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殿内载歌载舞,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正上方,天子端坐。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或许是藏的极好。
他嘴角扯着笑,想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
偏侧,坐着的是皇后。她身穿金色宫服,长裙摇曳拖在地上,头戴镂空金色凤钗,金色玫瑰步摇下点缀圆润饱满珍珠挂饰,华贵又不庸俗。一双翡翠玛瑙吊坠搭配的恰到好处,贵气又不失典雅。
皇后莞尔一笑,可谓是凤仪万千,母仪天下。她欣赏着眼前的好戏,时不时瞧上皇帝一眼,有点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陈远旁边的位置空着。他不甚在意,低头斟酒喝。
一曲过后,歌姬们行礼退场,正巧碰上进来的陈年。
只见陈年不疾不徐款款而行,他的头发全部梳起,盘成发髻,戴以银色发冠,用一根银色素簪固定,身穿月白色紧身长袍,外披黑色滚边貂裘。
看样子,是从外面匆匆赶来。
他去看望母妃了。如今,是母妃去世的第五个年头。陈年静静陪在母妃的身边,一言不发也觉得很踏实——哪怕是守着冰冷的牌位。浑然不觉,忘了时间。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陈年行礼。
皇帝面露不悦“为何现在才来?”
“回父皇,儿臣一时贪睡,忘了时间”
“没规矩!”皇帝厉声斥责陈年。陈远勾唇暗爽。
“好了,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就不要责怪二殿下了”皇后替陈年说好话。
皇上摆手将他打发“去吧”
“是”
陈年坐到陈远旁边。
“二弟,好久不见,大哥都想你了”陈远假模假样的寒暄两句,然后举起酒杯营造出一种兄友弟恭的假象。
陈年对此嗤之以鼻。他性子极好,乐意陪陈远玩玩。遂而,他端起酒杯“敬大哥”陈年语气冰冷,字字说得缓顿有力。
皇后欣慰一笑,她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母亲。
“这俩孩子真好”皇后感叹“奈何他们的母妃……”
“哎——”说着,她重重哀叹,略显哀伤。
她的所谓“慈母情怀”甚至骗了皇帝“皇后别难过了,她们的死是有价值的”
“嗯”
“来,举杯庆新春”皇上大悦“哈哈哈哈”
在座的各位即刻响应,觥筹交错。
皇后见时机正好,她果断出手推荐自己的侄女欣诺。她如今贵为皇后,也希望皇后的宝座能够血脉延续,始终是她鹤北丽奇氏。
即使不知道谁为王储,可是叱咤后宫这么些年,皇后是有体察的——必然是陈年。
她欲把侄女嫁与陈年,又不能彰显野心,一直没来的及说。如今趁着龙颜大悦,是个好机会。
皇后笑意嫣然,徐徐走到正中间,优雅行礼“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哦?”
“臣妾的侄女欣诺如今年十六,待嫁闺中。其称仰慕二殿下已久,不知臣妾是否有幸牵线搭桥,成就美事一桩”
话音一落,悄然无声,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外头雪落的声音。
陈年“……”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陈远有些坐不住了,他欲言又止,思酌再三,遂作罢,决定静观其变。
皇后一族鹤北丽奇氏权倾朝野,是皇上得力的臂膀。虽强却毫无不臣之心,因此得皇帝多年青睐。如若促成陈年和欣诺的婚事,那么陈年等同于与被封太子无异。
陈远深知这点。
“莫非皇后是陈年一党?”陈远暗暗思酌,心存疑虑。
皇家婚娶本就以利益为重,这点陈年深知。母妃在世时,他还好撒个娇,糊弄了事。如今母妃身陨,无人再珍他,爱他,护他。一切随便吧,他懒得管了。
陈年以为,潦草一生,将就且过。
结与不结,谨遵圣旨。
皇帝默不作声。他瞥了一眼在座的陈年和陈远,若有所思。
皇后被晾在了一边,略显局促。
“哼哈哈哈哈”皇帝雄浑的笑声率先打破僵局“这可是美事一桩呀”他点头赞许,长袖一挥示意皇后回来。皇后这才心安,她觉得十拿九稳了,露出笑靥。
“那就择吉日完婚吧”皇帝轻飘飘下令。
皇后兴高采烈差点殿前失仪。然而。她得意的太早了些。
“陈远,你高兴傻了吗?还不上前谢恩”
陈远“?”
陈年“?”
皇后更是惊站起“?”
对于皇后的反应,皇帝并不感到意外,他气定神闲徐徐开口“皇后有何事补充?”他明知故问。
“皇上,你恐怕是听错了臣妾的意思。臣妾说的是二殿下”
“嗯。”皇上点头“都是朕的儿子,朕不能有所偏袒。欣诺是金玉闺秀,朕以为,先来后到合适”
“可是皇上”
“陈年年岁尚小,暂且不急”
皇后心有不甘,欲加反驳“皇上,臣妾以为”
“够了。莫要再说了。”
皇后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被威严镇住,只得悻悻识趣“是”
陈远居高自傲扫了一眼陈年,他喜上眉梢,大步流星跪倒殿前“儿臣谢恩”
“嗯”皇上欣慰一笑。皇后面色铁青,顾不得体面了。
在座的皇亲妃嫔们都一头的雾水,浑然不知皇帝唱的是哪出。
“莫非是喝醉了的缘故?”
“看着清醒的很”
“天威难测呀”
“陈年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