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果不其然,那些个老人已经不在了。孟星河想着昨夜那女人口中的清理,眸色不由得暗了暗,唇也紧抿着。
可······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这些时候二人都是小心谨慎,生怕露出一丁点马脚。
毕竟,周泽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自己的失踪本就令人怀疑,再加上之前的账本失窃,很难不产生联想,若是真的被认出来,孟星河不清楚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云殇低声说。
这几日,二人也没有闲着,时常会在村子内和人交流,打探信息。结果就发现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村民们都对“替孟大将军挖矿造兵器”这件事没有丝毫异议,连动摇都没有。反倒是你打听太多遍,会遭到他们的鄙夷,认为你是个懒散不爱国的。
孟星河直觉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就算是被洗脑了,也会有基本的恐惧,难道那些村民们就没有想过,万一有一日,自己也被“清理”了呢?
他点点头,与云殇一合计,决定今夜出屋看看。
几乎快等到半夜,待到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时,孟星河把窗户开了一个小口,悄悄往外看去。这平静的村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小队人马,正在巡逻。
孟星河愣了愣,之前如果外面有人走动,以他和云殇的武功,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没过多久,他的疑惑就被解答了。
好家伙,这些人,一间间屋子吹迷药啊?
孟星河看着往他们屋子那走的人越来越近,来不及多说话,连忙回来,没有犹豫的按住了床上云殇的口鼻。
“别动。”孟星河埋头在云殇的衣衫里。接着是一阵薄烟吹入房间,等待门外的人离开,孟星河才离开云殇的身体,用袖子蒙住口鼻。
云殇眼睛亮亮的看着那人,喉头滚动了一下:“公子······不,阿河,怎么这么主动?”
孟星河瞥了他一眼,冷脸,要不是自己强忍着脑子的晕眩困顿,怕是早就打上去了。
不是,这人,真的好不正经啊。
云殇看着孟星河无语的模样,暗自偷笑,眼眸弯弯的,像个小狐狸:“啊,突然想起来,嗯我好像有解药。”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挥了挥。
孟星河没有好气的抢过来,吞了一颗,总算好了一点。
两人趁着外面巡逻的人的空隙,闪身出门,直奔村长李澜的住所。
出乎意料的,李澜的屋外并没有守卫,他们藏匿住身形,屏住呼吸聆听着房内的动静。烛火已灭,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听了片刻,仍是没有声音,估摸着那位已经是歇下了。
这么看来外面的那群人,只是会在夜间确保没有村民四处乱逛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孟星河朝着云殇使了个眼色,比口型。
云殇眼神哀怨,学着刚刚外面的给他们下迷药一样,也往李澜的屋内撒。完事后,还邀功似得昂起头。
孟星河没理会,又等了一会,和他一起进入房间。
内里乌漆嘛黑,怕招来人,云殇只点起一火折子。光线不算亮,可以说是有些暗淡了,孟星河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应该是那一日他们进来所在的议事厅,倒是简朴的很……
孟星河走到桌子那边,翻开柜子。柜子里面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就是一些比较正常的。
他翻找一圈,都只有生活用品之类的。
“这里。”云殇在桌侧摸索,突然发现一处光滑平整的地方,敲敲,声音空洞。这个位置,按理来说是实心的,此时只能说明……有暗格。
云殇捣鼓几下,听得“咔哒”一声,暗格被弹开,一封封书信以及一瓶瓶药剂呈现在他们眼前。
二人对视一眼……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捻起一封书信,展开。孟星河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太子周泽明和李澜交流的信件?
又拿起几封,大致浏览一下,全部都是对于矿石挖采进度此等内容。
孟星河了然,生出几分兴致来。看来那位李澜村长也并不是毫无防备,也是要命的,不然怎么会留下可供自己威胁太子的证据呢?倒算是有些聪慧。
他轻笑一声。不过,这人还是太天真了点,难道他就不知道以周泽明的性子,怎么会让背叛的人好过······即便自己深陷泥沼,也要拖人下水。
而另一边的云殇则是摆弄起了那些药剂,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都是同一种。云殇拿起一瓶,看到上面的名字后面色一沉——蚀心散。
这是一种精神类的药物,主要功效就是侵蚀人的神志,让人不知不觉间变成下药之人的傀儡。但,这种药剂也是需要触发条件的······
条件就是,一个人高度认同某件事。下药者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先取得认同,再用药加重这一认知,将其变得极端,最后形成自己的傀儡。
云殇眼眸一眯,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周泽明,这种禁药都能搞到。
不过······这药不是只流传在江湖之中并且已经绝迹了吗?
将药瓶递给孟星河,他脸色一沉,佩服于太子殿下的狠毒。
如今,村民们为什么会变成那么狂热甚至泯灭人性的原因找到了。孟星河心底涌起一股怒气,为了皇位,他们还真是不择手段,难道,这些人就不是东纭的子民了吗?
强压下心中的暴动,两人将东西归位,在屋子内溜达一圈,见一无所获,便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现在的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这些东西也没办法带走,倒不如先留在那里,走的时候再来拿。
若是他的这种想法被李澜知道了,准得吐血吧······毕竟,这地方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回到他们自己的屋子里,孟星河躺在床上,突然侧过身去:“云殇,你睡了吗?”
(刚刚有了睡意的)云殇:······
“醒了。”云殇难得对着孟星河皮笑肉不笑。简单思考一下,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身魅力,简称开屏的人,竟然能被搞成这样,也着实不容易了。
“你觉得,那蚀心散会被下到哪里。”孟星河话突然开始变多,让人有点不习惯。
云殇双手背在脑后,语气平静的说:“无非就是在平时发放的饭食,亦或是水源,总之,这玩意是要服用的。”
孟星河转变了话题,盯着云殇,但这次却是换了一个称呼:“周泽西,你也会为了那个位置,变得像周泽明一样吗?”
直到今日,他们才算是真正挑明关系。
“不会。”云殇,不,周泽西偏过头去,眼里全是认真,“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我只会凭借我所有,换东纭盛世和平。”
虽是漆黑的夜,但孟星河仍能撞见他的坚定,心底仿佛有一块被牵动了,他无声浅笑。
这人即便是野心勃勃的,却也从未想过以平民的痛苦换取自己的荣华,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倒是一直没变过。
或许,自己五次三番的容忍,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本心吧。
“你的母妃一定是很伟大的人。”不然······也不会教出一位心怀天下的皇子。
周泽西许久没有出声,当孟星河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应了一声:“他们都是。”
莫名的,孟星河觉得这人情绪有些低落,没有深究他的回答。仔细想想,周泽西的生母似乎早就已经去世了······有点子后悔说出这番话。
“我,没有母亲了。”周泽西垂眸低语,像是幼兽的呻吟,带着无尽的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孟星河更难受,想安慰他一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无声叹气,他下床,爬到周泽西的床上,在那人一脸惊讶的注视下,神色不太自然,轻咳一声:“你,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
语毕,他简直想打自己,怎么嘴就这么笨呢?周泽西可是有自己的傲骨······
果然,周泽西委屈又倔强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接着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转到里侧,背对孟星河。
孟星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从来没有哄过一个貌似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成年男子,真是难为情。
好吧好吧,心一横,他主动搂住周泽西的腰,但是因为对方比自己高出来一些,脸只能艰难地贴在那人的肩膀上,语气轻柔:“别难过了,不是还有我嘛。”
庆幸黑夜笼罩,隐藏了他滚烫的面色,可是却掩盖不了青年的心跳。
周泽西听着那急促的宛若鼓点的心脏跳动,开口问道:“那,你会离开我吗?”
孟星河不知道怎么回答,眼见着搂住的人又开始散发低气压,他豁出去了:“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周泽西唇角勾起,翻过身子,将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说着情话的孟小河抱住,埋首于他的脖颈,嗅着独属于他的清香,享受自己从未有过的满足,在他耳边回应:“我也不会的,阿河。”
孟星河想发作,又碍于今晚他起伏的情绪,终究没有推开,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顾及周泽西的情绪。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这一晚,是一位的兵荒马乱,是另一位的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