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徐清乐呵呵地收下了,刚转身让澹竹把礼单收起来,就听见徐令朔的声音。

    “礼也送了,日后若想回宫,长乐宫也一直给你留着。”他的身影已快走到了门口的雪地,宫人们请安的声音并不高,徐清想上前去叫住他,但只是朝他走了几步。

    “你是她的女儿,自应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及笄的公主礼服十分奢华繁复,却不影响她小跑着到了父皇身侧。

    “我也是您的女儿。”她轻声道。

    雪早在下午就停了,此时夜空又飘飘忽忽地坠了几朵雪花,徐令朔反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清两岁时母亲便早逝了,她没多少印象,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父皇主动提起自己的母妃。

    但她没感触,不代表语气温和的父皇没有。

    雪仍在下。

    ……

    凌晨。

    徐清昨晚睡得并不算晚,但昨日为了笄礼起得早,现在被叫醒的时候仍旧睡眼惺忪。

    “天还没亮呢。”徐清被澹竹拖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

    离开了温暖舒适的被子,她立马打了个寒颤,渐渐醒过来,只是眼睛仍不太睁得开。

    “我又及笄了?”徐清晃晃头。

    澹竹被她逗笑了:“公主,今日十五,您应当梳洗整理,去上早朝了。”

    “下朝时,天应当亮了。今日雪化了,吹风冷,我给您塞个汤婆子?”

    徐清漱着口,点了点头。

    待她整理好到了午门,已有许多官员到了,正小声说着话。徐清心里数了数自己应当站的位置,找到后便挪了过去。

    期间不少人与她见礼,只是神色大多轻蔑,她看了看,朝中官员多是她认识的勋贵子弟,想来此时寒门的情况并不算好。

    但寒门对她的态度……徐清叹了口气。

    寒门与贵族不对付,她挡了勋贵们的路,却也是贵族中的贵族,从她同僚们的态度来看,绝对也不热络。

    罢了,道阻且长。

    科举虽已对女子开放了十余年,女官也并不多,徐清略略看了看,寒风瑟瑟地吹着,她紧了紧怀里悄悄揣着的汤婆子,心里还在想袖子能不能揣下。

    这套五品侍郎官服是她父皇赏的,袖子里有厚厚一层兔绒,做得比其他的更宽大些,内里一边缝了一个不小的口袋,用来装汤婆子正合适。

    她又想着要将徐则远党羽尽数找出来,脑子里过了不少方案,突然间被打断了。

    “靖安公主。”女声清脆,却不是碎玉般小意,更像是兵戈相击的铿锵之声,“此后便是同僚了,久仰公主大名。”

    徐清转过身去与她寒暄,心里却不记得这个女官。

    是何方的人?

    徐清正想着,就见女官爽朗地自我介绍道:“臣也是兰台御史,姓柳名步竹,殿下叫我步竹即可。”

    “自是同僚,虚礼就不用讲了。步竹与我你我相称便是。”

    柳氏?徐清如若没记错,是江南那边的没落世家,如今竟还出了个女御史么。

    见有人出了头,不少御史便小声凑过来自我介绍了。

    官员们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人噤声站好,徐清就站在柳步竹身侧。

    前面的矮瘦中年男人叫赵和澜,与太子妃赵和月是同一个辈分的旁支亲戚,旁边站着个高胖的夷人,叫巴图,和和气气的。

    鼓声响起,午门大开,徐清的第一次上朝之旅才算正式开始了。

    前些日子关于她的任职已经吵进了尾声,眼见到了深冬,不久便要过年了,朝臣也没多少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毕竟放也没用,没人相信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公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徐清暗暗咬了下腮帮子。

    烦啊!

    众官员在门外就排排好了,文官由左门进,武官则走右边,又在金水桥前站定,按照品阶次序上桥,这时候天也还黑着,只有蒙蒙的光。

    她跟着走,看见大殿已在不远处了,这才安下心来。

    有同在御史台的殿院御史在一旁纠察官员的礼仪,徐清又有些紧张,好不容易走到殿上,等了一会就见明黄色身影远远地来了。

    无他,唯五品的位置处于末尾,而帝王之位在百官之首的高座上。

    文武百官在通传的唱声中整齐行礼,这才开始早朝。

    官员奏事前咳一声,到中间的过道上躬着身,这才开始说话:进言的进言,读奏折的读奏折。

    徐清刚开始觉得新奇,一件件听下来,却大多是各地的统计,也不由得跟着开始觉得无聊了起来。——这些话在她看过的史记典籍里并不少,甚至不少词都没改。

    ……也该用点心。随着年末到来,不少外派的官员也要回京述职,到时候早朝的时间只会一拖再拖,她在心里又开始考虑着谁会回来。

    “启禀陛下!台州匪盗实在可恶,临近年节,恶匪抢夺百姓家中粮食财产已不是一次两次,微臣此次回京,乃恳请陛下定夺此事!”

    一堆读报告的人下去了,一个黝黑的瘦个官员这才匆匆地到中间道。

    “巡海卫有多少人?”帝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三千余。”那官员道。

    “三千兵甲,守不住一个台州么?”他寒声道,看向武将那列。

    那官员还以为陛下在问自己,唯唯诺诺地跪倒在地:“微臣不知!恳请陛下做主!”

    “杜将军,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镇国将军出列,魁梧身形一个比那黝黑的官员壮实了三两倍。

    “回陛下,三千余士兵,已足以败月氏。”——他在成为镇国将军前,便是领着两千人大败月氏的名将了。

    匪盗猖獗,却也没壮大到自成一国的地步。

    黝黑官员急了:“求陛下为台州百姓做主!”

    徐令朔:“众爱卿都听到了吧?”

    殿中稀稀落落地响起了回音,大概是察觉到皇帝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声音都不大。

    “众爱卿以为,该遣何人先行前往台州为好?”

    殿中有一瞬间落针可闻。

    “回陛下,臣该去!”杜将军立刻回道。

    “杜爱卿还是留在京中更好。”徐令朔回绝,“北方诸国并不安稳,爱卿保家卫国的心意,朕就心领了。”

    大殿上突然又安静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出列。

    “回陛下,微臣杜琮斗胆一试!”

    徐清微微惊讶了一瞬。

    ——前世徐则远武力上的助力之一,杜琮,镇国将军独子,亦是与徐则溦交好的杜芳菲杜小姐的亲弟弟。

    她只远远地见过杜琮,却没什么交集。

    杜琮曾是个纨绔子弟,在铺子里闹事,恰好被在外的幽兰撞见,直接把他扣下来送往将军府,让杜将军教训了一通。

    虽然皮糙肉厚,在床上躺了两周就爬起来生龙活虎了,但影响却不在皮肉。

    从这以后杜琮便存了心思,别扭地给幽兰送了不少东西,都被一一拒之门外了。

    前世她远远地看杜琮,也不过是存了幽兰相看的念头罢了。

    人家两情相悦,她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只可惜幽兰反而成了徐则远威胁杜琮的把柄。

    算算时间,等这位杜小将军从台州回来,也是该他在父母面前提这件事的时候了。

    徐清定了定心神,听见高台上的父皇朗声道:“小杜将军好魄力!”

    “这件事便交由小杜将军管,不日启程前往台州剿匪。”

    “另调太子陪同,想来能壮壮士气。”

    “谢陛下恩典!”太子和杜琮一同谢过了,又上来几人读了几封无关紧要的报告,这早朝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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