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子怎么这么黑啊?”周泽西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
不对,岂止是黑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走两步就要摔一下的。
“别废话。”孟星河嘴上骂着他,心里在盘算易寒找到他们的可能性,还得时刻判断后面是否有追兵,故而此时的他无比心力交瘁。
“我这里有一枚信号弹。”孟星河沉声开口,“但,若是放出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周泽西闻言,神色也凝重些许:“还是得放,至少得让他知晓我们在林子里面。”
孟星河点头,他的想法与那人的不谋而合,撇撇嘴:“大不了,就杀出去。”
片刻,二人来到一处较为茂密的地界。没有犹豫,孟星河扯开信号弹,呼啸声过后,一火红耀眼的烟花炸开来,撕裂暗黑的夜空,也吸引了那些“捕食者”。
原本零零散散的追击声,在这一刻变得整齐划一,直逼一个方向。可靠近之时,脚步又放缓,刻意掩盖动静,只为一击毙命。
“沙沙”树枝被拨开,领头人高喝一声:“抓住他们!”
但当旁人用着火把的光,完全照清楚这片小空地是,那人傻眼了。这里哪里有什么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往前走了两步,他脚步一顿,似乎是踩到了什么。
蹲下,捡起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空壳,一眼便可认出,是信号弹。手指尖传来丝丝温热,看来是刚放不久。
“人应该没走远。”领头人站起身,扔掉手上的东西,忽的感觉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突然感觉不妙,想开口,张张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的瞳孔顿时放大,有腥热的液体自脖颈处滑下,身体逐渐冰凉,伴随恐惧倒下的瞬间,鲜血喷涌。
“啊!”站的近一点的人脸上直接被染红,即使是在这漆黑的晚上,似乎也能看见一般。那些人尖叫着,失去了追击时的跋扈,只有对死亡逼近的惊惧战栗。
诡异,无比诡异。林间没有风,但却能让人感到阴冷。没有一丁点生机,仿佛下一秒所有人都可以直接被这里的厉鬼撕碎。
“冷静,是刚刚那两个人在捣鬼。”又有一个人站出来企图控制局面,可下一秒,空气中传来铮鸣,他也倒在了地上,失去呼吸。
竟是一招毙命!人并未出现,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杀了两个人,何其深厚的内力。
在经历过两人死亡之后,这群人反倒是镇静下来,警惕性突生。
他们围成一个小包围圈,背对背,一人道:“那两个人肯定在树上,小心。”
有人开始搭弓,往一颗树上射去,箭锋伶俐,势不可挡,击中树枝,可惜什么也没射中。
孟星河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意外。按他们这种法子,迟早会被试出来。
一枚小石子射出,击打在一人手腕处,那人吃痛一声,手上拿着的武器掉下,发出清脆一声响。
“在那里!”同时的,他的位置被暴露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孟星河这里时,周泽西飞速从树上跳落,脚尖轻轻一勾,那地上的剑便被挑起,他手腕翻转间,三人性命瞬时被收割。
孟星河愉悦的落下,周泽西将一柄剑抛给他。
二人配合默契,声东击西这一招算是被用的炉火纯青。
“这下,就不太好办了呢······”孟星河挽了个剑花,有些嫌恶这剑。要不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此行定会带上他自己的软剑。
虽然损失一小部分人,但剩下的人数足以将他们两人困死在这里。
“弟弟,看来今日,我们得背水一战了。”周泽西一边后退,还能用调笑的口吻说出话。
“死到临头,你还是闭嘴吧。”孟星河眉心跳跳,要不是情况不对,他能冲上去给那人划拉几口子。
四周的人开始有所动作,有人怒吼:“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你们别想活着走出这片林子!”接着,一柄柄剑袭来,带着势必要撕碎两人的架势。
孟星河二人不敢轻敌,一招一式认真应对。
深夜的密林,刀剑争鸣间裹挟着浓郁的肃杀之气,喊杀声冲天而起,惊扰高悬的明月。月稀,影散,人碎。尸块遍地都是,血腥味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变得越发疯狂。
不知鏖战多久,孟星河手都有些酸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周泽西同样也是狼狈不堪,几乎被浸泡成了血人。
“你的人,不行啊。”周泽西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却仍能感受到他的疲倦,“咱们迟早得被耗死在这车轮战里。”
对方的人被杀了不少,此时也只剩下了十余人,但,这些人对付他们两现在疲惫的身躯,怕是用不了多久。
孟星河咬着唇,神情都有些恍惚,一时不察,一人直直刺向他的心口。动作之迅速,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噗呲”利器没入皮肉,孟星河眨眨眼,没感到半分疼痛。
“你······”神情呆滞看着周泽西血肉模糊的肩膀,他莫名慌乱。
“发什么愣。”孟星河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恼火,见着他狠厉的削下那人的头颅,回了神。
可,他们原本的防御被破了······
周泽西护着孟星河一路后退,那些人逐步逼近,脚步似是踩在死亡的刀尖上。
“你们,必死无疑!”带头的人狞笑,刀刃抬起,片刻间松了手,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低头看去,他的胸口被长剑贯穿,还在流着血。
“公子!”易寒急切赶来,“你没事吧。”
呵,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有、事!血都快流光了,怎么叫没事?
不等话出口,一直挡在他身前的周泽西身形一歪,倒了下去。孟星河被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扶他,被带了个趔趄。
刚刚离得太远看不清,现在一看,周泽西的唇色苍白,俨然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云殇!”孟星河想到他刚刚为自己挡的一剑,轻晃着他的身子,在发现对方没醒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垮下。
“即刻回城!”他吃力的抱起周泽西,走出密林,没看见有马车,神色又沉了沉。
易寒也没想到云殇这个小白脸晕了,心虚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公子,这是凝血丸。”
孟星河连忙给人服下,翻身上马,搂住周泽西,策马飞驰。
一路尘土飞扬,他几乎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但同时也担心这颠簸是否会让周泽西的情况雪上加霜。就这般极度煎熬着,忘却时间流逝,孟星河终于抵达了城门口。
来不及放松,他看见月光下巍峨高大的豫州城门,原本紧切的心被碾碎化成齑粉。
他忘了,城门只有白天才会开······
怎么办,难道还得飞上去吗?孟星河很快否定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法子,若是强闯······恐怕会死得很惨。
孟星河低头看着周泽西金币的双眼,万分纠结在一瞬安定下来,死就死吧,他想。
“公子,这边!”易寒在身后追着,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顿时明白了,敢情他是要去强闯啊?易寒觉得他脑子定是坏掉了,这才急吼吼大叫。
回转马头,孟星河这下没了主意,只得跟着易寒前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当他觉着怀里的人都快要凉透了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间小院。
嘶,谁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的?孟星河疑惑。
“公子,这是云殇公子在城外的小别院。”易寒淡定开口,“我离开前已经吩咐赵研带着大夫前来此处等候。”
孟星河点点头,在心里感叹自己属下终于干了件人事的同时,鄙夷周泽西的选址。
但在听到赵研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色凝滞一瞬。
······
“公子。”在院内的赵研听到了外界阵阵马蹄声,跑出来欣喜道。
孟星河利落下马,抱起昏迷的周泽西,路过赵研时只对他“嗯”了一声,便去寻大夫了。
赵研神色淡淡,可看向孟星河怀中的周泽西时,眼里闪过的是杀意,喃喃:“云殇。”
“云公子没什么大事。”屋内,大夫擦擦额角的汗水,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略孟星河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只需要处理伤口并且按时擦药便可。”
孟星河的心总算是又活了过来,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感觉。这下听着周泽西没事,他眼前发黑,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赵研站在一旁,不知何时挤掉了易寒的位置,目光担忧:“公子,你也受了很多伤,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孟星河没有反驳,他身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还是有很浓厚的血腥气。而且皮肉与衣服黏在一起,也搞得他很难受,却又不能洗澡,不自觉的有点郁闷。
“那我先去了。”孟星河离开屋子,进到一处小房间里。衣服看样子是脱不下来了,无奈之下,他取了剪子,剪开布料。
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面前,他却像是不知痛一般,迅速处理。后背还有几处伤,孟星河捉摸着一会让易寒来帮忙,可突然,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衣服了。
正纠结呢,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赵研的声音:“公子,属下来送衣服了。”
他来干什么?孟星河蹙眉:“放门口,还有叫易寒过来。”
等过一会,易寒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装衣服的包袱,自顾自的放在一旁,他开始帮孟星河包扎,还在絮絮念:“主子,怎么受这么多的伤。”
“我发信号弹的时候你们在哪?”孟星河舒缓眉,询问。
“属下去了那个小村庄。”易寒回答,“一开始以为主子在那里,然后过去的时候,他们领头的应该是那个村子的村长,想跑路,属下怕多生事端,本来想抓着的,但没想到那人存了死志······”
李澜死了?这还是挺令孟星河意外,那么个惜命的,竟然会想着死。
“那些村民目前都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
孟星河满意赞了一声:“叫人看好了,千万不能放出来。”这些人都服用了蚀心散,还是得想想办法给他们解毒。
一想到蚀心散,孟星河的脑海里便浮现了周泽西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能醒来······他突然想出去走走。
在小院子里踱步,天空有了亮的迹象,可孟星河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搬了个小凳子,坐着无聊的看着月亮逐渐消失。
“公子。”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用回头便能听出来。
“你来干什么?”孟星河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赵研,眼眸微眯。
“属下只是想来看看公子。”赵研落寞道,“这才过了多少天,公子就开始疏远我了吗?”
孟星河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表情是真是假,但不影响他冷下声音:“装了这么久,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该叫你赵研呢,还是······追魂盟盟主呢?”
青年神色冷漠,话语消散在寂静的夜,天气平白生起寒凉,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