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那小物什真的可以抓到野兔吗?”程川搔了搔脑袋。
“怎么,不相信我程亦锦?”
“没有,没……”程川话还没说完,便被程亦锦捂住了嘴。
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便是当今贵人陆娩的儿子,同太子程亦锦总角之交,幼时却也一同做些不齿之事,譬如捉弄下仆了,顶着皇兄的名义欺压其他皇子,虽如此,二人仍有侠义之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也是二人夙愿。
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即将落网的兔子,屏息凝神。雪白的可怜的兔子却不知自己已掉进了狼窝,马上成为别人口中的美食。它无意间踩上了留着缺口的绳子,霎时,机关启动,不出意料的,他们成功了。
“怎么样,小川!本王厉害吧,说这兔子能抓到,就定是可以的!”程亦锦站起身,双腿长时间弯曲而酥麻不已。
“哇,皇兄,你当真是厉害!”程川跑过去看仍在不断挣扎的兔子,不住地咽着口水,“咱们是烤着吃呢还是煮着吃啊,我觉得还是烤着吃更香一点吧,你觉得呢皇兄?”程川此刻的目光全在兔子上,全然没有理会程亦锦。
他轻摇着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地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凄冷的叫声。
“这是野狼的叫声!”程亦锦心头警铃大作。二人是偷偷跑出皇宫的,周围没有随从,只堪堪佩戴了太傅给的长剑,可毕竟初次习武,太傅所教的也只是纸上老虎,不觉头皮发麻。
“皇兄,赶紧跑啊,不然你我都丧命于此!”程川最先回过神,拉上程亦锦飞驰。
“我的野兔,我的捕兽夹!”程亦锦心头一痛,好似被人用短匕狠狠插入身体,“那东西我做了三个月啊!”他想回去取,但一想到满山的狼叫,又悻悻闭上了嘴。
而程川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后面跟着跑的程亦锦自然而然地撞在了他身上,他刚想骂一句,忽地看到不远处树下隐着一双阴森的眸子。
野狼发觉他们看到了自己,缓缓露出身体,舔舐了嘴,多天没有进食的它看到活生生的两个人,兴奋起来,不断地低吼,四处都有野狼回应。
“完了,竟真要命丧于此?我堂堂隋夏太子,死的也太不争气了。”程亦锦缓缓抽出佩剑。
不远处,尽数的树木倒下,卷起的尘土飞扬,好似浓烟滚滚,野狼也被这种情形吓到,一匹狼浑然不知此刻脖颈处汩汩流下鲜血,它慢慢地站不稳,倒了下去。
野狼看到狼王已死,瞬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看着不断倒下的树木,更加混乱,无暇顾及到手的美食,多目相对,不久便都落荒而逃。
程亦锦本也想逃跑,眼前却忽地现出身着紫衣的蒙面人,对方微微低头,蓑帽盖住了双眼,程亦锦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只觉此人他惹不起,不禁暗自叹气,今日出门怕是没看黄历,丢了耗费心血的捕兽夹不说,既被野狼追捕,如今又被一个蒙面人看得毛骨悚然。
那人却先开了口“你们没事吧?”听着声音像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程亦锦的戒备放下了大半,但他也不自觉的敬佩眼前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了得。
“没……没事。”程亦锦将佩剑收回鞘中。
少年看着佩剑出神,通体碧玉,剑身镶嵌着金色条纹,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他抬眼看了看程亦锦,一身白衣,脚踏黑金长靴,妥妥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今日多谢恩人了,救了我们两个的命。”程川拱手作揖,程亦锦也紧随其后“多谢少侠!”
“无事,举手之劳罢了。”紫衣少年也回礼。
“今日遇到少侠是我等的福气,敢问少侠大名!”程亦锦顿了顿“在下程度,这位是我的好友陆正。”
紫衣少年心头疑惑,“姓程吗?”他将蓑帽和面罩摘下,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程亦锦只看了一眼,便只觉眼前人不单单用好看来说了。
“在下陆梓烨。”
“如此说来,梓烨兄也只比我大两个月哈哈哈。”程亦锦笑着,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嗯……快快梓烨兄,尝尝这个菜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我父亲年轻时就经常来这里。”
陆梓烨夹起眼前一块糕点,浅尝一口,味道细腻,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他自小便过着穷苦生活,遭遇家破人亡后又每日为生存而不断拼命,如今也是他第一次品尝。
这顿饭他吃得也并不痛快,一路走来,他看着隋夏子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街上不时还有人调戏美貌的公子,反观北启,他的家乡,每日为逃亡而奔波,因战争而恐惧,也越发加深了他对隋夏皇帝的憎恶。
“程兄,我看你衣着华贵,想必也是富家子弟吧?”
程亦锦顿了顿,“嗯……我父亲是当地的富商,家里自然也富裕些。”
陆梓烨点了点头,举杯与程亦锦碰了碰,一饮而下,醇香的酒水划过喉间,直直落入滚烫的胃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不过,话说回来,梓烨兄你来自哪里啊,武功如此高强,想来我老师也比不过你的,不若我拜你为师。”
说着程亦锦倒了一杯酒,直直跪在了陆梓烨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程亦锦将要低下的头被陆梓烨抬起,随即被扶起“不必,你若想学武功我教你便可,如此大礼我经受不起。”陆梓烨抿了抿唇,“我是北启人,一直说隋夏剑道为尊,便想来请教一番。”
一旁默默喝酒看程亦锦拜师的程川瞪大了双眼,嘴中的菜顿时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而程亦锦的反应与程川天壤之别,他兴奋地又倒了一杯酒,与陆梓烨的酒杯相碰,他眼中带笑,好似眸中残存着点点星光“原来是北启人啊,梓烨兄,我父亲自我幼时便告诉我,北启人都是很好的人,若是日后有机会与他们成为朋友,定要好好珍惜!”
陆梓烨愣了神,本以为隋夏的人听到自己是北启人,都应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陆诀曾不止一次地告诉他隋夏人皆如此,而如今眼前人却成为了一个例外。他缓缓开口,喉间微微嘶哑,“好。”仅这一个字,他便觉得如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