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吟推开资料室的门，然后打开灯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个文件夹。
她皱眉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份资料现在应该在总负责人的办公室里。
薛总负责人……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何不吟一想起他心中便能像受到鼓舞般继续振作起来，面对繁重的工作。
薛总负责人是当年负责她这一批执行官考核的考官之一，是一个对待一切都很严谨的人，何不吟的性格受了他很大的影响。后来她作为一个蓝色瞳孔，天赋算不上高的人却成为了总负责人“钦点”的副官，一开始自然是有很多人都不认可她，但总负责人告诉她，她的能力和认真的态度很快就会堵住那些人的嘴，事实也确实如此。
除了……可能还有些人吧，有些凭着瞳孔的颜色比她罕见一点，就自诩高人一等，妄自尊大，觉得不甘心的人。
总负责人的办公室到了，何不吟终止了回忆。
她的生活其实挺简单的，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也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勾心斗角或者怨恨别人了。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看来它的主人还在工作。
何不吟轻轻叩门。
“请进。”
得到允许后，何不吟便推门走了进去。
“我来拿7012号档案中的罹/难者信息。”她说。
“画听想看，她觉得那个可以帮她恢复记忆。”她补充道。
薛致达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起身，开始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
窗户是关死的，何不吟注意到。这使得整个房间空气不流通，有些闷。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作为总负责人的副官来到这里的那个下午。
“以后你的休息时间会更少。”薛致达说，并示意她坐下。
何不吟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你作为执行部的人，来当我的副官整理文事，真是心甘情愿的？”薛致达忽然问了一句。
何不吟还是点头。
她看向办公室的落地窗玻璃窗。上部有一扇用来通风的小窗，一直都是正半开着，恐高的人站在那里看可能会觉得头晕目眩。
这里是执事塔的次高层，无数楼厦尽收眼底，人和交通工具比蚂蚁还小。
何不吟思索了一下，道：“我喜欢这层楼，以后想经常进这间办公室。其他地方要么没有落地窗，要么视野不够开阔。”
她顿了一下，又问：“你呢？”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后，她又连忙改口道：“我是说，那您呢？您为什么愿意当第三区的总负责人？”
刚刚问完她就觉的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愿意呢？这和愿意有关吗？
整个第三安全区就只有一个金色瞳孔的人。这总负责人他不当，谁当呢？
何不吟正觉得尴尬时，却听到回答在耳边响起，薛致达笑了一下道：
“可能是因为怕死。”
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但并不难理解。
所有金色瞳孔的孩子在出生时就会被特殊登记，因为罕见，他们是绝对会被作为宿卫军培养的。未来要么在血骨满地的战场上与骇人的怪物厮杀，要么坐在执事塔的高处为整个安全区做决定。
总负责人显然是属于后者。
他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档案资料，还有一张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放在显眼的位置。
怕死很正常，特别是对有家庭的人。
这是个窝囊的理由，但是只要这个理由能让他因为担心被做的更好的人取代，而支撑着他把目前手上的所有事情都做好就行了。
比如说从书架上拿书，连这种小事他都做的很细节，每次都是用上双手。
何不吟最开始以为，这个动作是出于对执行部的人受伤流血才换来的信息的尊敬，但后来薛致达告诉她，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这个书架不大结实，书卡的太紧时，只用单手用力抽出来的时候会损伤架子的隔层。
啪嗒。
两本书突然掉落在面前的地上，让何不吟终止了对过往的回忆。
怦，怦，怦，怦。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忽然开始剧烈地加速。
或许是因为不透风的房间，又或许是因为突然掉落的书打乱了思绪。
她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薛致达。
他正在用单手拿书。
左手背在身后。
【傀儡戏】
何不吟的脑海中兀然浮现出这三个字。
怦，怦，怦，怦。
她的心脏越发激烈地撞击着肋骨，右手悄无声息地缓缓摸向了后腰。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手机来电的声音。
何不吟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画听的声音：
“喂？不吟姐，我在地基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看着像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你先回来，我找人去确认尸体的身份。”
何不吟知道她本应该这样说，或者是盘问画听。
但不知为何，她感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
画听没有听到何不吟的回话，整个空旷的地下空间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
眼前的尸体身上很大一部分皮肉都被剥离，只有关节处稍微完好。
她用脚尖把尸体的手掌翻了过来。
手腕的位置赫然是一块白色的，葫芦形胎记。
画听忽然忆起梦里那声奇怪的“请选择你今晚要杀的人”后，从自己身体上流下的鲜红的、遍布的血。
原来“血”与“薛”同音啊。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何不吟道：
“我觉的那具尸体是薛总负责人的。”
……
……
薛致达放回书后，转过身继续翻找了几分钟，然后抽出了一个新封上不久的档案袋。
他拿着那个牛皮纸袋转过身来时，鼻尖对上了何不吟黑洞洞的枪口。
“你是谁？”
声音宛如深潭里冰寒的水。
很明显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背在身后的手。
何不吟记得小时候赶庙会看傀儡戏的时候，父亲告诉她，手法还不够熟练的傀儡师学徒难以同时操控傀儡的两只手。
这个时候，他们便会让傀儡把一只手背在身后。
这样看起来既自然……
又好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