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下来,南浔这双腿就像叫人截去了似的,到最后毫无知觉。严辞本还想训诫她,岁衍却来的及时,她便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钦天监!钦天监!留步啊!”
岁衍见她这幅生无可恋的模样,嗤笑一声。
他身一侧,露出一辆四轮车,亲手将南浔抱了上去。他冲严辞示意一下,转身去推车。
南浔有些吃惊,她安静的斜在车上,眨着眼睛仰头看他。
“去哪”
岁衍低下头静静同她对视。
“随便走走。吃晚食了吗?”
“还未”
岁衍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盒糕点,递给南浔。
“他们二人早已辟谷,平日不得吃食,幸而我有些厨艺”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你自己做的!?那我尝尝”,她轻轻咬了一块,糕体细腻顺滑,点缀的杏仁不苦不涩,一切都恰到好处。
面对美食,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好吃”
“你且吃着,这玉外是处世外桃源。可得带你仔细瞧瞧”
—
他们来到一处广阔无垠的湖水边,远处浩瀚的圆月与极光深陷其中。这景色叫人叹为观止。
说是永夜中的仙境也不为过。
“你可知,这是何处?”
南浔摇摇头。岁衍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语气淡淡,像梦境一般。
“这是忘川河”
“忘川河?”,她喃喃道,“喝一口就会忘记一切,就像孟婆汤一样?”
岁衍听此,笑道:“人饮一口忘川水,便会忘却今生今世的一切。可神不一样”
“传说,天上的神仙若是想做人了,便会跳下这忘川河,然后投胎转世,成为肉体凡胎,进入永无止境的生命轮回。可现实却是,跳下忘川,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心头的痛苦会如梦魇般萦绕,从而”,他一顿,伸出手冲南浔眼前一拂。
她的眼前瞬间升腾起一阵白雾,紧接着,忘川河上多出了数不清的幽魂。它们此起彼伏的发出哀嚎。
岁衍接着道:“从而变成这幅样子”
南浔一惊,仔细思考起来。
“这世间真有神仙,可彼时人间精怪肆意,他们不管吗”
“呵,你可知这人间精怪是从何而来”
“你不是说妖气自西方传出吗”
“那是哄你的”,岁衍又没忍住,笑出声来,可下一秒却格外严肃,“这精怪是自天界三件宝贝中的其中一件,‘八卦镜’而出。”
“故,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我至阴至阳,为世间两仪,再献祭妖怪绘成五行,便可召回八卦阵。到那时,世间太平”
他危险的眯起眼,南浔察觉不对,紧紧攥着袖口,想站起身来,却被岁衍死死摁住。他吐字清晰,带着隐忍的威胁。
“浔娘子,可愿意同我一齐?”
南浔声音冷了几分,一改平日里病恹恹的傻样。
“我不在乎”,她释然似的叹了口气。
“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太不太平。钦天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不纯,天告诉你我命度不凡,你可知我身上的秘密有多少”
“你可知,我原身甚至跟你不在一个时代,那里没有妖怪神仙,更没有如此纯净的高山仰止。我一朝走出家门,流浪了半辈子,终于有了居所,却落得抛尸大海的下场”
“老天有眼,叫我再活一次。放过我吧”
岁衍道:“待一切结束,我自然会放过你。我许你荣华富贵,若你想要皇位,我也能给你”
“不,这具身体活不了多久了。那次大火之后,你没有继续查吧?”,她敛眸,像陨落世间的神明,“许倾容死了”
面前人一顿。冷风阵阵,忘川上浮着的幽魂更多了。她继续道。
“那把刀上我淬了毒,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她不可能还活着。真是谢谢你呢,岁衍,替我断了后面那些烂摊子”
“谁让她那么麻烦呢”
右手的伤口不知碰到了哪里,开始渗血,她却不知痛似的抬手,狠狠钳住岁衍的下颌,低头吻在他的嘴角,绵长又眷恋。
南浔疲倦的笑笑:“放过我,好吗”
她伸出拇指,轻轻拭去岁衍唇角刚刚沾上的胭脂。俊眉紧促着,模样如痴如醉,像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死物。
“你这么美,真舍不得…”
信息量太大,连岁衍也未料到所有,他只看眼前人变了又变,还有那个留恋的吻。这个女人很危险。想起她的举动,脑子轰隆一下爆开。
这次轮到岁衍惊恐万分,他迅速起身,退后几步,心有余悸的蹭下嘴角残留的胭脂。可还是太晚了,他踉跄几下,跪倒在地,手搭在腰间,却因为脱力怎么也抽不出佩剑。
南浔扬起笑脸,她不紧不慢从四轮车上站起身,冲岁衍挑逗的吹了吹口哨。
对面人恨铁不成钢:“你从何处学来的妖术”
原主母亲的遗物中详细写着各种毒药的制作方法,不过南浔可不会告诉他。她表面只是神秘一笑,然后指挥了起来。
“嘬嘬嘬,小乖乖”,她叫狗似的。“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吧,说来听听”
他极不情愿的开口:“左厢房”
此毒就像现代的吐真剂,不过更智能的,是可以左右他人。
“走吧,小乖乖”,她指一指,岁衍就听话的带路。
“这儿还真有暗门”
表面富丽堂皇的殿内藏着一扇暗门,打开暗门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南浔心怀疑虑,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趁着药效还能多叫岁衍吃点苦头。
走出隧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相对素丽的房间。可地板上却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唰——!
不等南浔反应,透着寒光的剑刃就架在她脖颈。世间陷入平静,只剩石门关闭的声音。
“玩够了吗,小乖乖。是在下疏忽了,忘了告诉娘子,至阳之体,乃百毒不侵”
岁衍讽刺的开口。
“不愧是钦天监啊”,南浔同他对视,面上却毫无波澜,就像早已料到。她只是一手拔出洛神。两剑相对,擦出火花。可就算有禁术加持,也抵不过岁衍花样的攻势,和她本就羸弱的身体。很快败下阵来。
洛神被挑飞,落到别处,岁衍将剑还鞘,步步紧逼。南浔被他逼至角落,她轻笑出声,勾上岁衍的腰链,向内一扯,拉进彼此的距离。
“春宵一刻,钦天监可愿与我同赏”
岁衍俯下身,一只手支在南浔颈侧,他轻轻垂下头,两人的唇离得很近,他的吐息异常清楚。
“美人盛情,在下怎舍却去”,他喃喃细语。
他神志不清的凑了上去。眼前人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唇若明珠。
他发出一道自内心的呻吟:“娘子…”
言罢,他再不隐忍,用力吻住南浔,两人都意乱情迷,只知眼前人天人之姿,一切就像见色起意。岁衍紧紧环住她腰肢,向后一转,两人倾倒在冰凉的桌面上,碰撒了砚台,溅落在空白的宣纸上,墨汁与黑发纠缠,墨香四溢,沁人心脾。
情至深处罗衣湿,红袂有啼痕。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命理包容天地,谁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