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偷听到了我们说话，又说自己想走，我是万万不舍得给你用的。”祝茗淡淡道。
卫折故晃晃脑袋，冲着林羡吐了吐舌头：“你不用害怕啦，其实能用你的性命为整个浮空岛做贡献，是一件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呢。”
“等到试验成功，我一定会让你的名字家喻户晓的。”
林羡默然不语。
“你这弟子倒挺有个性。”卫折故转头对着祝茗道。
祝茗冷冷扫了林羡一眼，突然，看见了她手边的亮光。
“你积攒这么多天的灵力就这么用在这个小鬼身上了？”祝茗突然朝李照月所在的地方拍出一掌，冷笑一声。
那脆弱的隐身结界很快破碎，李照月的身形缓缓显现在三人面前。林羡自己都油尽灯枯，还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举动不知为何激怒了祝茗，调转方向对着李照月又是一掌。祝茗的功力何其深厚，这一掌怕是会要了李照月的命。
千钧一发之际，是卫折故接下了这一掌，并好奇地凑近了李照月，再想仔细瞧瞧便被祝茗拉开了。
“这是我的徒弟，你瞧那么仔细做什么？”祝茗不善道。
卫折故倒觉得奇怪，指着李照月道：“这不是你今日送来给我试验的弟子吗？”
“不是。”祝茗冷冷道。
“那好吧。”卫折故耸耸肩，往旁边一闪，急速拿住了林羡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李照月怒吼一声，就要一拳打到卫折故脸上。他摇摇头，轻点指尖，轻松化解了李照月的攻势。望着她忿忿不平的神情，他无辜地眨眨眼：“都修仙了，就不能只用蛮力了。”
“你们要对我和师姐做什么？”她怨恨地望着两人。
“没有你，只是你师姐而已。”卫折故道，同时手腕用力，林羡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师姐！”李照月又想扑上去，这次卫折故早有防备，拉着林羡一同躲开了。
“她的天赋很高，修炼下去必能成才，你确定要把她交给我？”卫折故很严肃地问祝茗。
“正是因为天赋太高，体内的灵力太精纯，所以失忆咒对她根本无效。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命。”
“更何况，”祝命淡淡地望了一眼李照月，“她其实有机会逃出去的，你不应该深有体会吗？”
李照月如遭雷击地僵立在原地。
“阿月，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本就活不成了，出去也活不成了。”林羡苦笑一声，温柔地望着李照月。
“没事的，阿月不用自责。”
李照月的眼睛早已模糊不清，她看不见林羡解脱的微笑，也看不见卫折故眼里的痴狂。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开始消失。
“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不要记得了。”
林羡的脸消失在火海里。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李照月难受地想痛哭，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竟然安安心心地在仇人身边呆了数十年，甚至真的那么蠢地以为自己得到了爱，竟然能够心安理得地看着仇人安逸地活着。
看着仇人把自己养成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样！滚烫的泪水滴在冰棺上，冰棺缓缓变淡，林羡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想去抓住什么。
砰——
蓝色的棉絮落了满手，眼前一片虚无。什么冰棺，什么林羡，统统都不见了。
只剩手心一点冰凉。提醒她曾经看见过什么。
她又想起来些别的事情。
林羡不仅在剑道上颇有天赋，还拥有着一双看破一切伪装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仅能识破妖魔鬼怪，还能封印记忆。
李照月就是这样，忘记了一切，开开心心地活到了今天。
她疲倦地闭上眼，近乎悲凉地回想着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荒谬。
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更远的地方传来打斗声，她能感知到祝茗的剑气，于是快步朝那方向赶去。
越往前走，李照月越觉得内心不安，好像自己即将看见一些无法承受的真相，和那天误入那个奇怪的地方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果然，她穿过窄小的岩石通道，顺畅无阻地到达了那日的房间。
血红的法阵微微泛着光，两具冰棺放在阵法的中央，隐约可见身形。她快步上前，发现是两个熟悉的面孔。
宋时雨和苏字。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地面又是一阵震动，阵法散发出的红光越发强烈。突然，一个漩涡出现在中央，李照月一个不留神，就被吸了进去。
*
贺书予的发尾仍然附着细小的冰霜，虽然是盛夏，脸色白的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谢逢坐在她对面，表情不大好看。
那日谢逢在草丛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贺书予，将她带回梨香院。她浑身都是冰，结合她之前被冻成冰棺的遭遇，谢逢以为祝茗已经找到破除冰棺的方法了，想将她送往医学院。却被制止了。
贺书予按着他的手，虚弱道：“不要让祝茗知道。”说完便晕了过去。
谢逢还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房门就被敲响了。
“我感知到你房间周围有寒气，是练功出了岔子吗？”祝茗的声音在门外。谢逢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贺书予，手掌聚起一团灵力，使了个阵法把人藏了起来，这才起身开开门。
门外，祝茗淡淡地看他一眼，又看看屋内。
“多谢师父关心，大概是那日被冰棺的寒气侵袭，没来得及逼出。”他道。
祝茗收回视线，往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股深厚的灵力从肩膀自全身流动，谢逢身体一僵，疑惑地望向她。
祝茗没有探知到贺书予的灵力，于是转身就走。
“师父！”谢逢喊她，“今早的地震……”
“是结界出了问题，我已经联系其他长老了，不用担心。”说完祝茗就往外走。谢逢关上门，目光惊疑不定。
现在他能确定，祝茗是来找贺书予的。刚才那一拍看似在为他排除寒气，实际上也探查了他接触到的灵力痕迹，难怪刚才贺书予死活不肯让他传给自己灵力。
这件事万万没有那么简单。
“祝长老可能在做一些不大好的事。”贺书予对他道。谢逢盯着桌面出神，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贺书予接着道：“我怀疑我师父和黑衣人做了交易，筹码是神器锥。”
“有什么依据吗？”
“师父一直因为妹妹的消失痛苦不已，若是此时有个人告诉她能让她见到妹妹，你觉得她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可这只是你的猜想。”
“当然，你可以不信。”贺书予耸耸肩，“可我再也没感觉到锥的气息。”
“这和我师父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谢逢又道。
“我是从那密室里逃出来的，我能清楚地告诉你，祝长老想重启当年的邪术。而浮空岛陷落的传闻，多半是真的。”贺书予站起来，指着外面昏黄的天空，“根本不是结界的问题。”
“我们都学过结界术，也知道浮空岛的结界坚不可摧，同时只要一个地方出现漏洞没来得及弥补，整个结界都会破碎。可你现在看，那些灵人浮在空中，有人去管吗？那些修仙界的翘楚，那些长老，有人去管吗？”
谢逢的心逐渐颤抖起来。
“除非出了比结界破损还严重的问题，但是除了浮空岛陷落，有什么比结界更重要。又或者说，根本不是结界出了问题，就是浮空岛本身出了问题。”
说完，贺书予长舒一口气，对着谢逢勾勾手。
“还有什么事？”他有点恍惚地问。
“不去看看吗？我倒挺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成功。”
最终，谢逢和贺书予朝着清枫院的方向奔去。
此时，苍云城一片混乱，大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上黑压压的灵人，不知所措。
楼道砚站在城中最高的塔顶，俯视着所有人。楼到夜站在他身后，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看来祝长老要自身难保了。”
楼道砚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低下的人群。
“我们这么做，真的能够解除诅咒吗？”楼到夜喃喃道。
“只要她来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了。”楼道砚道，“再等等，马上就可以了。”
郑家
郑龙跟在卫折故身后，恭恭敬敬地向他递上一块黑色的东西。
“这是您要的神骨，您答应过我，复活我儿子，消除郑家的诅咒。您……”
“会好的，只要那件事成功。”
*
祝茗想拔出坠山剑，被许行一掌推了回去。他如今展现的实力和当初大不相同，甚至能略胜她一筹。这样的功力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祝茗右手扫过他的脖颈，甩出一道符来，又躲过他的一踢，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不是当年的幸存者，你是局外人。”祝茗道。
许行摊开手，做无辜状：“你现在才知道？”
“是不是卫折故让你来报复我的？”祝茗一边和他交谈转移注意力，一边暗自把手伸到坠山剑前。
无论这背后的阴谋是什么，此子定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