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幻觉了。”
时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努力睁大眼睛，咸湿的汗水从睫毛上落入眼中，刺得时锦眼泪又开始哗哗地流。
今晚她真的狼狈极了。
但这次的情景很真，巨大的轰鸣声传来，紧接着一阵白光刺眼，时锦抬手遮了遮，模糊间瞧见一抹亮眼的荧光绿停在了她身侧。
“小姑娘，你要进城吗？”
时锦努力睁开眼睛，利落高马尾的飒气女警形象落入眼中。
“对……”
眼前的情景太不可置信，时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张绮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都有些吓到了，浑身湿漉漉地，眼睛肿的厉害，走路都不怎么利索，想想接到电话到现在，三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自己在这条夜路上走了那么久。
她的家人要是知道了该多么担心，不过，她的家人要是真担心她，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走，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队长，你先带她回去，我们俩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滞留旅客。”来的是两个男骑警，其中一个跟张绮说了句话就朝着时锦的来处去了。
“好，注意安全。”
“好嘞。”
“上来吧，我带你进城。”
“嗯！”时锦的眼睛亮晶晶的。
此刻没有什么能比一个警察的后座更令人有安全感。
时锦的动作很快，生怕面前的是一场海市蜃楼，但是摩托车太高大，她有些脱力了，一时竟然上不去。
扒了两次时锦还是蹬不上去。
“我……”
时锦身上灰扑扑、汗津津的，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格外惹人怜惜，张绮心疼得不行，尽量把摩托车放低，让时锦上来。
“慢慢上，不着急。”
“你叫什么名字？”张绮好像没看到她的窘态，问的很自然。
这次终于上去了。
“时锦，时间的时，锦上添花的锦。”时锦努力把话说清楚了，在这位美丽大方的骑警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丑丑的落汤鸡。
美惯了的时锦有些难受。
又想起这次进城的目的，心里更加黯淡。
“时锦，你这名字挺特别的，我叫张绮，一张钱两张钱的张，绮丽的绮。”张绮正气爽朗的声音好像可以驱散了夜晚的恐惧。
“好的，张警官。”时锦的声音软绵绵的，张绮莫名受用。
时锦习惯性地抓张绮腰侧的一点衣服，手才刚放上去，就被张绮喝住了。
“诶！你等会儿，先不要贴着我。”
她吓得赶紧收回手，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对不起，我的手……嗯？”张绮弯了下腰，随即时锦的怀里被塞进一件防风外套。
“今晚温度低，你先穿上防风衣，你流了不少汗，衣服也湿了，不穿肯定要感冒的。”
时锦努力眨了眨眼，套上外套。
张绮弯腰下去摸索着，又拿出来一个塑料袋，背对着时锦动作着。
“穿好了？”
“嗯！”
“来，是不是没吃晚饭，吃点东西垫垫。”
一个开好袋的面包递到时锦面前，视线再次模糊。
“谢谢。”时锦吸了吸鼻子，大口咬起面包。
“咳咳。”
“来，喝奶。”张绮像哆啦A梦一样，又递过来一瓶插好吸管的牛奶。
“我帮你拿着吧，既然你都叫我张教官了，今晚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为人民服务一下。”张绮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温暖很温柔。
时锦破涕为笑，就着张绮的手喝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眼泪也流得更凶。
“我吃好了。”身上终于舒服了点，时锦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这句话她很努力地压着哭腔，说出来还是怪怪的。
但是张绮的反应就很平常。
她递过来一包纸：“醒醒鼻子，小哭包。”
时锦有些害羞，拿过来擦了鼻子，把垃圾丢进原先的塑料袋里面，揉吧揉吧装进兜里。
“我好了。”
“好，那就抱紧我，我们走了。”
时锦搂紧了张绮，张绮比时锦的骨架要大一些，她的脊背温暖极了。
这是第二次，时锦觉得一个人是温暖的，暖到她的心里，她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叫张绮的警察小姐。
张绮的车开得不快，没走多久，后面就有摩托的声音，那两个男骑警察回来了，时锦回头张望，竟然发现他们也带着两个人。
两拨人终于汇合，鸣笛示意就一起回去了。
这么多的人，时锦不知道怎么的，又觉得委屈起来，抵着张绮的背默默流起泪来。
张绮感觉到了，只在心里默默叹息。
这个女孩今天怕是吃不少苦了。
一行人大概骑了半个小时才到市里，城市密集的房屋和璀璨的灯火让时锦很新奇，有了人气，也有了安全感。
终于是进城了。
张绮引着众人直达警察局，三人被安顿在了招待所住下，张绮和另一个男警察带时锦她们过去。
“道路坍塌通不了车，我们早就下了通知的，那条路是条比较窄的近道，塌了就没法通车了，我们也是刚接到热心群众的电话，才知道有旅客滞留了，要不然今晚你们八成得住山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锦听到张绮说到这个热心群众时，她就想到了那个混蛋的红毛。
“今晚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到了城里你们也方便找车出行，实在不行，明天我叫人送你们去车站。”
同行的父子俩连连道谢，时锦肿着一对核桃大的眼睛，自觉丢人，一直默默不吭声。
“时锦，你跟我走。”
张绮带着时锦去了另一处楼上的房间。
“你有衣服吗，我带你去洗澡。”
“有的张警官！”
时锦也早就想洗澡了，身上都是汗味，刚刚在山里没有感觉，现在到了干净明亮的警局，差别一下就出来了。
她比那对父子看起来还要邋遢。
张绮领着时锦去了楼下警队的洗澡室。
“你先进去洗着，我马上过来。”
这里的浴室有八九个格子，没有门，但好在张绮出去了，时锦找了个相对隐蔽的格子进去开始脱衣服。
这里洗护用品都很齐全。
张绮出了门，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就传过来一个很温柔的男声。
“绮绮。”
“那个女孩我们接到了，安安全全在警局呢，你跟詹秋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