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遥实在无法忍受和林渚云面对面了。他一转身，发现自己的好兄弟还傻愣愣的站在外面，伸长了脑袋往里看。
陈清遥跑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炸在方亦头上。
“啊！遥哥你打我干嘛！”
方亦揉着脑袋，一脸埋怨的看着陈清遥。
“你小子，你没看你遥哥我都那么尴尬了，你就站在这看你遥哥八卦啊？”
“哎呀，我这不是起晚了，啥都没看见就被你打了。”
“嗯，然后呢？”
“啥然后？”
“编故事只编个开头？”
方亦心虚的笑笑，嘴角一勾就开始找借口。
“嗐，遥哥，其实我，对我是专程来一趟操场接你的！”
“都在学校里，你要接什么？”
陈清遥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瞎编。
“当然是在开学的第一天给您接风洗尘！咋样遥哥，你兄弟我贴不贴心，是不是你超暖心的小棉袄？”
“……”
“得了，你遥哥今天出师不利，还接风洗尘呢。”
陈清遥不敢再复盘刚刚的情景。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只要一回想，台下每个人惊讶的脸就像幻灯片一张一张在脑海里播放起来。
他努力的想把这些都忘掉。但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是来什么，明明几分钟的事情，现在倒觉得这辈子都难忘掉了。
方亦一听他这么说，倒是显得很激动。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就说：“遥哥！你快呸呸呸！这可不能乱讲。啥出师不利，我们遥哥一出征，天下谁敢与你争！”
“……我要回教室了。”
他对于方亦的冷笑话已经感觉冷到麻木，迈开长腿就往教室去。
“喂！遥哥！你等等我啊！”
————
“遥哥，这没办法了，你在一班，我在三班。但你要记住，你好兄弟我是心在曹营身在汉啊！”
“作为你从小学到现在的好哥们，为了保证，你在你们班有那个林渚云情况下的人身安全，我一定发奋图强，考到一班来。”
“得了吧你，天天就在我耳边叫唤，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被方亦这么一调侃，陈清遥心情也好了不少，前面让人心死的情景感觉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如果旁边没有那个林渚云的话。
本来一手撑着门框，一边和方亦瞎聊的陈清遥，心情马上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明明周围嘈杂得很，偏偏耳朵就捕捉到了那刚熟悉过的声音。
“林渚云同学，我很喜欢你，请问你……你能收下我的情书吗？”
为了听得更清楚点，陈清遥手撑门框的姿势变成了侧身用一边肩膀靠着。
“真不愧是优秀学生代表，第一天就有人来表白了。”陈清遥在心里默默吐槽。
“抱歉。”
“嘁。”不出意料。陈清遥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还想着今天能在校坛上就看见他名字呢。”
“我……”
林渚云觉得直接拒绝人家也不礼貌。
这位优秀学生正准备做点补充说明，那位女生很惊喜般的叫道：“谢谢！”
“？”林渚云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一直保持的微笑此刻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崩裂。
“？”长这么大，陈清遥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表白被拒还可以说“谢谢”。
“这种表白被拒的化解方法也太尬了吧……现在的女生都是上哪学的……”
陈清遥感觉剧情的走向开始变得奇妙，踮着碎步，悄悄地挪到墙角后。
余光只见那女生转身就掏出了一个更大更红更精美的心形卡片。
“现在是流行用短时间多次表白来取得对方的同意了？”
陈清遥更加细心的偷听墙角。
“呃不是……”
女方选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发话。
“我很喜欢你们班的陈清遥同学！可以帮我把信送给他吗！谢谢你！”
“？”
陈清遥右脚一跛，差点儿摔到两人面前。
他偷偷偏过头去，看到林渚云崩掉半截的微笑还没从脸上撤下来，显然也是惊讶于这位善变的女生。
但保持了多年的绅士风格不能掉。林渚云调整微笑，双手接过信封：“交给我就好了。”
“谢谢你！十分感谢！”
女生鞠了几个躬正欲转身，突然回过来，
“一定要告诉他，我是三班的齐简。”
“……好的。”
陈清遥还躲在墙角，专心的消化这件放在校坛上能一呼百应的事情。
林渚云则转身就往那被阳光照出影子的墙角。
“听到了？”
陈清遥呆着。
“喂。”
陈清遥依然一动不动。
林渚云看他这副失了魂的样子，抬手轻拧了一下他手臂：“陈清遥。”
“哎哎哎痛痛痛痛……”
“嘶……不是，林渚云你干嘛？有必要拧我吗？”
陈清遥默默在心里再给林渚云记上一笔。
“怕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听完就想死这了。顺便也是帮我未来的竞争对手回个魂。”
“呵，欺负人还要说得冠冕堂皇……”
陈清遥不满的嘟囔着回到班上。
————
“大家好，诶，我呢，是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大家的物理老师。我叫叶君”
他掰了半根粉笔，挥手在黑板上写下“叶君”二字。
“同学们可以叫我叶老师。”
叶君腆着肚子，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哎呦！这都差点给忘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双手在带来的文件夹里翻来找去。
大家看着这个年近六十的叶老师，一双胖手翻着文件夹，嘴里还喃喃，不禁有些发笑。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窸窸窣窣的压抑着的笑声和掩饰性的咳嗽声。
“哎，老了老了，脑子要不记事儿了。”
听见下面的笑声，他也不恼，毕竟带了这么多届的学生，包容度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叶君抖了抖从文件夹里抽出来的纸，拿远了看，又眯了眯眼。还是从衬衫的口袋里拣出老花镜戴上。
“好，来，我说一下啊，按学校的规定，我们是按成绩来选座。我念下名字，从最后开始，点到的同学就在外面排个队，啊。”
“嗯……齐夜，尹舒涟……”
学生陆陆续续的出去，班里就剩下陈清遥和林渚云。刚进班时的座位是同学们自己选的。他俩进班太晚，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坐着，只给他们留下一个对角线的位置。
“陈清遥，林渚云。嗯，就剩你们两个了，就别出去了，你们俩直接选吧。我出去叫下一位同学。”
林渚云收拾起书本，斜挎着书包走到陈清遥旁边。
“你不选座位？”
陈清遥没好气的抬眼看他。
“我就想坐这，不行？”
林渚云挑了挑眉。
“行。”
说完就把书包从肩上滑到陈清遥旁边的桌上，再一下子坐到陈清遥旁边的座位上。
陈清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林渚云熟视无睹，不受任何干扰的继续收拾书本文具。
“喂”
陈清遥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凭什么坐我旁边？”
“好，来，下一位同学接着进啊，来来来……”
叶君已经在叫人往里走了，他们坐在第一排，右手边就是教室门口。现在叶君站在那，两人也不太好聊些什么。
等到大家都选好座位坐下，叶君又给每人发了一张纸。
“哎，同学们，刚开学事情是比较多，啊，刚发下去的呢是学籍信息表，大家认真填写哈。”
陈清遥停在父母职业一栏，笔头戳着下巴，左手不安分的攥着浓密的黑发，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
突然感觉左腿被人戳了戳。陈清遥低头一看，林渚云捏着一张纸条递过来。
陈清遥抬头看看老师，确认叶君没有在关注他们俩之后，疑惑的伸手接过了纸条。
打开一看，陈清遥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很好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他刚看完这句话就把纸条直接攥成了皱巴巴的纸团。
“什么叫……我很好看……”
陈清遥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林渚云看着他僵硬的把半侧的身体转过去，左手刚开始是撑着半边脸，加上略长的头发，只留下若隐若现的鼻尖和眼睛。
教室的窗帘没有拉，九月的阳光捎带了些秋的温柔，给陈清遥长而微翘的睫毛和鼻尖印上浅浅一圈金光，眼睛倒被映得更黑也更朦胧，让人看不太真切。
陈清遥的耳朵红的厉害。头慢慢从手掌上滑下去。一点一点的，直到整个脑袋都埋在臂弯里。
嗯，确实很好看。
林渚云想着。
表填完了，咔哒一下放下笔。
林渚云也撑着脑袋，歪点头，悄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