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是说到此,取决权在于你们。”,说罢,卓成然将背在身后的剑取下,向罗云枝递去,语重心长言,
“云枝,这剑,我已经为你开了刃,你且收好。”
罗云枝双手郑重地借过剑,眼里一亮,淡淡地问道,“先生,往日怎么求您都不愿意,为何今日却为我开了刃?”
卓成然轻轻抚摸着剑鞘,眼底忽然闪过了几丝冷漠的情绪,苦笑着说,“这剑啊,出了鞘,就不长眼了,开了刃,自然也不惧血,我不希望你早早便杀生,剑,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杀戮”
罗云枝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自然,练剑,是出于护佑之心,断不可心生杀戮。
该说的话卓成然已经说尽,约定两日后的巳时后山相见,来与不来取决于它们,随后拂手扬袖而去。
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罗云枝和罗风叶脑子混乱至极,世上最爱它们的父亲逝世,后又得知如此敬爱的父亲是朝廷罪人,一切都令人感到唏嘘,这个孟秋之季,第一次感受到了落叶的腐朽,凉风的悲哀,人心的恍惚……
然而,不管父亲是何等罪人,在罗云枝和罗风叶心里,父亲永远是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罗丫头,你信吗,老爹是罪人”,罗风叶抬眼问道。
“我不信,阿爹绝不是这种人。”,罗云枝回想着阿爹生前的种种行为,“阿爹或许有着难言之隐”。
是啊,罗三的质朴善良整个里茶村无人不知晓,每户人家每逢搁着何等困苦难解之事他都要插上一手,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从不怠慢,时常被罗风叶这个没良心的追在后面数落,心疼出钱又出力,而总是换来罗三淡淡的的一句,“人生在世,多多积善,为前世赎罪,为后世开路。”
罗风叶并不完全相信卓成然的话,心里有了初步的打算。
罗云枝自然不愿相信父亲的所作所为是本意,想着要探明事情的真相,而卓成然是重要的切入点,况且如今家里所有的家当都用来为阿爹下葬,身已无分文,吃饭也成了问题,或许跟随他也是目前一个最为恰当的选择。
“哥,我们跟着卓先生吧”,罗云枝认真思考过后对罗风叶表明。
罗风叶听了似乎也并不意外,看了他这个冷静温柔的妹妹,点点头,“好,那跟着吧,他毕竟也教了你四年的武艺剑术,心许不见得是个坏人。”,只是罗风叶说完,心里又感觉空了一块……
待到约定之日的前一晚,罗云枝早早便整顿好东西,做好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小村庄的准备。
“哥,你说我们这一路会不会很凶险。”,罗云枝问罗风叶。
罗风叶伸手摸了摸罗云枝的头,“不会,那卓成然他有能力保护你。”
“为什么。”
罗风叶的手一停,顿了片刻,小声说到,“因为他可不是个简单之人。”
声音虽小,可罗云枝还是听到了,问道,“哥你怎么知道。”
罗风叶边回忆边轻声一笑,不愿再说什么,便随口敷衍说道,“我猜的”
“这样啊”
罗云枝叶也并不在意,罗风叶顽劣惯了,平日处处开玩笑,她便真的只当是个玩笑话,不再追究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罗风叶像是思考了很久,缓缓开口,“罗丫头。”
“怎么了,哥?”
“明日你得自己一个人去赴约了。”,罗风叶心生不忍,可还是说出了口。
罗风叶他一直想做的事还没到尾声,如今家中除了云枝已无至亲,定然是不能带着云枝踏入他的危险之事之中。
卓成然——前任枢密院之枢密使,罗风叶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让云枝跟着他不见得是件坏事。
“那你呢,为何不去。”,罗云枝不解。
“我还有事未办成,等我办成,我一定去找你。”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罗云枝嘴角一抽,抬眸,无神的双眼一片死寂,却还是用平日正常的语气同罗风叶问道。
“我现在不能同你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罗风叶认真地说,“等事情办完,我定会去找你,给你带最好吃的栗子糕。”,罗风叶又补充着。
罗云枝也不无理取闹,站在罗风叶的角度仔细思考,回想起,罗风叶经常去到城里,有时一去就是十天八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不管是兄妹也好,罗云枝固然担心罗风叶,可他只要不干坏事,自然不会加以阻挠,两人不语了半柱香时间,罗风叶给她足够的时间想,因为他知道,她会理解他。
终于,罗云枝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好,那哥,你要小心,切记不要闯祸。我等你来跟我说清楚,说不定真的做了件大事情呢。”
罗风叶上前抱住罗云枝,手轻轻的拍打她的肩膀安慰。
次日,罗风叶把罗云枝送去后山,可他并不上前同卓成然见面,躲在草堆里远远地看着,直到卓成然带她离开,二人背影渐行渐远……
对于罗风叶的不出现,卓成然有点意外,眼底透露着一股落寞失意,哀叹一声,便也作罢。
“先生,我之所以跟着你,是想弄清楚我阿爹的事。”,罗云枝坦白交代着。
既然卓成然他知道关于阿爹的那么多事,还能猜出阿爹之死的缘由,或许跟着他,还能有些收获,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知道。”,卓成然已然料到,“我会给你机会自己弄清楚,毕竟,我也想知道。”
“那先生,我们现下去往何处?”
“汴京城。”卓成然答道。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汴京城。”,卓成然补充说到。
“那可要老远的路。”,罗云枝计算着距离,小时常听阿爹提起,汴京城内繁华极盛,城内四河流贯河运发达,尤其是夜市热闹非凡,京华风味奇趣无比。
怪不得阿爹说得有型有色,原来那是他奋斗前半生之处。
——
二人行走了大半个月。
与此同时,宁九派出去前往里茶村的侍卫也上报回来。
宁九一听,心生喜悦,心想着,终于能有罗云枝的消息了,这心情一激动舒畅,自己都未发现嘴角已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步履也都加快了许多,说不准云枝还稍了些话过来呢。
可当他走进正庭,出乎意料的却是他自己,他要求送往罗家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宁九带着些许的怒气斥责着那群下人,“不是让你们把东西送过去吗,拿回来干什么?”。
下人们看他如此生气,立即一排排地下跪求饶,“饶命啊,大皇子殿下,罗家,罗家……”,带头的那个侍卫不敢抬头,低头与周围的下人使了个眼神交流,声音透露着胆颤心惊,“罗家生了变故……”
什么?宁九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摔去,茶杯碎了一地,“什么变故?”,宁九想到罗云枝,眼神犀利,带着杀气,险些失控。
“罗家失火了,房子,都烧没了……,而且那小村庄已被屠光了,心许是,死了……”,下人颤颤巍巍地说着,虽说是个失宠皇子,但足有怪罪下来随意杀了他们的权利。
死了?不,不可能,云枝,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宁九不愿接受任何死亡的事实,可他又不能失态,这府里不少眼线盯着,一举一动都被黑暗中那股势力监视着,他不能留下把柄,然而,他深邃的眼神忧郁复杂,手握紧拳头,指甲不自觉掐进肉里,拳心的痛楚与心里的惋惜悲楚化一体。
宁九强忍不适,罢了罢手,离去。
不过是一个过客之友,无伤大雅,这一路,死过的人数之不胜,一个罗云枝而已,不要紧的……宁九自我安慰。
可为何………这心里,像堵了道墙?
“殿下。”,后面的亲卫阿楚追上来,见着眼底挂着几丝悲愁的大殿下,本想上报消息的他却又犹豫了。
阿楚心生不解,殿下何时如此多愁善感了?
“何事?”,宁九抬手一抹,神情恢复如初,阿楚凑上附耳细说消息,得知查到那一大批藏在暗中的暗卫是被太尉苏策豢养的,且他现正在从边疆赶回京复命的路上,要想截胡,得尽快行动。
宁九闻言脸色瞬间一变,“明日出发。”
“是。”,阿楚得令便速速退下。
夜半三更子时,一轮明月残缺不周,府里又是如往常一样清冷,平日宁九并未觉得有多大影响,而今日却觉得实在烦躁,令人取了一壶酒独自坐在窗前独饮,一语未发。
下人们觉得实在奇怪,殿下平日从不喝酒,为何今日却饮了酒?
宁九第一次饮酒,没喝几口,便全脸红透,眼神微醺,令人心疼,可他硬是将没喝完的酒全灌在了肚子里,将酒瓶扔向门口的其中一个侍卫,他知道,此人是皇后派来的。
借着喝醉的酒意,他明目张胆地恶瞪着他,醉着酒歪歪扭扭地走过去,使劲扇了他几巴掌,可还是不解气,还未等侍卫反应过来为何受罚,他又踢了几脚,下人们赶紧跪下,不敢问何由,宁九厌恶地扫了他们几眼,便又歪歪扭扭地走到了床边,躺下,望着天花板。
好像面前出现了罗云枝的脸,她还是和以前那样,像茉莉花那般淡雅,婉约的神韵让人倍感舒适。
想着想着,宁九便进入了梦里,在梦里,罗云枝身着布衣,但掩盖不了她本身的清雅气质,似是一朵淡雅的茉莉花,婉尔一笑,眼神灵动,含情脉脉向他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