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睡醒后去探店,是狄卡新开的店。狄卡合伙的店就像时装有成衣和高定一样有两条线,一条是面向大众的,出品上乘,特调人无我有,装修好出片,可加盟连锁;另一条是高端线,精选8.6分以上豆子,专供咖啡老饕们尝新尝鲜,手冲、法兰绒、虹吸壶这些仪式感极强的设备都在用。
大众线连锁店多,林梦已经喝过几家。高端线只有一家,选址在三环外的富人社区,由于太远,林梦这还是第一次去。
戴其钢家那一带的富人区是老钱社区,低调奢华,狄卡新店这一带是新贵社区,贵气对标代官山。入驻的商家多为设计师自主品牌。狄卡的店悠闲坐落在湖边,神似安藤忠雄的风格。
林梦点了三份combo,一个秘鲁赏花庄园的水洗瑰夏,是晚收批次,采用泉水冷发酵,一个巴拿马石墙庄园的蜜处理,一个云南的微批次定制豆。
狄卡亲自操刀,又另冲了两壶手冲,和林梦和另两个熟客分着喝。林梦心想,自己的小店的确委屈狄卡了,这里才是她的天地吧。
狄卡笑说,高端线看着高级,但不赚钱,靠连锁店养着。靠情怀赚钱真难,富人也不傻,客人基本都是自己圈子里的人。不过很有成就感,是自己的舒适区,先做几年看看。
狄卡又问:“听小刚说,你分手了呀?”
林梦皱眉:“这个大嘴巴。”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诶,有新人了吗?”
“还没呢,他都还没搬出去。”林梦叹气。
“咋的,你们又不存在财产分割,不搬是几个意思?难道你还爱他?”狄卡一脸八卦地笑。
“是他还爱我。”
“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狄卡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再过段时间就能放下了吧。”林梦也不敢肯定。
“是吗?”狄卡用嘴角反讽。
透过巨大落地窗,可清晰看到湖边的人,林梦指着外面转移话题,“看,有人放生乌龟。”
狄卡向外看一眼,喝一口咖啡,漫不经心道:“春风一吹想起了谁?”
林梦微微脸红。
狄卡转移了话题:“李紫还好吧?”
“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今年你轻松不少呀。”
“嗯,我可以想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多搞钱。”
“怪咖的客流量不错呀。”
“熟客多,都是充的会员卡,所以每天的流水不多。饿不死倒是,但可以更多。”
狄卡笑:“是该卷一卷。你做那几期观影活动反响挺好的,我们这边的几家独立书店也做过观影,我留意看了下,在小地瓜上的点赞收藏没你多。”
“刚开始做观影,大家很热情。怪咖在城区,交通方便,你这边有点远,还有就是消费太高。”林梦又说,“但是观影这种方式还是太传统了,我还想再做点有新意的又是自己懂的。”
“你这点倒和老周很像。”
“什么?”
狄卡捂嘴笑:“卷啊。表面看是文艺青年,背地里卷生卷死。”
“大环境逼的,谁叫益州咖啡市场这么饱和。”
狄卡说:“我们在外面走一圈,看看其他店吧。”
“你看,就湖心岛这么大一点,咖啡店就有五家。”
林梦:“还是你家人最多。”
两人走到一家南法风格的店门口,一颗柠檬树结着黄灿灿的柠檬,蓝天下格外耀眼。老板是一个短发女生,见到狄卡,打声招呼:“卡姐,来坐呀。”
狄卡和林梦进店,狄卡介绍:“这是怪咖的林梦,这是Grasse的柠檬。”话一出口,三人都笑了,这神奇的谐音。
林梦和柠檬互道久仰久仰。
柠檬拿出一袋法国烘焙商Substance烘的索菲亚庄园水洗瑰夏,做手冲。又用kawa的招牌拼配做了意式。
林梦:“都是法国烘的豆子?”
柠檬一脸自豪和自洽:“是呀,很多摆件也是在南法收的。”
林梦看到身边的复古茶几上摆着银质果盘,盛放黄绿色调柑橘,几对烛台,蜡烛滴着自由燃放的烛泪,一支莱俪的双鹦鹉水晶花瓶,插着不知名白色小花。心中暗自感叹:“可真有钱啊,一支花瓶能买一台咖啡机了。”又想:“这种风格周树鸣一定喜欢。”该死,为什么会想起他。
离开Grasse的时候,柠檬正好烤出上午第一炉面包,给他俩一人装了两个酸面包。
路上,狄卡说:“这边环境很好,商家之间都认识,也经常相互探店。柠檬这个面包很正宗的。”
林梦提着沉甸甸的面包,心想:“够我吃一周的。”
两人又去逛了一家独立书店、一家花店一家日式杂货铺、一家家居买手店。逛到腿酸,在一家融合菜坐下,已经过了午饭饭点,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狄卡选了靠窗的好座位,窗外有栋楼快要装修完毕,已经挂上品牌的logo,是一家设计师品牌的服装店,一个穿得很潮的男人正在那边拍照,摄影团队很是专业,引得过往行人注目。
林梦说:“是哪个网红吗?”
狄卡仔细看了看:“是xxx啊,你没看他演的《xxxx》吗?你不是影评人吗,不认识他?”xxx是新晋热播古偶剧流量小生。
林梦略尴尬:“我没怎么看剧。不过,这个牌子会请他代言?”
“不是代言人,自己拍了发,蹭个品牌挚友。”
林梦脑子一转:“要是能拉几个明星到我店里拍照片那敢情好。”想法一出来,就立即在影评人群里半开玩笑地打探消息。
下午回去,收获颇丰,除了柠檬送的酸面包,还乱七八糟地买了一堆东西,还有在富人区薅的野草野花,东西堆在桌子上,先把花插花瓶。插花的时候,林梦想起那支莱俪,哎真有钱啊。
这时候,门开了,是周树鸣。他有几天没在林梦家住了,看到林梦,两人都有点尴尬。
周树鸣道:“我那两件衣服就走。”
“好。”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周树鸣问。
“今天没上班。”
“哦。”
周树鸣拿了衣服出来,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面包:“酸面包?”
“嗯。”
“怎么有两个呀。”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分我一个。
“你拿一个走吧。”林梦无奈。
周树鸣拿起一个,看了包装袋上的地址:“跑这么远?”
“不见得。”
“和谁一起的?”周树鸣话一出口,自觉不对,但已收不回去。
“关你…”,林梦吞回嘴边的“屁事”二字。
周树鸣提上面包口袋:“两个我都拿走了。”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林梦从桌面一堆口袋中翻出一个,递过去:“给你的。”
周树鸣心里一惊,打开看,是大卫.霍克尼的画册《春天终将来临》。喃喃道谢,又依依不舍地离开。
周树鸣走了之后,林梦竟然感到小小的房子有一些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