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画听定定地看着车窗边的那些眼睛,心中不禁暗骂:该死的偷/窥狂!!
她移到何不吟声边低声问:“他们要听,那怎么办?”
骇人的是,就连此刻这种极小的音量居然都引起了乘客们的注意,它们像一侧断了线的木偶般,目光死死钉在了两个人身上。
下一秒,画听感觉到了掌心传来轻微的力道。
何不吟在用指尖划出两个字:
【演戏】
画听心领神会,打开了微讯小程序里的消消乐,把声音开到了最大,随后,她一边玩儿着,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移到了何不吟身边,左手手指悄悄写字:
【所以我们接下来可以干什么呢?只是站在这里吗?】
何不吟一边假装发呆一边迅速回复:
【不必了,我大概明白了,过会儿就能动手】
画听:
【?】
何不吟:
【我这样给你解释一下吧,据我推测,那个司机应该只是对整个公交车起控制作用,它本身可能并没有攻击的能力。】
这时,张否否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动作,何不吟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继续在画听手上写。
【打个比方,你知道细胞吗?就是变形虫那一类的。】
画听想了想。
【好像知道。】
【那就好。】
【【红种】其实和细胞的工作原理差不多,都是“溶酶体”之类的“细胞器”来杀死外来者,从而为控制整个“细胞”的“细胞核”提供能量。】
用细胞来形容真是奇怪的比喻,亏何不吟想得出来,但确实意思也差不多。
画听:
【你是说,那辆公交车是“细胞核”,杀/人/犯和撕碎车票放出来的亡灵是“溶酶体”,然后尸体是不是就是能量?】
何不吟:
【是这个意思,司机可能就只是起到了“核孔”或“核仁”的作用,并没有办法主动摄取食物,但没了它,整个“细胞”都会无法存活,所以那些乘客才会那么紧张。】
画听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么我直接去把司机砍了岂不是轻轻松松?】
何不吟点点头:
【是的,但是会招来“溶酶体”。不过,】
她往隧道口看了看,写道:
【我会帮你解决,我们速战速决。】
好家伙,不吟姐说话还挺押韵。画听在心里偷偷笑了笑。
然后她抽出了匕首。
司机已经正在把徐风的头往油箱里塞了,就是在此时,它感觉到了身后的人气,双方面对面,几乎只有两步的距离,但它并不打算躲,因为车上的乘客马上就会解决她。
然而,画听的身形一闪猛然消失在眼前!
只见她身子垂直向下与地面平行,与刚才的助跑叠加,一个滑铲就把它铲倒在地:“苟东西!!尸体给我拿来!!”
没想到的是,那东西倒下后居然像流体一样贴着地面更快地爬行起来,白色的布乱动,几乎把画听绊倒,但她也放弃了踩上去,而是借着自己即将摔下去的力,双膝擦过白布边缘,刀尖狠狠贯穿那玩意儿大概是脑袋的地方!!
与此同时,隧道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瞬,所有人眼前皆是一黑!
黑暗中随之传来了张否否的声音:“我看到吴蝶说的那个从徐风身体里岀来的影子了!…把车灯砸了、应该会没事吧?!”
的确,这样做是明智的,有灯才有阴影,灭了光源影子就会消失,这样对付一个完全不知底细,而且因为是影子所以可能打不到的东西很正常。
只不过现在黑了,找司机和杀/人/犯是不太方便了。
车门因为何不吟和齐昭萝一人堵一扇,乘客下不来。
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在顺着血迹找到并杀死司机前防住黑暗中的杀/人/犯。
“都退开,离车远一点。”何不吟沉声道。
确认几个人都在安全范围内后,她把长刀举在胸前,横向凌空挥出。整辆车在触碰到刀气的瞬间摇动几下,然后慢慢地向车门的方向倒下去。
除了零星几个乘客出来了,其他全被封在了车内。
这下就不会有人因为对付乘客空不出手而被杀/人/犯袭击了。
“它过来了,在车头的位置!”画听听到了那阵绵密黏腻的脚步声,出声提醒道,“不,是它们!有两个!!”
张否否尖叫一声,他刚刚在砸车灯,还没来得及移位!!
腥臭的黑色已经弥漫了身后,张否否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那条起皱的手臂像闪电般地袭了过来!!
粘稠的液体即将落在他脸上时,齐昭萝从侧面猛地拐出来,干扰了它的攻击轨迹,杀/人/犯反应迅速,拉长了脖子想在对方颊上咬一口,齐昭萝立即调拐方向冲向别处,但左颊还是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怪物流着脓的舌头长伸,似乎是在嘲讽对方就这点能耐,但下一瞬,臂上尖锐的痛感让它停止了动作。
视线回笼,齐昭萝满脸是血,面色狰狞地抛着它的一条胳膊:“你砍徐风的也是这条吧?!!”
话音未落,另一个黑色人形的杀/人/犯忽然从她的背后袭来,齐昭萝脸上一惊,然后急中生智,用力把那只断手对折塞进它的嘴里!!
但后面的东西扯住了她的头发,让她无法动弹,而前方的那个也直直逼了过来!刚才一瞬间的不专心几乎让她陷入了绝境!
这样两面夹击不死也难!!
即使如此,齐昭萝只是一次快似一次地用力往后试图砸着那东西的身体——
即便死了也要拉它一个下地狱!!
好在她并没有受太多伤,因为在那两个杀/人/犯急速袭来时,画听已经顺着血腥气摸到了隧道口,利落干脆地把司机捡尸、彻底弄死。
她反复在那层白布上蹦跳、踩踏,直把它踩到变形、凹进去,以防止它还没死透。
当然,转瞬化成灰烬的两个杀/人/犯显示着这个异变体早已失去了活力。
激烈的、血肉迸溅的场景忽然在此刻变得寂静了。
侧翻的公交车燃烧起来,仿佛一场华丽的挽歌。
五个人慢慢地聚到那唯一的光源前。
“看那些乘客……”张否否指着车窗。
因为火光,车内呈现出温暖的橙黄色,那些乘客们目光都已恢复了清明,他们笑着交谈或是玩手机,做着自己的事情。
也许那是他们弥留之际的走马灯。
明明是幻象,看起来却那么真实。
只有一个乘客在看着窗外。
“徐风!”齐昭萝惊叫了一声,然后嗒嗒地跑过去,不顾手上的灼热感拉开了车窗。
“这个给你。”她摘下腕上的三叶草手链递过去。
车窗里的亡灵面色一喜,但他没能接到。
触碰到手链的瞬间,他与整辆车一同化为了灰烬。
三叶草手链静静地躺在那片黯沉中。
画听忽然想起三叶草的花语:一叶代表希望,二叶代表信念,三叶代表爱情。
齐昭萝想传达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那也不重要了,因为无论那是什么,这份心意,对方想必也是无法收到了。
何不吟替她把三叶草捡起来,放到了她手心:“别回头,向前看。他也会希望你活在现在和未来里的。”
齐昭萝收紧手心。
“嗯,我会的。”
她最后回头向那片灰烬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咬住手指扭头离开。
天色已经微亮,温柔的晨风隐隐吹来。
绿萝芳草澹风烟,君独胡为在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