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石画只有上半部分,好像是一队人身着盛装,载歌载舞地要去往何处。
脸上表情刻得也很生动,寥寥几划就显示出其中人物兴高采烈的模样。
庄严指着石画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只有前后有人,中间这一片是空的呢?”
高二哥挠挠头说:“我也不清楚,那时太小,不太记得完整的石画是什么样的了。”
这时楼上又有客人到,邢不言顺势说:“高二哥,你先上去忙吧,我们看看就上来。”
高二哥与他们认识许久,也不疑有他,边答应着边离开。
邢不言等高二哥上了楼,一手牵住俞悦,一手牵住老六,又对庄严说:“你等我们一会。“
俞悦却牵住庄严,对邢不言道:“带他一起去吧。”
邢不言:“你疯了,万一出了乱子你承担得起?”
俞悦:“你没看住他,让他自个过来了,这乱子已经出了。
不如将错就错,万一成了,你还能将功补过。“
邢不言心知俞悦说得有道理,但习惯性地反驳她道:“我就拉得住两个人,那你等在这吗?”
俞悦把庄严的手塞给邢不言,然后一把从背后搂住邢不言的腰,大大咧咧地说:“我抱得住,放心吧。”
在庄严和老六的注视下,邢不言登时脸红到了耳朵,立刻扯开俞悦的手,想说什么,却只会不停地说:“你!你!你!”
最后急得口不择言:“不能碰我!”
俞悦撇撇嘴,歪头诚恳地问道:“请问您是什么金宝卵碰不得?
碰了您会消除吗?!“
邢不言觑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生气,把手在衣服上抹了下汗,这才去牵他们。
他的手很大,一把就抓住了老六和俞悦的手。
然后对老六说:“你想回去吗?”
老六如中了蛊惑一般,两眼放空,喃喃道:“我想。”
邢不言:“那就带我们回去吧。”
庄严正在纳闷,几人手牵手要去何处,却看老六径直走向石画,竟被吸了进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上被邢不言用力一扯,整个人像电解质紊乱似的,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差点没松开手。
还好邢不言早有准备,紧紧抓住了他。
庄严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要咬紧牙关才能控制住不吐出来。
手脚发麻,松软无力。
好在并没有挨多久,他很快发现自己脚踏在一片草地上。
他双手扶膝,深深吸一口气,新鲜凉爽的空气让他感觉好多了。
除了刚才在地下室,这会在草地上,更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天黑,这会却是白天。
还不等他细想,俞悦一下跳过来蹲下仰头望着他。
俞悦:“你怎么还不吐呀?”
庄严:“刚才想吐来着,缓了一会就好了。”
俞悦倒吸一口气,道:“你简直强得可怕!
第一次入画不吐的人就没几个。“
“第一次入画就吐到不省人事,只能被人又背回去的也没几个。”邢不言闻言道。
庄严看俞悦插起腰正准备和邢不言开吵,赶紧打岔:“这是哪里呀?”
老六:“这是崇武山。”
俞悦环顾四周,道:“天哪,变化也太大了,崇武山什么时候有瀑布来着?”
庄严也好奇地打量着,问道:“我们是到石画里来了吗?”
邢不言回答:“是的。”
看他狐疑不止的样子,又补充说:“我们在这里只是旁观者,顺其自然就行了,这样才更容易看到事情的真相。“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跑来的声音。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孩子从山下跑来。
跑近了,赫然发现竟与老六长得一模一样。
庄严奇怪地看了又看,邢不言和俞悦相视一眼,心中已有数。
原来画中的这个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只不过是通过亡魂带入到其生前的景象。
若能探到真相,兴许有机会化解怨灵的心结。
如果不通过亡魂进入,就跟开盲盒一样,不知道会被传到作画时的某时某处。
是以邢不言要牵住老六。
而俞悦先天不足,即使牵住亡魂,也常常乱糟糟地乱穿一气。
是以邢不言还要牵住她。
带领亡魂入画之人会施法令亡魂处于一种清醒与懵懂的状态,只会回答跟随,便于控制。
但也有法力微弱控制不住的,譬如俞悦,所以只能由邢不言来。
通常亡魂在画中遇到本体,两者会立即归一。
所以在看见与老六长相一致的男孩跑来时,邢不言和俞悦都明白就是这个了。
谁知男孩到了老六面前,并没有任何反应,直接穿过了他。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邢不言示意庄严等人跟上那个男孩。
路上他们也打量那男孩,与老六相比,二人乍一看确实相似。
一样的容长脸,杂乱又茂密的眉毛,眼睛小而亮,鼻头圆润饱满,皮肤黝黑粗糙,连个头也差不多。
但两相一对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区别。
那男孩举手投足更加舒展自然,老六的姿态动作却有些僵硬拘束。
身材比例也有点不协调,老六的肩膀更宽,腿更短,手更是比那男孩大得多。
邢不言越看越奇怪,疑惑中几人已经走到山脚。
只见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遍布着低矮的石屋。
石屋中的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聚集在一起。
男孩跑向其中一个石屋,只见门前站了一对男女,又有三四个高矮不一的孩子。
男的手上拿着不知是武器还是农具的家伙什,女的背上背了个熟睡的婴儿,脚边还坐着个挂着鼻涕吃手的孩子。
两人表情愁苦,眉心深深的皱纹仿佛解不开的结。
男孩朝他俩喊了声爹娘,就径直跑进了屋内。
其他孩子见状也跟屁虫般地跑了进去。
只见屋内光线昏暗,要适应一阵才能看清,角落里坐了另一个男孩,正在编一个竹篓。
赫然便是老六的模样,身边老六的亡魂也瞬间归位。
男孩跑去,一把从怀里掏出许多紫红色的小果,笑着对老六说:“哥哥,你喜欢的安萝果,快吃吧。”
旁边的孩子们欢呼一声,纷纷伸手去抓果子吃。
男孩急得连忙抓了一把,塞进老六的手中,说道:“你也吃呀,这个放不得,熟了马上就烂了。
又努努嘴,示意他看旁边你争我抢的弟弟妹妹们,说:“再说也放不了那么久,两下就被他们吃完了。”
老六叹叹气,责怪他:“阿代,其他安萝果早被人打下来了,你这又是上树摘的吧?
那么高的树,摔下来可怎么办?”
阿代无所谓地笑笑:“我从小爬到大,怎么会摔下来。”
说完瞥见哥哥落寞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立即转移话题:“待会就要选蛮童了,若我能选中,咱家这一年都不愁吃喝了。
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老六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要是运气好能选中,虽然见不到,但想着你能有那么好的去处,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