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他强装镇定地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周嘉宇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往常江淮受伤，总会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可这次却安静得可怕。回到教室后，江淮只是默默趴在桌上，不再像平时那样和他斗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江淮的后背。

    他知道，有些伤痛只能靠时间慢慢治愈，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又过了无聊的一个星期，即将放周末。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校运会即将到来，讲台下响起欢呼声，校运会到来代表着两天没有作业。

    “就这样，有这方面意向的，到班长这里报名。”班主任敲了敲桌子。

    班里响起讨论的声音，周嘉宇偷偷转头瞥向趴在桌上的江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后背上，将校服染成温暖的金色，可这人周身却仿佛萦绕着化不开的阴霾。自从那天从医务室回来，江淮就像被抽走了灵魂，连最爱的篮球都再没碰过。

    "先想想报什么项目啊！"数学课代表推了推眼镜，作业本在手里拍得"啪啪"响，"去年接力赛掉棒的仇还没报呢！"他的话引发一片哄笑，几个男生拍着桌子喊着要"一雪前耻"。

    "我要报名铅球！"体育委员扯开校服拉链，露出里面印着篮球明星的背心，"上次就差两厘米破纪录，这次必须拿下！"他夸张的肌肉展示动作，惹得周围人笑闹着推搡。

    这时，班主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每个班级需要推选一名举牌引导员，举班级牌走在方阵最前面，许清欢，就你吧，形象气质都合适。"

    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意味深长的"哦——"声。向暖兴奋地撞了撞许清欢的肩膀。

    她轻声应下："好的，老师。”

    随即班里又恢复了热闹。

    "我报3000米。"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划破喧闹，江淮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周嘉宇猛地站起来，撞得课桌哐当响："你疯了？你多久没长跑了？"

    班长慌忙翻开报名表："还有人要报吗？”

    "我和他一起。"周嘉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江淮震惊的目光中，重重拍了下他后背，"校霸组合不能拆，我陪你跑。"

    放学后的操场浸在晚霞里，江淮独自系紧跑鞋鞋带。橡胶跑道蒸腾着白日的余温，他却感觉浑身发冷。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嘉宇抱着两瓶运动饮料甩过来："别想一个人硬撑。"

    "我不需要同情。"江淮拧开瓶盖，仰头痛饮，水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谁同情你了？"周嘉宇踹了踹他小腿，"老子是要和你拿名次的。"他捡起地上的秒表，"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练两圈。"

    暮色渐浓时，两道身影在跑道上交错。江淮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腿上隐隐作痛，可每当想起许清欢举着班牌站在起点的模样，脚步就又变得狠厉。周嘉宇始终保持着半步距离，在他要摔倒时伸手托住。

    校运会前两天，江淮在训练中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塑胶跑道上。周嘉宇发疯似的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他撑着地面干呕，额角的汗水砸在跑道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周嘉宇揪住他的衣领，"为了个拒绝你的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江淮突然哭起来："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让她看见，想让她知道......"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晚风里。

    夜色渐浓，校园群里突然跳出新消息。有人偷拍了许清欢在走廊发呆的照片，配文“心事重重的举牌女神，难道在为校霸的3000米担忧？”短短几分钟，评论区就被“嗑到了”“真相了”的回复刷屏。而此时的许清欢，正蜷缩在书桌前，听着母亲摔门的声音，默默删除了那条编辑到一半的“注意安全”消息。

    晨光刺破云层时，许清欢站在更衣室镜前调整珍珠发夹。她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白色缎面礼服映衬下更显清透，眼尾那颗泪痣为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操场广播里传来进行曲，各班方阵陆续入场。许清欢举起班牌的瞬间，看台上爆发出哄闹声。人群中有人喊"女神"，也有窃窃私语："听说江淮为了她才跑3000米""校霸和学霸的狗血剧情"。

    经过主席台时，许清欢下意识朝观众席望去。人群中突然闪过熟悉的身影——江淮挤在最前排，额发被汗水黏在眉骨，校服领口歪斜，却目不转睛盯着她。

    开幕式结束后，3000米检录处围满了人。江淮蹲在树荫下系鞋带，周嘉宇在一旁反复念叨："保存体力，最后两圈再冲刺。"

    发令枪响时，江淮如离弦之箭冲出去，却在第二圈就偏离了预定节奏。周嘉宇在后面急得跳脚："慢一点！保存体力！"可他充耳不闻，固执地保持着领先位置。第五圈时，他的脚步明显虚浮，膝盖旧伤处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红。

    最后一圈的冲刺，江淮的速度突然加快。脚踝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炸开密密麻麻的金星。可当他抬头望见终点线外那个白色身影，所有的疼痛都化作了执念。

    冲过终点的刹那，江淮的双腿彻底失去力气。他重重摔在跑道上，灼热的塑胶烫得皮肤生疼。人群蜂拥而上，周嘉宇第一个冲过来要扶他，却被他虚弱地推开。他艰难地撑起上身，在喧嚣中寻找那抹白色。

    "许清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喉间腥甜翻涌，"我只要你扶我。"这句话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却清晰地穿透嘈杂，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许清欢的心跳几乎停滞。她看见江淮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带着从未有过的执着。有人想拉他，却被他甩开手，白色裙摆扫过满地加油棒，毫不犹豫奔向他。

    当她颤抖的手指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江淮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他倚着她的肩膀，闻着她发间的茉莉香，低低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许清欢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想，或许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

    第一天校运会结束当晚，校园群的消息提示音如暴雨般炸开。不知谁发了段江淮冲过终点瘫倒，许清欢飞奔上前搀扶的视频，配文“救命！这是什么偶像剧现场”，瞬间点燃了整个屏幕。

    【三班吃瓜群众】：家人们谁懂啊！校霸那句“我只要你扶我”直接给我嗑晕！这眼神拉丝拉得能织毛衣了！

    【匿名用户】：许清欢冲过去的样子好绝，白裙子沾了跑道的灰都美成画！kswl！

    【七班课代表】：之前还不信他俩有情况，现在看就是双向暗恋！江淮训练摔成那样都硬撑，全是为了在女神面前证明自己吧？

    正当“江许CP”的讨论刷屏时，突然跳出新消息。校草发了张和许清欢初中时的合照，配文“有些故事，开始得比你们想象中更早”，评论区瞬间沸腾。

    【八卦小能手】：什么？！校草这是官宣？原来他才是近水楼台！

    【理智粉】：别瞎猜，说不定就是普通同学。不过讲真，校草和学霸站一起确实养眼，郎才女貌的。

    【吃瓜不嫌事大】：世纪对决来了！校霸VS校草，许清欢最后会选谁？我押校草，毕竟青梅竹马！

    向暖疯狂截图转发给许清欢：“欢欢你快看！现在全校都在搞选秀似的，争着当你的CP粉头！” 而此时的许清欢正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未落。最新消息里，江淮回复了校草的动态：“有些人，注定只能当观众。” 简单一句话，又掀起新一轮热议。

    【cp粉头子】：救命！这火药味！校霸这是正面宣战了

    【路人甲】：突然觉得校草有点惨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支持真情侣！

    【营销号】：震惊！一中两大风云人物为她大打出手，清冷学霸的魅力竟如此致命？

    许清欢退出群聊时，发现自己的私信炸了。

    江淮发来消息：“别理他们。”

    几乎同时，校草也发来消息：“明天有空吗？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校园群里的热闹仍在继续。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许清欢裹着毛毯蜷缩在书桌前，额头的退热贴已经被冷汗浸湿。退烧药药效渐渐褪去，她强撑着精神解数学题，笔尖却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手机在一旁不断震动，向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欢欢！你快看看校园群！”

    “救命！校草和江淮打起来了！”

    “现在整个年级都炸锅了！”

    许清欢手指发颤地打开群聊，满屏的消息让人头晕目眩。有人发了现场视频：在学校的后巷，江淮揪着校草的衣领，校草也不甘示弱地挥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周嘉宇和几个男生在旁边拼命拉架，却根本拉不开。

    【三班吃瓜群众】：我天！真打起来了！校霸这是要疯啊！

    【匿名用户】：听说校草今天在班里公开表白许清欢，还说让江淮别纠缠

    她，这谁忍得了?

    【七班课代表】：嘶……校草这招太狠了，直接宣战啊!

    【cp粉头子】：救命！这剧情比小说还刺激！不过校霸也太莽了吧！

    向暖的语音通话紧接着打过来，声音里带着焦急：“欢欢！你可算接电话了！今天校草当着全班的面说喜欢你，还说江淮配不上你，江淮当场就火了，拉着他就往后巷走.…”

    许清欢感觉脑袋嗡嗡作响，退烧药带来的眩晕感和突如其来的消息混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扶着额头，声音虚弱：“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被老师拉到办公室了，两人都挂了彩。”向暖压低声音，“江淮脸上被划了道口子，校草也好不到哪去，嘴角都肿了。”“欢欢？你怎么了？怎么听着那么虚弱？”

    “没事，发烧了，39.2摄氏度，已经吃过药了”退烧药在舌根泛着苦涩。她想起昨夜江淮说"别理他们"时的克制，想起校草那句"当面解释"里藏着的小心翼翼，此刻都化作满地狼藉的暴力。“暖暖，我不喜欢他们，也不能喜欢他们。”

    “好…”

    不需要太多解释，向暖知道她的想法。

    傍晚的风裹着暮色涌进楼道，向暖给她打了电话放进口袋里，又把两个浑身是伤的人堵在楼梯间。江淮的眉骨贴着创可贴，校草手腕缠着临时包扎的布条，两人却还在互相瞪视。

    "许清欢烧到快40度了，你们知道吗？"向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每天凌晨两点还在做题，被她妈妈用藤条抽着背单词，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她猛地推开校草，又狠狠推了把江淮，"你们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就是用这种方式把她往绝路上逼？"

    俩人先是一愣，江淮的喉结剧烈滚动，校草别开脸望着远处的落日。向暖的声音渐渐哽咽："她连养只小猫的权利都没有，却要被你们扯进这种闹剧......如果你们真的喜欢她，就离她远点！她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暮色漫过三人的影子，楼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当向暖转身离开时，江淮突然叫住她，声音沙哑："她......吃药了吗？"回应他的，只有渐远的脚步声。

    许清欢觉得向暖就是她亲自给自己选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