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什么算真喜欢
风严领着伍越到了离他们家不远的火锅店，两人面对面坐下，都没急着说话，等服务员将东西上齐了，伍越才轻声道：“我那天又相亲去了。”
“啥时候？”风严很自然地接道。
“几天前...不长时间，具体记不清了。”
风严嗯了一声：“我那天看到你们了，在市场那边...挺好的，那女孩。”
“怎么没叫我？”
“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到道那边了，挺远了，就没叫。”
两人很默契地没提那天发生的尴尬事，风严的心也渐渐在甘甜与酸辣交织的沼泽中越陷越深，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胸膛轻松了一些，续道：“好事，处的咋样？”
“好事？”伍越微微苦笑。
风严沉默。
伍越眉头紧锁：“她挺好，挺真诚的，如果没意外，可能就这么定了，越是这样，我越...这真是好事？对我，对她...”
风严问：“为啥不是？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好事...”
伍越轻轻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信心，我比普通人更没信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同意，但...结婚生子，真是我这种人...能拥有的？”
风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淡淡地笑笑：“你可真能整，还我这种人...你是哪种人？”
伍越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而后一字一顿道：“看不见，没文化，没工作，只能被帮，帮不了别人...”虽语气未变，却仍觉字有千钧。
风严知道伍越是个温暖善良的人，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他绞尽脑汁想如何能够安慰他，如何能够让他自信起来，但还是想不出好办法，他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你这意思...你不配呗？”
伍越没有说话，但看表情算是默认。
“可拉倒吧，妄自菲薄！”风严叹了口气，“你看不见，我可看得见，我眼睛里，你可不是那样，你看你，长得帅，还高，性格好，善良包容，有耐心，小太阳似的，看着就舒服就暖和，看着就...让人想爱！”说完最后四个字，风严的脸通红一片，全身发烫，他低着头吃了几大口菜，又端起了水杯，“你以后，肯定是好丈夫，好爸爸...”
伍越的脸也泛起红晕，慢慢扩散到耳尖和脖子，他揉了揉脸，眨了眨眼，良久道：“谢谢啊...你还挺会夸...”
“我不会夸人，就实话实说，”风严给伍越夹了一筷子已经熟了的菜和肉，“吃吧，好了。”
风严道：“你觉得行，就大胆去做，觉得不舒服就不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除了你父母妹妹，我也会帮你。”
伍越苦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感动：“谢谢。”
风严续道：“也别把结婚想得太美好，那只是生活的状态之一，生活中没有哪个状态是完美的，都差不多，好了这样就缺那样，没有全甜的。”
伍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这么...因为是朋友吗，还是因为喜欢？你那次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风严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伍越，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他闷声道：“我希望咱俩还能是朋友，还能这么坐一块吃饭聊天。”
伍越笑了笑：“那肯定啊。”
“我也希望你能天天乐呵的，别有压力。”
“嗯。”
短暂的沉默后，伍越问：“什么是喜欢？”
“喜欢...你说呢？”
“大概是...我想起，见到，都会高兴，见不到会想，时间长了见不到，会焦虑烦躁，会想方设法去见面...”
风严点头：“嗯。”
“你觉得我说的对？”
“嗯，有道理。”
“你对我是这样的感觉？”
“嗯，”风严嗯了一声后笑道，“俩大老爷们儿在这喜欢不喜欢，来来回回的，太矫情了吧...”
伍越微微点头，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了？”
风严双颊滚烫：“我...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欢不喜欢能咋地？我喜欢了，我还丢人呐？”
伍越笑道：“不丢人，能喜欢能爱的人，都是幸运的，就怕什么都不喜欢，对什么都没兴趣，那得多枯燥，没意思。”
风严笑了笑：“那也不一定，喜欢了又得不到，就难受了。”
“难受吗？”
“那当然，搁谁谁不难受？”
“你难受吗？”
“我...”风严哽住了，他看看伍越，觉得今晚的伍越和平时很不一样，似乎话里有话，他沉下心想了想，肃然道，“难受，我...知道不可能，我希望咱俩能继续做朋友，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不找你...”
“我没那意思，”伍越忙道，“我...”
风严闻言眉尖挑了挑，他没说话，静静等着伍越继续说。
伍越道：“我...就是想知道，到底什么算真喜欢，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伍越支支吾吾，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脸越红。
风严看得心中一动，他起身坐到伍越身边，轻声道：“真的？”
“嗯...对啊...”
“为啥，这也有问的？”风严觉得有意思。
“你说完，就跑了，之后隔那么久才联系我，这也算喜欢？”
“这不算？我那是...是...”风严正脑筋急转，想怎么解释能说得出口，突然发现伍越嘴角的一抹坏笑，“好啊你，学坏了！”
伍越被发现了马上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我不说了，你自己品吧！”
“我品什么？”
风严已经坐回了对面。
伍越笑道：“那你还是不好意思了。”
“我没，”风严一脸笑意看着伍越，“倒是你，脸很红啊。”
“啊？我这是热的！”
18.我也喜欢你
伍婷婷发现自己哥哥有女朋友后变得不开心了，虽然之前他也很少开心，但能看出心情是明媚平静的，现在伍越只剩下沉闷，一脸愁容。
伍婷婷觉得这不正常：“哥，咋不高兴啊？”
“没有啊...”
伍婷婷在伍越身边坐下，看看伍越僵硬的表情：“不对吧，看着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伍越于是试图让僵硬的表情变得柔软些，笑了笑：“没有。”
伍婷婷嘶了一声：“哥，对象处的不顺利啊？”
“没。”
“今晚跟谁出去了？”
“风严。”
“啊，感觉你俩挺长时间没联系了。”
“是。”
“和好了？”
伍越脸一热：“什么...什么和好...我俩一直挺好。”
伍婷婷道：“哥，有什么想法得说，对象处的感觉怎么样也得实话实说，千万别因为爸妈不说实话，到时候难受的可是自己。”
伍越眼眶一热，闷闷地嗯了一声。
伍婷婷拍了拍伍越的肩膀，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话太少。”而后踱出了伍越房间。
伍越：“......”
风严不是一个性格开朗，爱交朋友的人。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邀请朋友到自己家里。
伍越同意后，他很兴奋，也很紧张，在这天，早早就赶奔市场，买了食材和水果，到家后，又将一些肉做成半成品。
等一切备好，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打了个电话，骑车到伍越家，将伍越接到了自己的家中。
伍越依旧是那副镇定悠然的模样，风严挽着他的手臂，将他领进门，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桌上有水果，吃吗？”
“先不吃，有点渴了。”
“我给你沏茶。”
“白水就行。”
风严道：“我平时爱喝，你也尝尝。”
伍越笑道：“这么客气，弄得我都紧张了。”
“你还别说，我也有点紧张了...”风严将茶水端过来，在伍越身边坐下。
伍越一扭脸，向风严笑道：“紧张什么，都整生分了...”
风严微微发愣，只觉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抬眼正对上伍越白皙的侧脸和脖子，风严偷偷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起身想走，伍越却摸索着抓住了风严的手腕：“干啥去啊？别忙了。”
风严的脸腾一下红了，半弯着腰定在原地：“做...做...做...做饭...不吃饭吗？中...中午了...”
伍越哈哈笑起来：“咋还磕巴了呢？”
风严满脸通红，身上也开始发热，他心里竟有些暗暗庆幸，幸亏伍越看不见，不然瞧见他一只熟虾似的窘样，可如何是好。
伍越听到风严没了动静，也安静下来，他还抓着风严的手腕，一静下来，其他什么都清晰了，风严沉重的呼吸，手中传来的越来越烫的温度，逐渐清晰的脉搏，还有其若有若无的灼热的目光。
伍越心里一抖，一丝暧昧陡然蔓延，他的脸也开始变红，握着风严手腕的手紧了紧，几乎又要松开弹起，但他忍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要退缩，然后握紧风严的手腕，顺着风严的方向站了起来。
他向他迈近半步，这半步正好将自己的脸递到了风严的嘴边，风严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脖子往前一探，嘴唇碰了碰伍越的脸。
风严心如击鼓，听在耳中犹如雷鸣，他觉得自己有根神经已经断了，就在刚刚嘴唇碰到伍越脸颊的瞬间，也是在那个瞬间，伍越心里薄雾尽散，水清月明，他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伍越的呼吸渐渐沉重，他轻声道：“我跟她才见两面，还没确定关系...”
风严嗯了一声，眼中逐渐燃起火焰，他似乎明白了伍越的意思，但他没说其他的，也没动，他想等等。
伍越接着道：“我现在...严格来讲...仍是单身。”
风严脸上浮上笑意，眼中满是惊喜、激动与感动。
“你如果...”
风严没让伍越继续说下去，他反抓起伍越的手，双眼盯着伍越通红的脸、迷茫的双眼和紧张的表情，将伍越的手轻轻地双手捧起，低头亲了亲，他没有错过伍越脸上哪怕一瞬的表情，在没看到一丝反感厌恶的情绪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误会了。”
伍越呆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这副茫然无辜的模样简直看得风严心痒痒，他也往前半步，双手抓过伍越的肩膀：“你的意思，不会是...”
伍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像...我也喜欢你。”
19.父亲的凝视
“我今天碰到那姑娘了，人家说就跟你见两回，早不联系了，你还处挺好处挺好的，你跟谁处呢？这一个多月，又出去玩又吃饭的，都跟谁啊？”
面对母亲的质问，伍越无言以对，他确实撒谎了：“我是早不和她联系了，第二回见完我就回复她了，不合适。”
“啊，不合适？为啥不合适？人家都没说不合适，你就见两回直接不合适了？两回能看明白啥啊？还不熟呢，就不合适了？”
伍越紧皱着眉不说话。
伍越母亲看着他，突然语重心长道：“你不会是...不想找吧...还是心里有人了...”
伍越仍不说话。
伍越母亲道：“你这几天都跟谁出去了？风严？”
“嗯。”
“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
伍越有点急了：“你找他干啥？跟他有啥关系？”
“你啥也不说，我不问他问谁？”
“我是小孩啊？你问啥我都得说？”
“我发现你跟那个风严接触了是真不一样了，有秘密了！还学会撒谎了！你骗父母，骗家人啊？小心最后被骗的是你自己！”
“我能被骗啥！我有啥呀！”伍越胸膛起伏，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伍越母亲气呼呼瞪着伍越说不出话，伍越父亲和妹妹缩在客厅不敢吭声，见妈妈不说话了，伍婷婷赶忙向爸爸挤眉弄眼，示意他该登场了。
伍越父亲心中长叹，起身语气轻松道：“儿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儿子长得帅，性格还好，优点多着呢。”
“性格好个屁！”伍越母亲怒道，“就随你了，说话这个费劲，一脚踹不出个屁！”
“是是是，怪我，”父亲将母亲从伍越屋里拉了出来，“你这急头白脸的，他吓也吓短路了，啥也想不起来了，说啥呀，是吧，儿子，你别着急，明儿再说，也不是啥大事儿，你啊，就是性子急，晚上吃啥，我做饭...”
“不吃！气也气饱了！”
“不吃饭能行吗？那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不知道吗？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再来个丸子汤，怎么样？”
“嗯。”
“闺女，给你妈倒水！”
“好嘞！”
“......”
伍越和风严提起这件事时，风严吓了一跳，他以为伍越的父母早已经知道了。
风严道：“你这件事做的欠妥，应该说，这没什么。”
伍越道：“说了，这些话我早就该听到了，而且可能还不止一遍，我不想翻来覆去解释为什么觉得不合适，这没什么可说的。”
风严沉默，这种事在他的心里同样没有答案。
伍越牵起风严的手：“咱们再去散步吧，我喜欢和你一起散步。”
两人十根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走！”
晚上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两旁路灯皆已被唤醒，照亮人们回家的路。
风严与伍越挽着胳膊，十指相扣，在小路上悠闲踱步。
伍越父亲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停住了步子，他沉默地看着儿子和他的朋友，看着他们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动作有爱...
最后他看到风严将自己儿子送到小区门口拐角的阴影处，还在伍越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儿子喜笑颜开，与风严告别，转身向自家小区走去。
伍越父亲没有跟上去，他转身去了商店，给自己买了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