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墓地

    回想往事,又联系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沈淮榆渐渐品出沈安棠的杀机。她准备继续赶路。

    偏僻的山路上杳无人迹,忽听身后有人唤道,“大小姐!大小姐!”淮榆循声望去,正是她的丫鬟兰意。显然兰意也瞧见了她。

    “你来做什么?”兰意追了上来,沈淮榆后退几步想拉开距离。她就像一只刺猬。

    “我趁府中诸人不注意,循着祠堂后的山路跑了出来。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二小姐必不会放过我,我只有逃出来,才有一条生路。好在老天有眼,还让我找到了小姐。”言辞恳切,淮榆不免也缓和了语气,“你还好吗?”

    “我没事,”兰意摇了摇头,“小姐,山林里虫蚁多,你带上这个香包,避一避。”说着她从身上取下自己的香囊,给沈淮榆戴上,又说,“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让我跟着你吧!”

    “我也不知道,太阳马上要落山了,我们得找个地方歇脚,这山林里夜里恐有野兽。”说罢沈淮榆接着赶路,虽然她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兰意附和着跟在后面。不论沈淮榆脚步快慢,兰意都一直处在她的身后,这让沈淮榆内心一直不安,暗自和兰意保持一段距离。二人不知走了多远,淮榆忽听身后脚步加快了几步,回头一看,正是兰意持匕首向自己刺了过来。躲闪间,兰意的匕首划伤了沈淮榆的手臂。

    “兰意你疯了吗?”沈淮榆吃痛地捂住伤口,吓道。

    “大小姐,我没有办法,二小姐逼我带你的命回去见她。”兰意被吓住,起初还是略有愧色,但很快那一丝愧色也消弭了,“你逃不了了,一路上我都做了记号,家丁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你今日背叛我,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沈淮榆说着便松开了自己的伤口,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衣裳。

    沈淮榆阴冷的语气令兰意暗暗吃惊,不禁又紧紧握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沈淮榆退开几步,兰意又跟上几步。其实,她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好了。

    但沈淮榆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倏地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块向兰意砸去,兰意躲闪、伸手遮挡,还是被砸中了。沈淮榆趁她不注意冲上去欲抢夺她的匕首,二人扭打在一起。事发突然,兰意受了攻击,惊吓间,本能地攻击沈淮榆的伤处。沈淮榆吃痛,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狠命抓住兰意的肩膀,将她的头往地上砸了几下,将她砸晕了过去。

    沈淮榆不忍伤她性命,夺过她手中的匕首便跑,家丁很快就会追上,也顾不得沿着山路跑了,只有跑到山林里,家丁才会找不到自己。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上,斜阳穿过树林,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沈淮榆终于跑得累了,再也跑不动了,却忽见眼前有一片墓地。今日被沈安棠一次又一次地索命,现在自己逃命又逃到墓地,沈淮榆心头涌上一阵绝望。她走向那些墓碑,心想,若是此时被家丁追上,便可就地埋葬,在此永安眠了罢。

    走近了,沈淮榆才看到那墓碑上刻的字,“宫主燕平立”。

    忽听不远处有响动,似有人来,近处无藏身之地,匆忙间沈淮榆只得躲到一块墓碑后面。

    很快便听到人声,应是一老一少,像是管家和少爷。只听那位老人说道,“清小姐,今日王爷和我来看你了。”

    沈淮榆屏住呼吸,正埋头深深忏悔自己偷听人说话,忽感觉世界变得安静了,难道他们走了?睁眼却见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抬眸正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衣,就像是要来索命的黑无常。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朱唇轻启,那薄薄的嘴唇吐出的几个字冰冷得让沈淮榆仿若置身冰窖。

    “我迷路了,刚刚跑到这里,又见你们来,才躲到这里……”解释的声音减弱,别说对方了,这样的解释连沈淮榆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那男子闻言打量了沈淮榆一番,眼前的女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右手臂还淌着血,不禁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迷路?看起来你似乎正在被人追杀。”

    “刚才实在冒犯,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沈淮榆不想接他的话,只想从这里全身而退。

    “哦?如果我已经介怀了呢?”说着,他屈膝蹲在淮榆眼前,淮榆抬眸,看向那双墨瞳。他的眼眸平静如潭,眼底毫无波澜。

    淮榆看着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因为此刻说什么都会让自己处于更不利的位置。

    “王爷,这位姑娘受伤了,看样子,伤得不轻。”那位老人在旁许久,终于上前开口道。

    男子垂眸,扫了一眼伤口,这女子倒是倔强,流了那么多血,还这么盯着自己。

    “罢了,先医你的伤,今日的账,容后再算。”说着,便让管家去扶淮榆。

    淮榆早已是虚弱至极,起来走了没两步,便晕了过去。

    沈淮榆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床上,已经有人替自己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许是身体还虚弱,仍觉头晕。缓缓起身,开门看到一侍女正候在门外,见到自己醒来,便行礼问安,“姑娘醒了,我去回禀。”

    侍女离去,沈淮榆环视了这院子,绿色的灌木顺着围墙将小屋包围了起来,显得郁郁葱葱的,还有有一株古树洒下大片绿荫。

    片刻,那侍女便回来了,身后带着一男子,不是那位王爷。

    行至眼前,侍女道是王爷命郎中替姑娘请脉。那郎中请脉后开了副方子,又留下一瓶外用的药膏,嘱淮榆每日沐浴后敷于伤口。

    一连几日,沈淮榆在这寂静的小院里养伤,无人打扰。询问间,她知那名侍女名唤依晴。

    另一处,郁郁葱葱之中隐着一花榭,赵云祁正悠哉作画。一近身侍从走近,“禀王爷,永平京中,近日官宦人家唯工部侍郎沈有霖沈府的大小姐沈淮榆不知去向。”

    “沈淮榆”,云祁停下画笔,“那日是为何事?”

    “那段时间,沈有霖奉命离京巡查溧水水运事务,宅中老夫人又病重。沈府下人嘴严,剑荣趁他们酒醉才打听到,那日,沈家二小姐沈安棠带着一众家仆关起府门要杀沈淮榆,追到家中祠堂,沈淮榆翻墙从祠堂后的山路跑了。沈安棠不想动静闹大,只逼沈淮榆的贴身丫鬟兰意去追,现在兰意还并未回府。”

    笔下的荷花已渐渐各有姿态,“沈家二小姐是怎么向她爹交代的?”

    “说那天沈淮榆带着兰意出门做衣裳,到傍晚也没回,派人出门寻,已寻不到了。”

    “沈侍郎信了?”

    “应是信了,报了官府,这几日贴了许多寻人告示。”

    “若是此时沈家大小姐出现……”

    “沈有霖新任侍郎不久,必会顾及自己名声。”

    赵云祁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既如此,可不能轻易让沈淮榆走了。

    伤口渐愈,沈淮榆总觉继续赖在这里不合适,每日如笼中之鸟,空见日出月落。只是一直不见那位王爷,贸贸然告辞,有失礼数,加之之前闯入墓地,多有不敬。又踯躅若是去母亲娘家,告知祖母、舅父自己的经历,他们会为自己出头吗?母亲去世后,联络不如从前,情分或许淡了。这天上午,那位王爷终于出现在了小院里。

    几句寒暄过后,赵云祁问起沈淮榆的家世,“不知姑娘当日为何孤身陷深山?”

    “不小心迷了路,和家人走散,当日幸得王爷搭救。”那日在墓地,她已听到人称他为“王爷”。

    听了沈淮榆的回答,赵云祁知她不打算如实相告,也不想多费口舌。“还不知姑娘芳名,眼下如何打算?”

    淮榆早知他有此一问,答道,“小女名唤颜沐,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樟州,和家人汇合。王爷救命之恩,必涌泉相报。”

    此时,一年轻小厮快步进来,俯到赵云祁耳边低语几句。闻言,赵云祁剑眉微蹙,随之起身。沈淮榆见状,亦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云祁看了一眼沈淮榆,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藏书阁新收了一批珍本,王府的下人在进阁时弄混了顺序,本王得去看看。颜姑娘多日在这小院里不曾出门,可随本王一道,权当散心。”

    沈淮榆跟着赵云祁来到一庭院,正门牌匾上写着“眠霜轩”。卧雪轩是三进院落,刚进院中便见许多书箱正堆放在一侧。再往里,才见藏书阁“映雪阁”,那是重檐歇山式建筑,外观两层六开间,黑色琉璃瓦顶。

    “禀王爷,这些书,奴婢们不敢胡乱进阁,还请王爷示下。”一年轻侍女行礼道。

    赵云祁闻言,看向沈淮榆,“不知颜姑娘,可有法子将这些书进阁呢?”

    淮榆道,“小女愿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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