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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尘栖弱草,晓风过山岗

    『五历11110』

    逃离一个人,管它云深路杳,千回兜转,她自说风即雨,不忧不戚,不静不躁。前路渺渺茫茫云山,凄凄迷迷荒草,尘雾覆阶,冬鸟筑巢,无限光阴,咫尺天涯。

    逃离一个人,不是为了遇见另一个不速之客。说偶然道必然,世间万千相遇,偶然大抵擦肩而过,必然必是工于筹谋。

    彼岸花素手一扬,以指为导,大步朝前,巴士哒哒,列车嘟嘟,不知开往何向。冽冽寒风,不改其志;簌簌冻露,心愈弥坚。碧霞漫天,飞鸟勾勒晚景;远山沉浮,轻云补缀冬色。

    站台之下,路牙之畔,有一女子,郁郁动人,容色孤绝。几步开外,目之所及,有一男子,清秀憨厚,神色忧思。两人不紧不慢,一前一后,一步二流连,两步三顿足。游丝缥缈,似有若无;情愫缱绻,隐隐约约。假想与杜撰齐飞,错判同意淫共生。

    彼岸花止步凌厉回睨,男子驻足深情饱蘸。

    日下壁,不言一语;月上轩,不语一言。

    你道怎一个地久与天长,但看人潮起起复落落,焜叶上旋复下转。霓虹灯色流千家,丝缕烟火袅万户。终是四下无一人,万籁皆寂然。

    彼岸花无心周旋,清秀男有意缠磨。

    他道一句:“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她回一句:“挺好。”无有下文。

    “我过得不好,每天都不好,每时每刻都不好。没有你在,一点都不好。”清秀男语带呜咽,声色纤柔,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随着路边的落叶漫卷而去。

    “自己好不好,与人无尤。”彼岸花可没什么耐性宽慰失意之人。

    清秀男欲说还休,欲说还休,终是只言片语未吐露,空落下一副“凄凄楚楚,愁肠百结”长情貌。眼前的女子顾盼生辉,风采卓然,可他觉得陌生,想来时光荏苒,连性情都难以状写。

    彼岸花淡漠言道:“有话直言。”

    清秀男支支吾吾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彼岸花哂笑,待要说一句挖苦之言,但见眼前男子泪眼婆娑,倏忽似那绵延不断的春雨,淅淅沥沥、呼啦呼啦下个不停,继而是抽抽搭搭、幽怨不绝的哽咽之声。简而言之,梨花带雨,空惹人嫌;幽兰着露,不堪入目。

    “我知道从前的我是个烂好人,不懂迎拒。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我一直在改,真的,有改。”清秀男眼角耷拉,声音哀怨滞涩。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彼岸花冷若冰。

    “是该忘了,是该朝前走,是我让你伤透的心。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始终知道,我对你的爱,随着时光流逝,只增不减,愈渐浓郁。”清秀男掩面而泣,嚎啕悲恸,似盛夏里当头落下的瓢泼大雨,碧碧卜卜,噼噼啪啪,哐当一声,浇得人云里雾里,花里树里,晕乎乱乎,不知今夕是何夕。简而言之,天崩鸟惊,山摇树颤,海枯心烦,石烂意躁。

    “前尘往事不可追,回头路难行,回头草难咽。”彼岸花寒若霜。

    清秀男拂去满脸泪花,沉静如水缓缓而言:“对不起,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的。是我的错,一错再错,错得离谱。”言即,他仰头凝望苍穹,任他东南西北风,只管自个儿流着无声的泪。但见晶莹透亮的泪珠儿在鸦睫上先是打了个滚儿,继而跌跌溜溜地划过晕红的脸颊儿。月光清辉不及他一分;星光璀璨不若他一毫;灯光熠熠不若他一厘。简而言之,美则美矣,甚碍观瞻。

    男子俊美秀妍,红不了彼岸花的脸;男子柔情款款,动不了彼岸花的心。一番剖白情真意切,落花还有意,奈何流水甚无情。可叹破镜难重圆,覆水难再收。造化弄人,缘薄分浅,他没有遇到心肠软乎的翁若琳,遇见的却是情感淡漠的彼岸花。一遭踏错,步步皆错。回路无从,去路杳杳。

    男子知道此一再别,山高水长,难无相见之日。告别的话头他说不出口,他在风里等着女子开口,等着他心爱的女子将他远远抛下,抛到月落的尽头,抛进浩渺的虚空之中。

    他等啊等,盼啊盼,但看飞花逐叶高复下,蹁跹缱绻没尘烟。眼前女子一句:“夜深了,有落脚地吗?”男子的心似静水惊石,波澜层层漾开,胸次瞬息清洒舒爽。

    只怪世人太沉沦,错将无心会错意。

    ……

    一个落脚地,古朴又雅致。

    高门院落,古旧老宅。高树婆娑,石径蜿蜒。楼台池塘,帘动微风。美景在目,应不暇接。

    几许寒风,几许凉意。风来疏竹沙沙响,水跃砾岩汩汩鸣。嘈而愈静,嚷而愈幽。彼岸花落座亭阁,遨游思海,静默入禅。

    有一女士,匆匆而来,自说自话,不知所言。你道是谁,周璃的母亲连女士是也。

    连女士一言:“沧海未桑田,浮生已大半。”

    彼岸花一默:“……”

    连女士二言:“世事多变迁,山水又相逢。”

    彼岸花二默:“……”

    连女士三言:“世间女子千千万,千千万中渺如尘。何苦来哉?”

    彼岸花三默:“……”

    连女士四言:“世间男子千千万,千千万中灿若星。何苦来哉?”

    彼岸花四默:“……”

    连女士五言:“所谓红颜皆祸水,祸水引东流。”

    彼岸花五默:“……”

    连女士六言:“所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彼岸花六默:“……”

    连女士七言:“万花丛中翩然过,花尚无攀援之心,叶倒有依附之行。真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彼岸花七默:“……”

    连女士八言:“差了些缘分,佳话难逢;少了些福分,半生伶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彼岸花八默:“……”

    连女士九言:“甜言蜜语人人爱听,转眼不过一句空话。乍见之欢喜怎敌得过久处之厌嫌。”

    彼岸花九默:“……”

    连女士十言:“不凡之人,志存高远,胸次开阔;平凡之人,无志无行,心若麦芒。星渊之别,霄壤之差,怎可相提并论。”

    彼岸花十默:“……”

    ……

    微澜桥畔,风吟亭里,但见一人静坐入禅,一人唐僧念经。言者滔滔其词,闻者不动声色。

    连女士的大道理一箩筐接着一箩筐,言约旨远,隐晦曲折。但闻其深意叠着远意,婉转覆着涵蓄,似朦胧中见月色,凄迷处观峰岚,懵则甚懵,懂则深懂。

    彼岸花向来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如天上的行云,如地上的流水。人随秋叶叶随风,处处无家处处家。此处景致虽深得她心,奈何人却太过聒噪。于是彼岸花眉间微蹙“落荒而逃”,连女士喜上眉梢“窃窃而笑”。

    世事因果,皆是有迹可循。他人道周璃乖巧顺从,心思单纯,在彼岸花看来却是愚拙浅陋、懦弱无人之辈。翁若琳终究是猪油蒙了心,浆糊和了脑,愚蠢至极。

    天微蓝,云轻浮,暖阳几许。彼岸花踏出宅门往右缓缓而行,身后一人追将而来,不前不后,几步开外。

    朝花夕拾花抱恙,旧事重提事境迁。你道懵的是谁?懂的又是谁?

    行行复行行,深言浅说,浅言直说。有人絮叨,有人缄默。

    周璃一道:“你要走了?”

    彼岸花一缄:“……”

    周璃二道:“你要去哪?”

    彼岸花二缄:“……”

    周璃三道:“是不是母亲她,说了些什么?”

    彼岸花三缄:“……”

    周璃四道:“很抱歉,让你难堪了。”

    彼岸花四缄:“……“

    周璃五道:“我也,不知所措。”

    彼岸花五缄:“……”

    周璃六道:“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

    彼岸花六缄,她顿足回首,但见眼前周璃满面泪水,簌簌而流,其声也哀,其貌也哀,口中念叨的仍是那几句无根之言:“我爱你,一直一直,很爱你……爱你……”

    彼岸花嗤言道:“爱,值几斤几两,喂狗都不吃的东西。”

    周璃微顿不语,面露惊诧。

    彼岸花继续揶揄道:“你该有自知之明,是我看不上你。男人该是巍巍乎若高山,而非你这般猥獕无能,徒惹笑话。”

    面对彼岸花一番糟践之言,周璃心下一片狼藉,他凝眸定睛看着眼前女子,一样的清美宜人,不一样的张狂恣意。她是如此漠然,漠然到近乎陌生。

    周璃陷入自我迷思之中,时而糊涂,时而怅惘,时而惊惶,时而哀戚,终是化为满腔悔悟,一番省言:“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荒唐,是我无行,是我让你伤透了心,让你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云叆叇,风寒冽,凄风紧雨潇潇落。不死不休,不疯不活。

    彼岸花凛若冰霜,不言一语,目露狠鸷盯视着周璃,盯着人一悸二惮三颤四怖心发慌,片刻后又破开一片笑靥。那笑声层层递进,叠叠返复,先是舒缓轻灵,比之山花,更着几分灿烂;继而激越铿锵,比之沧浪,更附一番搏击。

    一旁的周璃惊吓有余,抚安不足,下一刻似有惊雷劈顶,令他茫然不知所措,惊恐不知所为。但闻眼前女子沉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翁若琳,你可瞧清楚了。”言即她抽出匕首,刀花旋于发际,半沓丝发飘飘扬扬,尽落一地。

    挥慧剑,斩千丝,她竟恨我如斯。

    朔风之畔,周璃悲恸止步。

    密云之下,彼岸花飒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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