊的,爸爸并不缺给他生儿子的女人。
那天是中秋节,庄严在宿舍楼门口遇到了爸爸庄金水,还有那个女人和所谓的弟弟。
从父母的争吵,亲戚的闲言碎语中,他知道爸爸有另外的家庭。
只是他从来没有直面过。
庄金水之前和他提过,说弟弟在原来的学校犯了点事,要转学过来。
庄严能说什么,他从头到脚哪一样不是用爸爸的钱买的,上一秒才拿了学费,下一秒能说不吗?
他只能如往常一样低头沉默。
爸爸接他中午出去和那个女人及弟弟吃饭。
他婉拒说中午得参加社团活动。
可校长和老师也来了,笑着说没关系,跟社团打个招呼就行了。
饭桌上宾主尽欢,校长感谢庄总捐的图书馆和实验室,庄金水则拜托校长对自己儿子多多关照。
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热情,不住地给庄严夹菜倒饮料。
弟弟只瞥了庄严一眼算是打招呼,这样也好,过分的热情反而让庄严感到无所适从。
每个人都谈笑风生,仿佛这畸形的关系再正常不过。
因为连着周末,下午提前放了半天假。
吃完午饭,庄金水说公司还有事,拿钱给庄严让他自己打车回家。
庄严没要,说零花钱还有。
庄金水转身就和弟弟他们上车了。
回到学校,来接学生回家过节的家长们让宿舍楼显得有些拥挤。
庄严一边收拾,一边有些闷闷的。
原来自己还是在乎呀。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像妈妈那样离了他就不能活的样子,不可以像姐姐那样对父母还抱有希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这样心里就不会受伤。
可当爸爸来看弟弟的宿舍时,当爸爸拍着弟弟的肩膀拜托校长关照自己儿子时,当爸爸上车和他们离去时,当看到其他家长都来接孩子回家时。
他的心,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回到家时,保姆兰姨开门后一直在给他使眼色。
他知道今天又是一场暴风雨。
来到客厅,妈妈严小媛刚放下电话,像看仇人那样盯着庄严,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你是不是跟那贱人吃饭了?”
庄严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本以为至少可以平静地度过今天。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连包都不敢放下。
严小媛冲到他面前,怒喝道:“我问你话呢!你聋了?!”
庄严不敢说,知道开口不管说什么都是错。
严小媛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过了一个暑假,他个子一下子冲上来了。
放假前还比她矮,现在已经高她至少一个头,自己居然也要抬头仰望他。
眼见着还在长高,翅膀硬了,以为可以翻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收拾不了大的,还收拾不了小的吗?
严小媛怒火中烧,一巴掌扇过去骂道:“你不开腔就以为没事了?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我为了生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居然去跟那个婊子和那个杂种吃饭,你当我死了吗?
你跟他一样没有良心,一路货色!
早知道我就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严小媛两眼通红,牙齿咬得格格响,要把对丈夫所有的恨发泄出来,否则自己会疯。
会在一个又一个辗转反侧,流泪嘶吼到筋疲力尽才能入睡的深夜里疯掉。
她一边骂,一边不停扇着,手痛了,攥起来用拳头打。
庄严个子虽然高,但还是少年的身板,单薄瘦削。
被打得连连后退,最后摔倒在地。
严小媛又回头找趁手的东西,疯狂地砸向庄严。
庄严就坐在那硬生生地受着,姐姐走了之后,受虐者就成了他。
受虐的规矩就是不准躲,不准挡,否则惩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