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君兰暂时在庆辉路二十二号康公馆住下,站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客房里环视一遍后,君兰觉得自己要退婚实在是明智之举,这个未婚夫不但脾气差,而且穷,目前看来,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副皮囊了。
切!长得好能当饭吃吗?
说起吃饭,似乎君兰的到来,让康长卿有了当爷的感觉,所以,十分钟后,君兰摇身一变,从机灵的小伙计变成了一个吃瘪的小厨子。
怎么说君兰也是君家小姐,现在若不是情况特殊,才不会放下身段干这种活,什么洗衣什么做饭,不如去跟人打一架来得痛快!
再说,知道自己是小舅子,都能这么压榨使唤的,如果真的嫁给这个人,现在被压迫的情形不就是以后自己的生活常态吗?
君兰抄着锅铲边发狠地炒着锅里的菜,边在心里暗暗咒骂康长卿。
这婚,是他妈的退定了!
而康长卿则坐在大厅里,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看着今天的报纸,好不惬意,仿佛手底下多了个小弟一般,心态一下子爆棚。
君兰懒得理康长卿,康长卿也懒得理她,两人在沉默中吃完饭洗完碗后,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客房里,君兰的心却是安静不下来,她坐在床上,定定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提箱发呆,在手提箱的旁边,是一个暗黄色的信封。
是的,在火车上,她偷偷把那个男人的手提箱里的信封藏在身上,所以,即使是警员把箱子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知道有这个信封的存在,所以的所以,这信封,确切说这封信里面的内容,除了死掉的男人外,知情者只有她了。
在火车上,她只是大概瞄了一下,看着象是一幅地图,后来她想了许久,那个男人会为了它杀人,那必定是一副很重要的地图,至于是什么,她唯一的反应是藏宝图。
突然感觉怎么有那么一点点小刺激,她不由得全身一个激灵,按捺住兴奋的心,缓缓伸手将信封里的绢布拿出来,在桌面上摊开,有一张普通信纸的大小,图上画着象征性的河流和山峰洼地,乍看去看不出是什么地方,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
不对!
她的手指尖落在中间十几处空白处,自言自语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是没画完吗?”
“咚咚咚!”
突然,外门有人轻轻敲着,在寂静的空间里带着几分诡异,君兰以为是康长卿来找自己麻烦,不耐烦地说:“我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着话,快速将地图折好放进信封里,在还没弄清楚地图的情况下,她要做到图不离身。
似乎她的话起了作用,门外没有了动静,四周也跟着安静下来。
开关灯的按键就设在门口旁边,君兰关了灯,刚一转身,便兀地原地定住,因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大半夜的,康长卿来找她干嘛?而且,颇有礼貌地敲门,还这么听话就走了,这些举止行为实在不象是同一个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缓缓回头,借着从窗外透进房中的月光,隐约看见房门把手在一动一动,她顿时明白,此时,正有人在外边用非正常的手段开锁!
她后背只觉一阵寒凉,“不是说我睡觉了吗?有什么事明天说啊。”
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门把手仍在动,而且愈加快速。
“啪!”
锁被破坏,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慢慢地开了一半,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男人,来人一身灰色长褂,头戴着一顶黑色圆帽,他头低着,看不清脸。
来人的这身打扮不就是那火车上的男人吗?可是,乔九洋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又是怎么进康公馆的?难道是……鬼!
君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竖立,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你、你是谁?”
男人慢慢抬起头,竟是一张陌生冷峻的脸孔,忽的咧嘴一笑:“别怕,我来要回我的东西。”话音刚落,他跨步进房,回身关门,这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的。
“只要你把它还给我,我不会对你怎样,还会好好地感谢你。”
他回头看着君兰,脸色仍带着笑意,可那所谓的笑却让君兰感觉到恐怖。
“这里是私人地方,你偷偷进来可视为贼,就不怕我报警抓你吗?”
男人却是大掌一伸,语气跟哄小孩似的:“那个信封,就是放在手提箱里面的信封,是不是在你手里?把它给我,我可以给你钱,十块够不够?二十?那就一百!”
君兰心中一惊,脸上强装镇定:“什么信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再不离开这里,我就真报警喊人了,告诉你,楼上还住着人呢,他可是安城最有名的大侦探。”
男人像是被磨掉耐心,脸重新冷下:“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错了手提箱,那个信封一定是你拿了,快交出来!”
闻言,君兰知道隐瞒不住,“你跟那个人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该知道的就别这么好奇,快把信封交出来!”
“是不是我看没看信封里面的东西,你都要对我动手?”
“对!”
“结果都一样,那我干嘛要给你?”
“臭小子,找死!”
男人撩起长褂,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无论是行为和藏刀的地方,都与死了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君兰没好气,“又来!前面那个人也跟你一样看不起小爷,结果还不是被小爷一招制服?不过我要说清楚,他的死因是中毒,可不是我下的毒,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中毒……哎呀!你这个人不讲武德,我还没说开打呢!”
那人才不跟她讲什么武德,匕首直接往她胸口刺去。
这一次君兰大意了,还想着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对方,哪知这人的速度极快,她刚侧身,匕首尖便贴着衣服划过,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衣料。
君兰根本来不及查看,匕首再次落下。
“啊!”
……
楼上的康长卿已经睡着,忽被一声尖叫声吵醒。
他平生最讨厌睡觉被人打扰,更何况是被吵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仍有睡意,翻个身想接着睡,却感觉床似乎在微微震动,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警惕地看看四周。
不对呀,好像不单单是床在动,怎么连着床的衣柜,甚至是书桌也在动?
地震吗?
这小破楼外表看着是钢筋水泥,其实里头一切,包括地板都是木头,即便是二楼,一楼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有感知。
康长卿急忙下床,走到窗口向外看去,屋外头风平浪静,哪来的地震?想起楼下住着君兰,心说不是他还有谁?
“肯定是那个臭小子搞的鬼。”
康长卿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边下楼边开灯,“大半夜的搞什么鬼,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还吵!臭小子,你想拆了二爷我的房子啊?”
“咣!”
“砰!”
话音刚落,是两声巨响,君兰的房门在康长卿面前一整块倒下,跟着一起倒下的竟然还有君兰,此时,君兰像只蜘蛛般死死贴着门板,整个人狼狈不堪,帽子掉了,衣服破了,脸上似乎还带着几道划痕。
她努力抬起头,看见是一脸惊愕的康长卿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紧接着哭丧着脸说:“表哥,救命!有贼要杀我!”
康长卿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看见屋里冲出一个长褂男人,只瞥了眼他后,继续对着地上的君兰发起攻击,而君兰凭借着人小动作灵敏,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男人手中的匕首。
就这样这两人一路打到大厅里,而他们所过之处的东西都无一幸免,在康长卿眼前掉的掉,破的破,现场一片狼藉。
康长卿傻看了片刻,心中不免有气,不是因为家里被弄乱,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太过嚣张,敢在他的地盘里,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杀人,简直不把他这个大侦探放在眼里。
“喂!你是什么人!给我住手!”他大步上前。
男人的目标只是君兰,对他的人视而不见,对他的话更是恍若未闻,即使他就快走到跟前,仍是举着匕首一刀刀刺向君兰,突然,一件物件冲着他的面门飞来,“啪”地一声响,精准打在他的脸颊上,如同被人扇了个耳光,脸顿时火辣辣的疼,男人终于停下手,定睛一看,掉落到地上的竟然是一只拖鞋。
那是康长卿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