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绝

    “我没醉,真没醉。”赵乐宴站都站不稳了,抱着廊亭的雕花柱不撒手,轻言自语,“阿兄和嫂嫂的喜酒醉不了人,我还要去闹洞房呢,祝阿兄和嫂嫂恩爱白头,子嗣绵延……”

    见状,嫣然上前,柔声哄道:“公主,我和春风先扶你去歇歇,待醒了酒,你再去见祁王殿下和祁王妃,好不好?”

    见这法子不奏效,春风只得佯装嫌弃地捏住鼻子,以袖扇风:“公主,你这一身的酒味儿,若现在过去见祁王殿下和祁王妃,不得把祁王殿下和祁王妃熏着啊。”

    一听这话,赵乐宴撅嘴反驳:“我哪有酒味儿,这分明是酒香。”

    她今儿个太高兴了,就贪杯了几杯,她低头闻闻,这哪是酒味啊,分明是酒香。

    嫣然和春风对视一眼,计上心头,一同去扶公主,打算先哄着公主离开这里,这儿人来人往,让多舌之人瞧见了,难免生出闲言碎语。

    “公主,栎言郡主在找你。”

    “公主,我们现在就去找祁王殿下……”

    话一出口,嫣然和春风暗自糟了:露馅了,只想着让公主赶快离开,没套好说辞。

    幸好嫣然脑子转得快,将话圆上了:“公主,是郡主想与你一起去见祁王殿下和祁王妃。”

    春风点头附声:“对对对。”

    赵乐宴眯起眼睛打量她们:“你俩在心虚什么?”嫣然和春风的脸上就差写上心虚二字了,她们三个自小就在一起,她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对,你俩不对劲,”赵乐宴有些站不稳,“我现在就要去见阿兄和嫂嫂……”说完,就匆匆跑了。

    待嫣然和春风反应过来,公主已经踉跄地跑远了。

    “公主。”

    “公主。”

    嫣然和春风赶忙去追。

    赵乐宴正得意将她们甩在身后,下一秒猛地撞进了一个怀里,撞得她脑袋更晕了。

    晕得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好在一双手及时扶住,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微风习习,吹的人脑袋晕乎乎的。

    赵乐宴双手揪住眼前人的衣襟,才勉强站稳了。

    她凑过脸,轻嗅了嗅,忍不住蹙起眉头,嘟囔:“噫,好浓的酒味儿。”

    嫣然和春风缓缓走过来,向魏锦戍行礼:“魏家郎君。”行完礼,她们忙上前去扶公主,哪知公主语出惊人。

    “这小郎君生的俊,让我多瞧两眼。”

    嫣然又惊又急,差点压不住声音:“公主,你醉了。”她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公主,公主醉了酒,可不能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了,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要有心人瞧见了,还不知会如何颠倒黑白。

    魏锦戍低头看着她,眸里满是温柔:“公主。”

    “嘘,”赵乐宴借着酒醉,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也想说我醉了?我告诉你,小郎君,我没醉。”

    “好,你没醉,”魏锦戍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只是公主,你还识得清我是谁吗?”

    一听这话,赵乐宴眯眸细瞧他的脸,一脸笃定:“认得!长相俊俏的小~郎~君。”说完,赵乐宴伸手轻抚过他的下颌,这举止没吓到魏锦戍分毫,却吓坏了一旁的嫣然和春风。

    公主这一挑手,可真是大胆呐。

    魏锦戍脸上满是无奈又宠溺,眼疾手快地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再由着她下去,说不定她的手都要伸进他的里衣去了。

    赵乐宴手挣了两下没挣开,抬眼看着他的脸,脸上微醺,眼里满是清澈,问道:“你抓着我的手,要做什么?” 根本没注意到他上下轻滚的喉结和缱绻极致的眼神。

    “公主,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魏锦戍眼里含着笑,目光缓缓落至被他捉住的手上。

    借着酒意,赵乐宴胆子也大了起来,眼神将他上下打量,如此美色,不多瞧一眼都亏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顶多就是牵牵小手,摸摸小脸。”

    嫣然和春风在一旁,都听脸红了。

    魏锦戍故意逗她:“就这些?够了?”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只要公主满意,我定当全力效劳。”

    呼气扑簌在她的耳垂,吹得她心里起一小团火,热得慌。

    “公主,我们去别的地方。”说完,魏锦戍将手里的小食盒递给嫣然和春风,公主在宴席上没吃几口,就只喝酒了,他怕公主饿了,就挑了些糕点来寻她。

    春风接过食盒,和嫣然对眼神:魏家郎君要带公主去哪儿?

    嫣然回了个眼神:不知道。

    魏锦戍蹲下身,转头:“公主,我背你。”

    “做什么?”赵乐宴虽然醉了,但脑子没糊涂,她方才说了些荒唐话,但不代表她就会做荒唐事,“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可不是你随意消遣的人儿?嗝儿~”话落,赵乐宴不由打了个酒嗝儿。

    魏锦戍轻柔哄道,没有一丝不耐烦:“公主不是说要去见祁王殿下吗?”

    一说起阿兄,赵乐宴脸上就染上了笑意:“见阿兄!好哎。”话音还没落,她双手就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都伏在他的背上,兴奋掩不住,“出发!去见阿兄和嫂嫂。”

    “好,我们这就出……”“发”字还未出口,他疼得不住闷哼一声。

    “嗯,”赵乐宴歪着脑袋,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耳朵,“怎么不走?”

    魏锦戍蹙眉忍痛,轻声问道:“公主,你怀里藏了什么?”尖锐的东西硌着他的背了。

    “我怀里?藏什么?”赵乐宴一头雾水,她寻思,自己也没藏吃的呀,顿了顿,她突然双手锁住魏锦戍的脖子,语气威胁道,“说,你是不是嫌我重了?”

    魏锦戍被她手勒得仰起头,脸和脖子都有些红了,但说的话没有一丝敷衍:“公主不重,无论公主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赵乐宴满意这个回答。

    “公主,那你将怀里藏着的物件拿出来吧。”再这么熬下去,他的腰背怕是要被磨出个大洞。

    “我怀里藏什么了?能藏什么?”赵乐宴嘟囔,不情不愿地去掏怀里,摸索了会儿,便摸出一只彩陶小猫,“哎嘿!有只猫!”

    闻声,魏锦戍转头,就瞧见了赵乐宴手中的彩陶小猫,脸色倏地一沉。

    这彩陶小猫他识得,是陆柏云的。先前陆柏云想将这彩陶小猫送与公主,公主没有收下,但不知为何,这彩陶小猫现在公主手里。

    赵乐宴把玩着手里的彩陶小猫,一时想不起这彩陶小猫是如何在她手中的。

    魏锦戍一言不发地拿过她手里的彩陶小猫,随手丢进水塘,动作行云流水,赵乐宴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噗通一声,彩陶小猫沉入水塘内,彻底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哎,你扔我东西做什么?”赵乐宴在他背上扭动。

    “那不是公主的东西。”

    赵乐宴被他坚定的语气弄得更迷糊了:“不是我的?”

    “嗯,”魏锦戍顺势转了话题,“公主不是要去见祁王殿下和祁王妃吗?我带你去。”

    “嗯,”赵乐宴醉酒了,头晕乎乎的,整颗脑袋无力地耷在魏锦戍肩膀处,“走。”

    嫣然看了眼阖眼的公主,忍不住小声道:“魏家郎君,那物件是陆公子所送……”

    “我知道,”魏锦戍径自打断了嫣然要说的话,“所以,我才更要扔。”陆柏云这个人心思深沉,更对公主心怀不轨,他更不能让陆柏云的东西到公主的手里。

    听到这番话,嫣然也不多言了。

    待魏家郎君背着公主往前行了几步,春风凑过来:“嫣然,魏家郎君这是吃陆家公子的醋了,”说着,脸上的笑意一点儿都藏不住,“这味儿太酸了。”

    “魏家郎君和公主都走远了。”春风视线追随着公主,眼见魏家郎君背着公主越来越远,她急得牵住嫣然的手就去追,快追上了,嫣然和春风才慢下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

    月色下,影子交叠。

    魏锦戍背着她穿过长长的亭廊,越靠近宫墙,欢呼庆祝的声音越清晰,今日祁王殿下大婚,不仅是王宫喜事,更是凨国的喜事。

    炮竹声响,炸得人耳朵嗡嗡的。

    赵乐宴被连天的炮竹声吵醒,掀起眼皮环顾周围,这不是去见阿兄的路。

    “我要去见阿兄和嫂嫂,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一个好好休息的地方。”

    赵乐宴眯眼:“魏锦戍,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今儿一整日都看不到你,你怎么现在出现了?”

    魏锦戍笑得宠溺:“公主现在不叫我小郎君了?识得我了?”

    “什么小郎君?”赵乐宴翻脸不认,“说,你今天都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公主身边,只是公主看不到我。”今日祁王殿下大婚,宾客众多,坐席皆满,举国同乐……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公主一个人,可她为祁王殿下欢庆,目光没停留在他身上片刻。

    赵乐宴醉意正浓,但不忘怼上一句:“我怎的不认识你了?我是醉了,又不是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魏锦戍脸色忽地沉下来:“公主,死这个字不吉利,不许再说了。”

    赵乐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吉利,人来世上一世,逃不过死这个字。

    “生老病死,死是躲不过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一命呜呼了。”赵乐宴有感而发,她死过一回,自是明白了,死最由不得人。

    魏锦戍不语。

    赵乐宴盯着他的侧脸,这挂着的灯笼太暗,她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轻声问他:“魏锦戍,你知道,人死后会怎么样吗?”

    魏锦戍轻摇头:“不知道。”

    他这话意料之中,毕竟,活着的人怎么会知道死后是如何呢。

    赵乐宴伸出手轻戳了戳他的脸,笑:“我知道。”

    “公主怎么会知道?”

    “我……”赵乐宴差点脱口而出,“我偏不告诉你。”

    魏锦戍喉结轻滚,眼眶都泛红了:“好,公主不愿说就不说,我愿意等,公主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

    赵乐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半晌,伸手往一处儿指,轻言自语,“我要去那儿。”

    魏锦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儿靠城门,不是她所居住的望桧殿。

    “公主去那儿做什么?”

    “你去过北门吗?”风适时吹起她额前的发丝,露出她的眉眼,她虽然醉了,但不糊涂。

    北门,离各宫殿最近,离宫外最远,所以北门最是守卫森严,可就是这样一道严关,却成了谋反之人的要攻破的第一道城门:举兵谋反势必从北门进宫……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魏锦戍怔了怔,摇头:“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北门看看。”去瞧瞧他举兵谋反想要攻破的城门,他可还记得?

    ……

    风起,奏乐声消。

    魏锦戍背着赵乐宴站在原地,眼前的北门被封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风。

    “这北门何时封的?”

    嫣然回道:“祁王殿下和祁王妃婚期定下时,公主向王上进言,北门大敞,易冲万福殿,遂请护国寺卜算一卦,封北门,迎喜事,保国安。”

    公主说的她没全说出来,公主说:北门不封,后患无穷,待清理了奸佞邪祟,自会大开北门,迎凨国盛世。

    “为国为民,王上才同意封住北门。”

    魏锦戍若有所思,垂眸:“北门,封得好。”

    听到这话,赵乐宴激动地动了动身,但醉了酒,眼皮实在太重了,想说的话出了口,就只有一个“嗯”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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