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的老套路,老鸨笑脸盈盈的站在一旁跟明参说话,小厮则打开一盆冷水直愣愣的泼在地上的人身上。
路晴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意识也渐渐恢复正常。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绑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很是恼怒,看到面前三个人不免破口大骂道。
“你们这群泼皮腌臜,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她称呼自己为泼皮腌臜,老鸨第一个不同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叉腰道:“本姑奶奶可告诉你,到了这丽春院,可就别想出去了!管你有什么能耐,都给我收敛着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明参则是嘴角上扬,一副挑衅的意味看着她。
却原来,之前那个帮主是假的明参,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江洋大盗头子明参。易无忧跟他打斗时暗箭伤人,自己中了剧毒,打着跟他鱼死网破的心态,奋力一搏,终究是将他逼落悬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毒发身亡,没想到却侥幸活了下来。再后来他看到官府来了人,便躲到了暗处观察。想着看看易无忧会不会命大没死,自己好再补一刀。就一直在那里徘徊并未离开。不想路晴然来到了这里,起初他并不知道路晴然的身份,只是看着她挺漂亮,加之身上又没有银两,便萌生了将她卖进青楼的想法。
老鸨没有再搭理路晴然,反而是朝明参道:“大爷,真是多亏了您,不然咱们可到哪里去找这样标致的人儿?”说罢一挥衣袖,喜滋滋的道,“小二,去取银子来!”
先前泼水的小二忙不迭去了。
明参笑道:“妈妈果然大气,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老鸨自然是万分高兴,忙说道:“那就有劳了!嘿嘿,您放心,只要货好,好处自然少不了您的。”
路晴然这才知道他们是在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魔窟,此时再想逃出去,可是比登天还难。
明参拿了报酬离开丽春院后,老鸨便安排人将路晴然梳洗打扮一番,准备晚上接客。
她宁死不从,可也是遭受了一番折磨。她本想就这么结束了自己,可又狠不下这个心来。只好听从老鸨的在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头身下破了瓜。
这边先不提,再说丞相府。
路飞远自打得知路晴然失踪便像疯了一样寻找,可再找到她时却已是为时已晚。
青楼中莺声燕语,包厢中哭泣声一片。路夫人也来到了这里。在官兵的重重围堵下,老鸨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得知这个女子是丞相府千金时顿时吓软了腿,忙不迭的磕头谢罪。心中暗骂明参这厮不讲仁义,竟加害自己。可她却没有反省自己逼良为娼的罪行。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路飞远下令将丽春院给封了,可即便如此也改不了他心中的怨恨。
回到丞相府,路晴然愤恨不已,成日将自己关在闺房中。就连路夫人也不见。想着自己失身于别人,就心有不甘。这一切都是瑬念造成的,她要报仇。
可如今自己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傅翊成,所以她只能待在丞相府中,等待机会。
路晴然失踪一事轰动京都,皇帝皇后都知道了。傅翊成跟瑬念自然也不例外。
“念念,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傅翊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尤其是得知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后。
反观瑬念,她却是有些同情路晴然的遭遇。傅翊成不解,她解释道:“阿傅,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平白无故被人抓去青楼还毁了清白。就算她曾经是我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可是你想过没有,她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傅翊成沉默良久,才道:“可她也是合该如此。如果不是她非要出去找易无忧的下落,也不会被人抓去青楼。”
瑬念却道:“可那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做。”
事到如今,她还在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开脱。她已经善良到如此地步了吗?甚至可以将自己拱手相让其他人而丝毫不吃醋?
“念念,你变了。”
傅翊成的话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瑬念的心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啊,自从路晴然成了太子妃后,她好像就在心里设了一道防线,一旦有人踏足这里,便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已经有了妻子。自己再无论如何接受无能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她跟他之间好像已经无形之中有了一道墙,自己在墙内,他在墙外。他想进去,她却是不让了。
这下轮到瑬念沉默了。
傅翊成望着她的模样感慨道:“果然世事易变。”
转而想到什么,又道:“按照按照惯例,太子妃失身宫外,必定是要免除太子妃一位的。所以,她以后只能留在丞相府了。”
瑬念眼中含泪,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怎么样是好。心头只觉得五味杂陈。
傅翊成捧着她的脸,注视半晌才道:“念念,让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回到那个没有第三者介入的时候,那个她逃他追的时候。
“阿傅,我想,我们应该先想想眼下该怎么办。”瑬念现在变得很理性,她觉得与其在此伤春悲秋,倒不如想想怎么解决易无忧这桩事。
话说回来,易无忧已经消失好几天了,至今下落不明。今日本是该大喜的日子,却没能顺利举行。按说西域国王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必会来到大夏面见天子问个清楚。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有西域使臣来了。西域国王看着皇帝,先是行了个西域礼,紧接着便在一旁坐下,看着瑬念,沉吟半晌道:“这位,就是准王妃殿下吧?”
瑬念微微福身,虽说她还没有跟易无忧举行仪式,可只要易无忧没有亲口说出取消的话,就不算数。她依旧还是西域未来的王妃。照理说是要行礼的。
就在众人想着如何解释易无忧的失踪时,又有人来报。
“启奏陛下,西域王子到。”
易无忧在皇帝还没宣旨时就已经大踏步来到了殿内。他先是对着皇帝行礼,而后才对着西域国王行礼。两种不同的礼仪他竟也能顺畅拿捏,不得不说他的适应能力是真不错。
“儿臣参见父王。”
“王儿,这么些日子你都经历了什么?竟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如此憔悴了?”都说西域国王宠溺这个唯一的儿子,起初众人还都不信,直到眼下他捧着易无忧瘦削的脸颊一脸疼惜才相信这是真的。
一番感怀之后,易无忧又对皇帝道:“陛下,无忧有一事,需要您答应。”
皇帝一愣,以为他是想要求自己补办仪式,于是吸了口气道:“可是跟准王妃的婚事?”
易无忧道:“正是此事。不过,却不是要求继续仪式,而是,取消仪式。”
他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叫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瑬念望着面前这个站着的少年郎,不觉有些陌生。在这些事还没发生之前他还坚持要娶自己来着,怎么此事一过却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真的?”瑬念问道。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想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易无忧望着她满脸期待,一字一句的答道:“是。公主殿下,我说的都是实话。”
瑬念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天气放晴,好似在庆祝这皆大欢喜的日子。
瑬念跟易无忧并排走在青石板路上,望着周围的美景,易无忧开口道:“瑬念,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让给他吗?”
瑬念不解:“为什么?”
易无忧笑道:“或许之前是我一厢情愿吧,我总以为人生在世坐到我这个位置,肯定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现在看来,却是我错了。金钱并不能买到一切,尤其是真心。”
“在这世上,还有许多我未曾见过的人,遇到的事,那些远比浪费在你们两个身上要来的珍贵。所以,我不想在浪费时间,去追求一个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谢谢你。”瑬念道。
她要谢谢他没有一意孤行,让三个人都伤心。还要谢谢他,也是因为有他的出现,才叫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放下过他。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强迫,也不能阻止你内心依旧爱着他。所以我决定放手。但那并不代表就是他赢了。”
瑬念不禁笑出了声,她以为经此一事他成长了许多,却不想还是先是那副心性。
好吧,他没赢,他也没输。
“但是我很好奇,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瑬念问道。
毕竟在皇帝皇后面前,甚至是在西域国王面前,他都没有说明这里面的东西。
瑬念很好奇,她实在是太八卦了。
易无忧笑道:“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微风拂过,池塘中泛起丝丝涟漪。瑬念扬起下巴凝神细听。
“那日我同那伙流寇打斗,为首的中了我的毒剑,可就趁我不防备之时将我偷袭,就此我跌落山崖,后来再睁眼时,却是到了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一个清丽绝尘,白纱覆面的女子。她医术高明,将本该命丧黄泉的我救活。我问她叫什么名字,想要什么回报。她不出声。我又问她,她依旧不出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个哑女。所幸我也会些手语,于是便与她交流起来。她说行医救人乃是天经地义,对于她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若真想报答自己,那便尽快养好身体。她又说看我这副模样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想必此刻家眷正担忧不已。不像她自己,身似浮萍,飘到哪里就在哪里安身。至于名字,她拿出纸笔写下这样两个字,契儿。契约的契。我本好奇为啥取这个名字。她却不再言语。又说我实在是太多话了,吵到她了。她要休息,毕竟医治我耗费了太多精力。”
“再后来呢?”瑬念意犹未尽。
“再后来我就回来了。”易无忧摊手道。
“契儿,契儿……”瑬念仔细回想,突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竟原来是她!”
易无忧道:“你认识?”
瑬念道:“在京都那会儿我感染风寒,还是她服侍的我呢。听大夫说她就是叫契儿。刚才你所形容的,跟我曾经见过的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未见到她真面目,倒是不能完全肯定她俩是同一个人。”
易无忧不禁感慨:“若真是同一个人,那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因为西域国王宠溺他的儿子,所以他对于这桩婚事作罢也就只好作罢了。毕竟自己之前还做过对大夏不利的事,指代放黑猫进宫。
大夏皇帝还想留待他们在宫中做客几日,却不想被拒绝了。
“多谢陛下好意,可是本王子还要抓紧时间看沿途的风景呢。”
易无忧又回到之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潇洒的朝众人挥挥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傅翊成跟他那皇贵妃姑姑。
“走了,今生有缘再见了各位。”
瑬念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久久不能平静。傅翊成上前抚上她的肩膀,沉声道:“舍不得?”
瑬念回头翻了个白眼,道:“舍不得的该是你吧?”
傅翊成道:“何解?”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那不正是体现不出你的英明神武了么?”
趁他愣神思索的时候,瑬念笑着跑开几步。
等再回过神来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长廊尽头。
留年轩被暂时空置了下来,皇后命人每日清扫内殿,让瑬念好随时能回来小住。
误会解开,瑬念跟傅翊成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傅翊成的请求下,皇帝终于赐婚。
皇宫中又恢复了往日欣欣向荣的模样,宫女太监都在为太子迎娶太子妃而做准备。仿佛忘了之前的废太子妃路晴然,偶尔有不省事的婢女提起都会被大宫女掌嘴以示惩戒。久而久之,大家都忘却了路晴然这号人。
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众人更加忙的热火朝天。瑬念每日都在明德宫中与傅翊成缠绵,后来想到这样不吉利,便依依不舍的跟着皇后回到了万福宫。成亲前一晚,两人不能见面。
傅翊成身边的小太监换了一批,但太监总管却还是小李子。此刻望着面前这个样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太子殿下,小李子不禁感叹到:“嗯,我家殿下就是如此的风姿绰约,风采迷人。难怪叫人移不开眼呢。”
傅翊成给他一个暴栗,明示他要低调。
“可是太子殿下,人家说的可是实话啊!”小李子不服,凭什么说实话也要被打?
傅翊成却只是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在成长,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瑬念端坐着,等候着某人揭开蒙在自己脑袋上的盖头。说实话,反矜持如瑬念,她实在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可看在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的份上,她也不好扭捏。只不过这喜服也太紧了些,勒的她胳膊疼,往下扯了扯衣袖。冷不防被某人抓住了手,她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抓住,却只抓到了衣袖。身为江洋大盗的她,还没丢掉老本行,身上还是有些功夫在的,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来人给按在了地上。一掀盖头,却发现是傅翊成。
“我来迟了,叫娘子久等了。”傅翊成三分打趣的语气笑着道。
瑬念却不以为意,仍旧骑在他身上,骂到:“臭阿傅,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呢,原来是你啊。”
“今日除了别人,还能有谁能出入这洞房?”傅翊成笑道。
他实在想不到瑬念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能想到寻常人想不到的东西。
瑬念凑近一些,她好像闻到了些什么气味,于是道:“阿傅,你喝酒了?是不是?”
“嗯,但不多。”
“嗯?真的?”
见她不信,傅翊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当然是真的,若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沉稳如他,闷骚也如他。论撩人这件事上,他着实是一把好手。瑬念自愧不如。顿时绯红了脸颊。
“念念。”傅翊成轻声道。
“嗯。”瑬念应声。本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他似报复性的吻。
他凑在她的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缠绕,不断的向她传达着他内心的想法。
“是时候了,”傅翊成跟她十指相扣,唇舌依旧在她耳边脖颈处游走,“念念,不要离开我。”
“嗯,阿傅,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了。”瑬念伸长了脖子,迎接着他铺天盖地的爱意。
她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久到差点让他放弃了。她也是如此。
他的吻缠绵而又炽热,仿佛说不尽的爱意。恍惚间感觉到他的异常,紧接着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响起。
“念念,给我。”
瑬念没有言语,因为她接下来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一切。
春暖花开的时节,地上很凉,于是傅翊成将她抱到了榻上。
这一夜,注定只属于两个人。
如果最后不能是你,那我宁愿与孤独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