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菀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回来
暮色漫过窗棂时,颜菀正将最后一本教材塞进帆布包。
拉链清脆的咬合声惊醒了凝滞的空气,她这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帆布包带勒出深红的印子。
刘亭说要退班的声音仍在耳膜上震颤,像块棱角分明的冰碴卡在胸腔。
分明当时那场争执后,她们就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
此刻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正将夕阳熔成金箔,一片片贴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天台铁门发出锈蚀的呻吟。
颜菀倚着斑驳的水泥围栏,看晚风把校服下摆灌成鼓胀的帆。
远处梧桐树梢挂着半枚将熄的夕阳,恰似那年被打翻的橘子汽水,在记忆里洇开酸涩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刘亭走的那天,实验楼后墙爬山虎在月光下翻涌如海。
那些未能出口的诘问此刻化作指间缭绕的晚风,缠绕着操场上渐次亮起的路灯,坠入暮色深处。
铁栏杆上经年的红漆正在掌纹间剥落,簌簌地,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孤零零的身影里倒映出无限的心事
颜菀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腿,望着远处快要落下的太阳,眯住眼。
她其实一直都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刘亭变成那样,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知道就可以知道的。
“在干啥”
暮色在周羽白推门时晃了晃。
铁锈剥落的天台门框将他裁成剪影,身后漫天霞光正沿着他肩线流淌,直到颜菀转身的瞬间——斜阳突然跃过他高挺的鼻梁,在她视网膜烙下一道鎏金的光痕。
"散散心呗。"
颜菀屈指弹开栏杆上的锈屑,金属震颤的余韵缠在尾音里,
"年级第一的宝座烫着屁股了?”
颜菀调侃了句
俩人相识一笑。
周羽白校服袖口挽到手肘,小臂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水渍。
他倚在褪色的消防栓旁,白衬衫被风灌满的刹那,颜菀错觉看见少年身体里藏着一盏将熄未熄的灯笼。
"天台又不是专利实验室。"
他屈起指节叩了叩生锈的铁门,震落簌簌铁锈像场微型雪崩。
沉默在两人衣角间游走片刻,忽然被周羽白截住。
他转着掌心的金属校徽,棱角在指尖压出深红印记:"那个女生..."话音悬在生锈的避雷针尖上,惊起远处一群白鸽。
颜菀眯眼看着鸽群搅碎的云絮,"刘亭?"
“嗯”
周羽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你说”
“你还是别离她远点吧”
“为啥”
“不为啥,她不值得……”风掠过他翕动的睫毛,将后半句吹散在暮色里。
“你认识她?”
“说来话长”
颜菀这才注意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正无意识摩挲着栏杆上经年的划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藏着某个褪色的"亭"字。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你不懂……”
后半句淹没在了风里
暮色在颜菀的睫毛上凝成露珠。
她忽然仰起脸,任晚风将刘海吹成破碎的帘幕,露出底下潮湿的瞳孔——那里面浮沉着周羽白从未见过的深渊。
乌黑的眼睛里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难过。
周羽白的心跟着摇了一下。
紧接着,颜菀又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我尽力了”
“可我谁也帮不了”难过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
最后一字坠地时,恰有归巢的乌鸦掠过天际,在周羽白视网膜烙下一串颤动的剪影。
她指尖无意识绞着校服拉链,金属齿扣硌进皮肉的红痕
周羽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她。
望着她颈后翘起的碎发随呼吸起伏,恍若看见暴雨前收拢翅膀的蜻蜓。
“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从我这个角度看,你仁至义尽了”周羽白小心翼翼的说到,睫毛也随着颜菀微微颤动。
他抬手按住风中翻飞的试卷,指节压住她飘来的发梢:"至少在我这里......"墨水瓶突然打翻在喉间,染黑了后半句剖白。
唯有铁栏杆上经年的刻痕知晓,少年此刻垂落的手背,离她的阴影仅差零点三厘米。
晚自习铃声刺破暮色。
二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走吧,没事,我们去教室吧”
颜菀振奋起来颜菀骤然挺直的脊背惊飞了栖在栏杆上的月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