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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霞满天,彼岸花开

    『五历11110』

    这一天是如往常一般清冷的拂晓。

    “她”似被一声闷雷惊醒,周遭的一切是那么陌生,晨风轻抚着纱帘,继而拂过“她”的面颊,久违的舒爽之感在心间缓缓升腾。

    “她”很混乱,“她”真的沉睡了很久,久到记忆蒙尘,知觉迟缓。“她”闭眼冥思,神游混沌之境。过往记忆似行云流风般从面前飘散而过,那些片段式、星点式的影像,密密麻麻,杂糅相间,渐渐汇聚成一条涌向天际的璀璨星河。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一抹狞笑凝结于唇畔。“她”想起了“她”是谁,“她”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行人却步。彼岸花同六芒星,皆是无尽之海无思之莲幻化之灵,而翁若琳的躯壳不过是其聊胜于无之暂栖之所。

    晨日渐升,扫尽烟霾,亦让窗玻璃上朦胧的虚影蓦地清晰起来。霞光映红,清露照水,但见眼前女子颊如花,眉如叶,清新婉雅,圣洁明煦,飘飘乎仿若世外仙姝。彼岸花一分琢磨,两分揣思,剩下七分化作一句短叹:“如此清真,怎生了得。”

    彼岸花跋扈恣睢却又洞晓藏巧于拙;乖戾阴鸷却又深谙屈伸之道。她是张狂恣意的,她亦是含而不露的。如此反复无常,周遭的人但凡不是个傻子,无不生困惑怀疑之心。睿智如夏奕峯自然发觉其事有蹊跷,其人甚诡异。

    夏奕峯质疑一问:“你不是六芒星,也不是翁若琳。”

    彼岸花倨傲不言。

    夏奕峯质疑二问:“你是另一个人格?”

    彼岸花哂笑不语。

    夏奕峯颔首低眸,似无奈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惧。何必自寻不归之路。”彼岸花疏懒欹倾于一隅,轻飘飘一句话掷地若有声还无声,任他人山长水阔,霜剑风刀,她自逍遥自在,无所忌惮。

    夏奕峯多少有些错愕,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眼前的女子,但见其眉梢凛凛,神色峻厉,魅惑狷傲之气萦于周身。有别于清雅出尘的六芒星,亦有别于俏皮灵动的翁若琳,“她”清寒孤绝,翻手云雨,非一言二语道尽之人。

    正当夏奕峯愣神思忖之际,但见彼岸花蓦地一个指刃回旋,橱架上水晶折耳兔兀然没了一只耳朵。血花儿汩汩而冒,血溪儿淙淙而淌,烟光霞影里,残照余晖下,似有万千霓虹凝集附着于水晶折耳兔之上,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彼岸花陶然而醉,自是沉沦于其璀璨夺目之光彩。夏奕峯冷峻淡漠,委实不堪于其诡谲生畏之作态。

    此处风光独绝,潺潺溶溶,彼岸花耽嗜沉醉,已然不知何为肌肤之痛楚,已然不顾旁人诧异之目光。

    夏奕峯蹙眉:“你,不止止血吗?”

    彼岸花冷冷言道:“一道血口而已,不妨事。”

    夏奕峯复言:“放任伤口淌血,终归有损血气。”

    所谓无边景致,美不胜收,庸人惊扰,大煞风趣。彼岸花心下一片恼怒草原绵延千里,萋萋刬尽还生,思之虑之,忖之度之,终是化作一番揶揄两番戏谑三番冷言四番寒语五番激辞六番慨发七番讥诽八番讪谤九番重侮十番凌蔑。但闻其说:

    “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吗?想来不是。让我猜猜,你这心里究竟心疼的人是谁呢?六芒星吗?六芒星,啧啧,六芒星可真是个虚伪做作,名不副实之人,自诩圣洁高雅,不落凡俗,在我看来她不过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冥顽不灵,腥膻一身,肮脏透了。不好不好,慎思慎思。

    “难不成你心疼的是翁若琳。翁若琳,翁若琳,确然名副其实,懦弱有余,灵机不足。傻人有傻福,痴人有痴命,无知者无觉,无觉者自乐。就不知这自乐劲能自我麻痹多久,可悲可叹可怜可恨。比之故作清高的六芒星,痴傻愚拙的翁若琳,更是千倍万倍的讨人嫌惹人厌。

    “两厢比较,短中取长。我猜你钟情的应是六芒星吧。”

    夏奕峯没有应答,只是回问一句:“你又是怎样的人?”

    彼岸花狡黠嵌在眉梢,阴郁缀于眼波,时光似凝结,画面似定格。就在这半顿未顿之际,倏忽扬起一片瘆笑,这瘆笑一阵连着一阵,似夜半女魅,幽窘于深巷里,冲撞徘徊,凄楚呜咽,终不得其路。又似魆魆层云,混沌于苍穹,电闪雷鸣,未落一雨,相时而大动。

    这波云诡谲的年代与这虚词诡说的世人,遇上这诡雅异俗的彼岸花,摊上她诡诞不经的思维,歌筵一场接一场,好戏一出接一出,乱哄哄,你方尚未唱罢我方既已登场。

    彼岸花未落一言,尽骋其态,其人之深廓概貌深镌于夏奕峯脑海里。来者不善,多说无益,他俩未合一言,不了了之。

    ……

    无趣的时光如水而过,无趣的人走了,来了个有趣的人。

    “你看你,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闲散了。整日窝在家中有甚意思?来来来,广场舞之夜,尽情地摇摆起来吧!”

    彼岸花思绪还止歇于断层状态,她横卧于床榻之上闭眼假寐,放空遐想,冷不丁被一中年贵妇一手抄起,擒到离住处不远的花海广场跳起了广场舞。

    她神思尚在遨游,躯壳却随着乐律光影僵硬生涩地舞动着。

    “前几日的舞姿还很曼妙,怎么今日动作僵硬得跟木头似的?”中年贵妇边摇摆身体,边蹙眉责声问道,须臾又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料想你真是天资不足,记忆力还不如我一半百之人。罢了罢了,又不是选什么舞蹈皇后,看一个漂亮的花瓶,跳木头舞,也别有一番情致。”

    彼岸花神思回笼。眼前景致,一派欢腾喧然;眼前之人,一团和气蔼然。一言责语,说得堂而皇之。一声慨然,叹得侃侃谔谔。言其是傻里傻气,愣头呆脑的木头墩子?叹其是空有其表,腹内草莽的花瓶壳子?

    人不思则矣,浅思尚可糊弄自己,一旦深思,胸中块垒,满腔忿恨,若重雾浓烟蓬勃升腾,一发难以收拾,呛得人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哀嚎荡扫,不得安宁。

    彼岸花神色阴冷淡漠飘暼着中年贵妇,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奈何中年贵妇沉浸欢歌载舞,悠悠乐乐,眸光不曾片刻落及她。

    彼岸花移步贴近,青丝一拂,素手一挥,狞笑一抹,为卿一舞断肠曲。

    她不惮他人最恶意的揣测,亦不惧他人最黠桀的居心。她本是妖冶恣睢的,不忠厚,不纯良,天生一颗霉烂发腐、挟怨淬毒的黑心肠。

    中年贵妇初时怔怔站着不语,片刻后欢声雀跃道:“你这舞姿,颇有创意,配上这神情,简直一绝!很有猛虎出栏,细嗅蔷薇的意境。”继而她轻抚彼岸花的肩背,掬着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貌,仰天三叹道:

    “啊,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啊,吃得苦中苦,方知甜中甜!

    “啊,钝鸟先飞,天道酬勤!”

    彼岸花花容失“怖”色,愣怔失“恶”语。

    中年贵妇依然自我陶醉,载歌载舞,时不时来一句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言辞,说什么堪羞损阆苑仙葩,道什么美玉无瑕足自惭。

    未及彼岸花思绪翻篇,但见此中年贵妇倏忽呆若木鸡,静若寒蝉,蹲地蜷缩于一隅冥思遐想,猛然间又拔地而起,咋咋呼呼,神神叨叨。其行其为,一言难说,二言难断,三言难明,四言难察,五言六言化作如数苍白贫瘠之论。

    彼岸花如是想:这中年贵妇脑洞清奇、思维跳脱、逻辑混乱,言语癫狂。怎一个“神经病”了得!她一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身傍诡计、包藏祸心的卑鄙角儿,竟有些仓皇失措,不知计从何出。

    想来这中年贵妇,深谙以“快”制“快”之策。这美人失了骋妍之貌,是哀;英雄失了用武之地,是忿;彼岸花失了抗辩之机,是怨。

    “小芒,音乐不停,舞蹈不停!

    “你真是我的缪斯女神啊!你看这灵蛇出洞,是否能媲美你的猛虎出栏?

    “还有这个螳螂捕蝉、夏蛙蹦跳、笨熊掏蜜、懒象喷水、山鸡窜林、野猴寻路、毛毛虫蠕蠕而动、小鸟儿晃晃而翔,如何呀?

    “小芒,你咋不说话呢?莫不是被我惊艳到了?

    “小芒,小芒,小芒……小,小,小……芒,芒,芒……”

    中年贵妇认为下里巴人的东西,更贴近生活,也更值得推崇效仿。所谓大俗即大雅,至简达至真;所谓极高寓于极平,至难出于至易;所谓高山流水,曲高和寡;阳春白雪,雅正深奥。不若从俗就简,归真返璞,自成佳境。

    可在彼岸花看来,她的世界没有大俗大雅之分,她不攀援高雅,亦不迁就低俗。她秉承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事出反常”是她的依循,“邪乎到家”是她的信条,“胡作为非”是她的准绳。

    只是此刻,她游思飘曳,躁动难耐。中年贵妇那一声声的“芒芒芒”,犹如“秋风扫落叶,逐水淌飞花”般,呈摧枯拉朽之势,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万花尽凋。其势如破竹,不仅破竹,还破钢筋混凝土。

    彼岸花一脸淡漠言道:“我叫彼岸花。”

    但闻中年贵妇眉欢眼笑,怡情悦性,状若无心问道:“改小名了?”

    彼岸花垂首不语,积忿似泉涌,亟待喷薄而出。

    “好嘞!小花,转起来!”中年贵妇依旧自说自话,推搡着彼岸花舞动了起来。

    “彼岸花。”彼岸花复述其名,忿意一鼓作气。

    “好的。彼岸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哎,红的好像,红的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啷个哩个啷,啷个哩个啷,小花,跟着我的节奏,这样跳!不要停!“中年贵妇沉醉不知时日。

    “彼岸花。”彼岸花再述其名,忿意再而衰。

    “好的。彼岸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四大大,跟我来,一起做,小花儿,俏生生。美娇娇,惹人怜!”中年贵妇沉醉不知时月。

    “彼岸花。”彼岸花还述其名,忿意三而竭。

    “好的。彼岸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嘿!今天就到这里吧,小芒……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后会有期!”中年贵妇沉醉不知时年,挥手告别,渐行渐远。

    天寒地冻一月天,曲罢歌停,人群散尽,徒留在冷风中萧萧瑟瑟的彼岸花。风入袖,月盈怀,清雨几丝,寂寂无言。

    时也命也!彼岸花还未一骋其志,就被一个飞扬跳脱、精神矍铄的中年贵妇给打蔫乎乎了。

    战斗的鼓声还未敲响,敌人的幡旗却赫然立于她方阵营。何为兵不血刃,何为溃不成军。她一思不得其解,二思难谙其意,三思混混沌沌,四思昏昏沉沉。

    她知此非久留之地,待她秣兵历马,砥节砺行,踔厉奋发,定有那十里灼灼春花,千里茸茸春草,万里绵绵春风,令之微醺薄醉,令之酣嬉淋漓。

    她暗暗窃喜,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一夯实坚硬的石柱子,那痛感,就如各种咸的酸的辣的红的黑的紫的齐齐冒头,错落迎迓。

    她眼角清泪跌落,一团氤氲;她鼻下红雨喷涌,一片斑驳。待要深思一番,冷不防瞥见一男子立于不远处的路牙旁。但见其一脸肃穆,肃穆中带着几分哀色,哀色中隐隐藏着几许幽怨,幽怨中又裹挟着点点无奈,无奈里零星点缀着几丝嘲讽。一言以蔽之,悲欢不通,有端有的。

    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盘旋。青翠的矮篱笆丛旁,一对男女的影子交织纠缠,姿势旖旎,动作亲昵。

    偶像剧名场面出现了吗?不不不!定睛一看,一脸肃穆的男人正给一脸阴郁的女人涂药抹伤。男的是夏奕峯,女的是彼岸花。

    彼岸花道:“你和你母亲,很不同。”

    夏奕峯道:“我随我父亲。”

    彼岸花道:“药再抹一些。”

    夏奕峯道:“过犹不及。”

    ……

    夏奕峯听闻顾女士相邀六芒星跳广场舞,一路从两公里外的嘉澜CBD飞奔而来,生怕一根筋的顾女士遭歹人暗箭。他不曾想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却有迹可循的彼岸花遇上不按常理出牌却无迹可寻的顾行苒女士,招架之力难行。

    他见顾女士跳完舞,朝家的方向离去,亦打算就此离去。

    天色壮阔,繁星点点,夜幕之下一女子疾步如飞,一个不察,重重撞上了路旁的电线杆子。倏忽几只飞鸟冷不丁跌落电线,下一刻又不停地扑打着翅膀迅速飞起。

    夏奕峯眉角轻跳,心生怜悯。

    他见彼岸花直勾勾地凝睇着他的方向,飘扬的直发遮住半张脸,眼窝深陷,神色隐晦,两行血流从鼻处散开,骇怖又阴森。

    夏奕峯眉角平顺,心若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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