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李玉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呼百应，吃年夜饭的时间到了，家家户户陆陆续续放了鞭炮，好生热闹。

    “阿姐，快看！”柔洁儿指着浩瀚苍穹，满眼欣喜。

    顺着洁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朵朵绚丽的花，耀眼夺目，璀璨多彩。在漆黑如墨的天际，它们搏出一刹那的明艳后又消失不见。

    五彩斑斓的光映照在琴芷的面颊，她似乎隐匿在了不切实际的美好当中，沉溺沉溺沉溺……

    仿佛在清醒的沉沦。

    愈热闹，愈凄凉。琴芷想念阿爹了，想念小铃铛了，想念王嬷嬷，李叔……

    到目前为止，琴芷都不敢回去看一眼。琴府被封，凄凉惨淡。想必，宅院里杂草丛生了吧？想必屋里尘埃落定了吧？想必……

    即使去琴府，琴芷也是无法进入的。不过她可以走玄关门。可是她连远远瞧一眼琴府的勇气都没有——触目即惊心。

    她怕。

    “这俩孩子，怎么爬房顶上去了？”李玉仰头嘟囔。

    “嘻嘻，叔父你也上来，和叔母一起，烟花可美了——”烟花爆竹太喧闹，柔洁儿只得扯着嗓子喊。

    叔母端着菜碟走到李玉的旁边，仰头一看，心惊胆颤“哎呀。当心摔着，快下来”

    柔洁儿扭头看向琴芷，笑着说“阿姐我们走吧”

    “好”琴芷强颜欢笑。

    琴芷先下去了，柔洁儿颤颤巍巍的下梯子，她有点怕。琴芷帮她稳稳扶住梯子，平安落地！

    年夜饭上，李玉心情高兴便多喝了几杯酒，醉意涌起。

    “少喝些”叔母满眼担忧。

    叔父边说边笑“无碍，高兴，啊，高兴——”

    柔洁儿自顾自大快朵颐，她吃得正香。琴芷没什么胃口，心不在焉的进食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心。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玉忽而起身，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摔跤，后退几小步倚靠在餐桌上。三人皆是心头一惊，被吓一跳。

    叔母更是手疾眼快，她慌忙起身，一把扶住醉酒的李玉“你慢着些”

    李玉一把甩开她，“无碍，无碍”

    “我……我，我正值壮年，何何以摔倒？”他醉的话都说不清楚。

    叔母无奈一笑“喝了点酒，就不知东西南北了”她惯是了解李玉的脾性。

    李玉晃晃悠悠走到一旁，他拿起宝剑趔趔趄趄耍起来。

    柔洁儿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叔母和琴芷相视一笑，她们知道李玉壮志未酬，内心苦闷。

    “吾剑所指，片甲不留”他语气铿锵，眼神坚毅，颇有英雄气概，尽显男儿本色。

    “哎呀，行了。喝醉了去歇息吧”李氏欲把他扶到寝臥。

    “我没醉，没醉”他晃晃悠悠来到餐桌旁，斟满一杯浊酒，然后朝门槛走去。

    “你别再喝了”叔母连连劝阻，她夺不过执拗的李玉。

    琴芷笑笑，低头夹花生米吃，打发时间。

    李玉仰天长啸“秦大将军，李某敬您”举杯邀英灵，壮怀激烈。

    琴芷努力夹起的一颗花生米滞留在半空中，她手腕泄力，花生米掉落在桌子上。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琴芷的心头，痛的她痉挛窒息。她措不及防愣住，眼泪萦绕，模糊了视线。

    琴芷故作轻松离席，“阿姐你不吃啦？”

    “困了”

    “？”

    “说好的要同我一起守岁”柔洁儿小声嘀咕，她有些小小的失望。

    “阿姐，你睡了吗？”琴芷面朝墙睡着，她紧紧裹住被褥，只有头顶露在外面。听到柔洁儿的呼喊，她无动于衷，因为她在默默流泪黯然神伤，她不敢出声，怕让柔洁儿发现她在哭。

    “小芷可是身体不舒服？”叔母进来，手里握着两个红包。

    “不知道，估计睡着了吧”柔洁儿压低声音说话。

    叔母小声低语“可能是白日练武累着了”说罢，她悄悄上前，将红包轻轻放到琴芷的枕边，并附言“丫头，新年快乐”她一脸慈祥的笑着起身“这是你的，新年快乐，又长大一岁！”

    柔洁儿脸上稚气未脱，还有明显的婴儿肥，她笑嘻嘻的致谢“谢谢叔母”洁儿蹦蹦跳跳的特别开心，叔母满眼宠溺，看看洁儿看看芷儿，值了。

    “行了，朕醉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说罢，皇帝乘兴而归，众人纷纷起身恭送，路过陈年和陈远身边，他看了一眼陈年，又注视着陈远——陈远自是“小人得志”，得意洋洋之心形于色，有些飘飘然。

    陈远一脸没出息的样子惹得皇帝暗暗生气，他没好气的瞪陈远一眼，扭头离开。

    陈远迟钝几秒，又自顾自开心着，仿佛皇储之位他势在必得，一时半会儿有点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究竟是为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父皇疼爱陈年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罢了，就当白捡了一个便宜。

    见陈年离席，陈远赶忙跟上，像个癞皮狗。

    出了大殿，寒风凛冽，空中飘着雪，零零散散，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白附有行人离去的脚印，一切静物都蒙上了一层白纱，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幽幽银光。

    陈远叫住他“等一下，陈年！”

    陈年停住脚步，却没回头看一眼，他似是无奈轻轻一叹，细碎的声音瞬间被寒风吞噬殆尽，不留痕迹。陈远屁颠屁颠跑上前与其并肩而立“走这么快作甚？莫非是心灰意冷了？”说罢，陈远刻薄一笑。

    该配合陈远演出的陈年并没有选择视而不见，他嘴角挂着笑，假装听不懂“大哥这是何意？”

    “没能娶到欣诺小姐，你难受的很吧！”陈远双眼微眯，有些发狠的意味。

    陈年不疾不徐开口“何来难受一说？我替大哥感到高兴，由、衷！”

    陈远最看不得陈年这副自命清高的模样，他气急败坏“少在这和我惺惺作态，你我终有一战”

    “终有一战”陈年重复这四个字，不屑一笑，嗤之以鼻，陈远还真是“可爱”。他抬脚就走，懒得浪费口舌。

    陈远气的说不出话，他指着陈年离去的背影“你……”

    男人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眼睛透露着冷峻的光，比天寒。他昂首阔步，任由陈远在背后骂骂咧咧。

    婚事订在二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