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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不归人

    许是因为卢全冬真心实意送给她的“晚安”,卢元夏受到了舒舒服服的安抚,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晨,卢全冬蒸了两笼包子,一笼青菜一笼鲜肉,毫无疑问卢元夏把鲜肉那笼的干完了。

    估计是见卢全冬大早上的没肉吃,卢元夏有点于心不忍,破天荒地给他留了一个鲜肉包,夹到他碗里。

    “喏,哥哥,看你怪可怜的,给你也吃一个吧。”她笑眯眯地说。

    卢全冬斜睨了她一眼:“下次建议多留几个。”

    “那不行。”卢元夏在他面前总是能轻易得寸进尺,“肉包子都是我的,菜包子才归你。”

    卢全冬:“不管肉包子还是菜包子,不都是我蒸的吗?我蒸包子的时候,你个小丫头还躺在床上做梦。”

    “哼。”卢元夏撅起了小嘴,“不行啊?”

    她哼哼唧唧地拱进了卢全冬怀里,软乎乎的发顶固执地往他下巴上蹭了蹭:“你惯的,有本事你别惯着我。”

    原谅她在行为上屡屡的出格。

    思念的洪堤在闸门里关了三年,和卢全冬再度相处时,她浑然没法控制住自己,就像条无法独立行走的牛皮糖,每时每刻都只想和他黏在一起。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弥补卢全冬在她生命里缺失的那段时光。

    她不是卢全冬,她没有什么自制力,也没有产生过避嫌的觉悟。

    她可以不懂事,卢全冬却不可以。

    他们应该避嫌的,也必须避一避了。

    卢全冬将她扶正,戳了戳她脑门,命令她:“坐直。”

    卢元夏当即瘪了脸,不满控诉:“为什么?你连抱都不愿意抱我了吗?”

    “不是不愿意。”卢全冬很认真地说,“坐姿歪歪扭扭很容易驼背,你想驼成一只乌龟吗?”

    卢元夏何其任性,才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只当是糊弄她的鬼话,脸扭到一边,生气不理他。

    卢全冬也不在意她的这些小性子,抽出张纸巾,当做无事发生般去擦她嘴角的包子碎屑。

    卢元夏脖子一歪,躲开。

    “走开,别碰我。”她犟犟的。

    昨晚他将她拒之门外,她心里一直梗着一口气,她说不清她这是怎么了,只知道她很不痛快,不犟一次没法出气。

    卢全冬探头去看她,似笑非笑地调侃:“不是吧,一点小事而已,这样就生气了?”

    卢元夏堵着气,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办法,卢全冬只好用食指和拇指交叠,做了个有模有样的针眼手势,啧啧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妹妹的气度竟然比这么大点的针眼还小。”

    卢元夏才不陷进他的油嘴滑舌里,根本就是转移话题脱裤子放屁。她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她拂掉他那只作威作福的“针眼”之手,眼睛瞪得如铜铃。

    “你少来激将法了!卢全冬,我算是明白了,你现在是长大了,自尊心起来了,觉得一个大男生抱妹妹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是吧?”

    “好,你不抱我拉倒,等着,我马上就要读高中了,有的是男生替你代劳……”

    她发泄的话还没倒完,卢全冬猛然将她箍抱进了怀中,手摁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

    卢元夏或许无意,但她总能在这可恶的无意之中精准地找到他的软肋和死穴,然后稳稳地拿捏住他。

    他最听不得她用别的异性来刺激他。

    他嗓音有些哑:“抱,我抱就是了。”

    他认输。

    一边认输,一边承受良心的折磨。

    理性与感性拉扯着他的心,冲动与情感又四分五裂地瓜分开他那可笑的理智。

    他当然清楚他不能再接着兄长之名理所当然地占着她的便宜,这是不对的,也是不为世俗所准许的。

    可就像是电台的天气预报总是不准,渴望下雨却偏偏出晴,渴望太阳却偏偏阴雨连绵,所有事情都那么热衷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所幸他还绷的有最后一根道德的弦。

    至少在目前,他克制而怀抱拘谨的道德观仍旧束缚在笼子里,他未能得到那把可以打开的锁。

    或者说,他还没有遇见那个足以改变现状的节点,他暂时还做不到横冲直撞,做不到不顾一切冲破牢笼。

    那就先这样吧,不上不下,不进不退,当一对稳妥的兄妹。

    在卢元夏相背的视野里,卢全冬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这幢屋子真正的女主人终于出差回来了。

    卢全冬在厨房捣鼓晚餐,他从厨间探头出来:“妈,回来了。”

    夏伏婷在玄关换鞋,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夏夏呢?”她问,“昨天就应该到了吧,你接到她了吗?”

    只有提到女儿的时候,她的语气才有所正向积极。

    “妈妈!”

    还在看电视的卢元夏听到动静,从沙发上起身,扑过去迎接夏伏婷。

    夏伏婷把包挂在置物架上,换好鞋,给了卢元夏一个热情的拥抱。

    “哎,我的宝贝女儿。”夏伏婷转着她的身子,“来,让妈妈看看你长高了多少。”

    “长高了可多了。”卢元夏甜甜地说,“我看街上有好多比我年纪大的姐姐都没有我高呢。”

    “那是,咱们北方人少有矮的。”夏伏婷比了比她的个子,“哟,这得超过一米六五了吧。”

    卢元夏故作谦虚:“还行啦,我本来打算长到一米七的,现在已经很矮了。”

    夏伏婷扬眉,给女儿打气:“谁说我们夏夏长不到一米七的,你还在长身体,未来有无限可能。”

    夏伏婷关心道:“饿了没,妈妈去台湾那边出差,给你带了两盒凤梨酥,来,你要不要尝尝?”

    “要!”

    提到好吃的,卢元夏哪有拒绝的道理,她猴急猴急地接过糕点盒子。

    她懂最基本的长幼尊卑,先喂了一块给夏伏婷,然后才塞进自己嘴里。

    她想起卢全冬,又去厨房给卢全冬也喂了一口。

    卢全冬洗着菜呢,不得不顺她的心意张嘴,他嚼了三两下吞下去,把她往厨房外面推。

    他声音下压,只有他和卢元夏两个人听得到:“妈回来了,你多陪陪她。”

    “那你呢?”卢元夏纳闷,“你不陪妈妈说说话吗?”

    卢全冬刮了下她的鼻头:“我当然是给你们做饭了,晚饭吃油焖大虾。”

    卢元夏眼睛发光:“你还会做虾,你好厉害!”

    “我会的多了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做给你吃。”卢全冬把她赶出厨房,“好了快出去,小心油煎到你身上去了。”

    卢元夏不禁感叹哥哥真是继承了爸爸的好基因,不仅对她好,厨艺也好。

    没想到昨晚那顿香得流油的锅贴饺居然只是开胃菜,天知道卢全冬还会做多少好吃的。

    但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卢全冬经常在家做饭就说明夏伏婷经常不做饭……

    卢元夏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她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赶走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发散的东西。

    不要想那么多,妈妈肯定也是爱哥哥的,都是自己孩子,怎么会忽视呢,肯定是卢全冬喜欢倒腾锅碗瓢盆,他非要往厨房跑而已。

    卢元夏这样说服了自己,哪怕她潜意识里其实也觉得该理由很扯,说服力低下。

    好在她心大,没过一会儿就把这茬给忘了,晚饭时间,她更是全身心都投入进了大虾的美味里。

    饭桌上,夏伏婷吃着菜,似是很随意地问了句:“夏夏,你高中有什么打算吗?”

    卢全冬用筷子挑出虾线,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卢元夏的饭碗里,闻言也看了一眼他妹。

    家里吃饭的桌子是长方形的岩板餐桌,卢全冬和卢元夏两个同龄人挨着坐,夏伏婷坐在他俩对面,一抬眸便能将对面的表情收入眼底,是最方便大人问话的角度。

    “我无所谓啊,去哪儿上学都一样。”

    老实说,卢元夏对学习还真没什么野心,她想了想:“但是最好还是和哥哥读一个学校,我们可以互相照应。”

    “行,那妈妈过两天时间空下来,帮你安顿好新学校的学籍问题。”夏伏婷接受到了女儿的意见,又问:“住校还是走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卢元夏下意识道:“哥哥是住校还是走读?”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遇到事情就是这么爱搬出卢全冬,仿佛卢全冬去哪儿,她就去哪儿,活脱脱一个小尾巴跟屁虫。

    卢全冬又给她剥了一颗虾仁放入她碗中,回答她:“我住校,平时周五下午回来,周天下午返校。”

    他想起他似乎还没有和她介绍过自己在荔阳的念书情况,卢元夏对他了解甚少,对卢元夏而言不太公平。

    于是他主动说:“我在市三中念的初中,中考升的也是三中的高中部,家里离学校不是很近,坐公交一趟就得四五十分钟,早上出门来不及,只能住校。”

    “哦。”卢元夏不需要任何思索,“那我也住校。”

    夏伏婷有些意外,连带吃饭的动作都顿住了。

    夏伏婷一直都知道卢全冬和女儿关系好,感情也好,童年时光长久的相伴为他们留下了不浅的羁绊,仅仅三年的分别不足以成为兄妹俩的隔阂。

    也许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吧,每个阶段的想法都在更迭换代,昨天想吃梨,今天却想吃香蕉,昨天希望他们亲如真手足,今天又不这么想了。

    明明当年是她主动把卢全冬塞进了卢元夏的世界,可现在她却产生了些许想要收回的念头。

    希望这两个孩子感情好,又不希望他们太好。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与人之间总会有分别的一天,付出的真情越多,沉没成本越大。

    等到了散席之时,越会让人难以脱敏,难以走出。

    夏伏婷并不想看见女儿悲伤难过的那天,任何一个母亲都不想看见。

    但夏伏婷也不好明着插手什么,他们是“亲兄妹”,至少明面上一直是,做母亲的摆在台面上说不希望他们走得太近,反倒显得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

    夏伏婷不会干这么没逻辑的事。

    卢元夏坚持自己的想法:“妈妈,我要跟哥哥一起住校。”

    卢全冬在哪儿,她就该在哪儿。

    他们不可以再分开了。

    饶是卢全冬,也低估了卢元夏的坚持和执拗,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被她一直这么坚定地选择——是一件堪比梦境的事。

    事实是这不是梦,卢元夏走向了他,或许也只会走向他。

    卢全冬本应该高兴的,可他却不太能高兴得起来。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有先决条件:他是她的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卢全冬有时候很享受,心甘情愿沉溺;有时候又忍不住很憋屈,很烦躁。

    不是因为厌倦滋生出的憋屈和烦躁,而是打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不甘。

    那些微渺的不甘像一把又一把隐晦的锤子,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看得见,只在无人注视处不容忽视地敲打着他的心。

    一下,又一下,敲得他灵魂生疼。

    为什么他只能拥有“哥哥”这一个身份,为什么?

    他逐渐贪心,逐渐开始变得予取予求。他有所察觉,慌乱压制,却又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暴晒在阳光之下,在日复一日的鞭打拷责中被炙烤成灰黑的焦土。

    你就不能知足常乐吗?为什么非要延伸出那些不安分的妄想?!

    没有人教导他到底该怎么做,他只能把自己的心紧紧地束缚捆绑,拙劣地藏起来,然后越藏越暴露,越暴露越藏……直到沦为一个自欺欺人的丑角。

    他曾自以为最纯洁无暇的兄妹亲情,早就在他不知足的贪念迫害下,被追杀得尸骨无存。

    夏伏婷筷子放下:“夏夏,你哥的住校跟你理解的住校可能不太一样,他是跟他们学校老师一块儿住的。”

    “你确定要去和你哥挤在老破小的家属楼里?”

    卢元夏一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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