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夜与陆世子交谈,事情可有眉目了?”茉檀见自家小姐未曾多说只言片语,那侯府夫人的语气她可是瞧得真真的,内心只能是越来越焦急,眼看着一夜之后又是一天过去了,和亲之日越来越近,她可不想小姐落得这样的后果。
“是,小姐,无论如何,你同我们说说,好过一人承受着。”便是绿缇那般沉默寡言之人,也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过切记不可议论昨日之事,小心隔墙有耳。”昨日去完宁安侯府,虽事情不如计划好那般进行,但最终也是达到了想要结果,至少能同那位大人见上一面。
而程行说着与他私…会,赵梦卿干脆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忘记这个词。
昨日的画面又映入眼帘,这人为何如此的没有规矩。
不过,又有何关系?
程行身为权势滔天的一朝丞相,他又何须循规蹈矩。
可若要见他,自然是需要进宫。
“明日一早我需要进宫。”
“进宫?小姐您不是说如今进宫,计划岂不是会泄漏?”
“茉檀,如今需要见丞相,只得进宫这一个法子了,明日我会假意进宫领旨,实则会去与丞相大人见面。”
宁安侯府自从知道赵梦卿将要和亲,内心虽是感慨这皇心难测,可又不敢有何意见,只得远离这赵家,落得清净自在。
“思平,你昨夜与那赵梦卿说了些什么,赵家可不再是从前那般了,她与你自然是不配的,更何况如今奉圣命要去和亲,你怎的如此拎不清,还与她有什么话要说,什么情要叙?”陆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那老嬷嬷非常有眼力见,匆匆忙忙地便倒水侍奉着,眼神还示意陆思平切莫说了什么话激怒了夫人。
“母亲,我与赵梦卿的婚约无关赵家是否风光,从前认,如今依然认,至于和亲,那不是她的责任与命运。”
陆夫人听了这话,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
“思平,瞧你那情深意重的样子,你难道要违背圣命不成?你是读书人,和亲你还需要我教你是何意思吗?”
老嬷嬷为陆夫人顺着气。
“宫中自是有适龄的公主,何须赵家女替皇家代劳,何况有婚约在前,我与她自是两情相悦,我不允。”
还未等陆夫人开口,陆父便先发制人。
“你不允?你以什么身份敢不允许皇上的命令?”正准备上朝的陆父听见自家儿子一意孤行的模样,愤怒都似乎变了味。
“父亲,你何尝不知这是打压赵家的手段,赵伯父被革职,赵兄如今生死难料,如若梦卿再去蛮荒之地,赵家还有何未来?”
陆父听见自己一直以来的朋友赵忠民的下场,以及种种的落魄,心中何尝不是五味杂陈。
眼见父亲这般模样,陆思平上前一步,薄唇说出那炎凉世态,“如今是赵家,未来又是谁家?朝堂终究是夕去朝来,长生不老乃是荒唐言。”如不是细细观察,不能发现这陆思平那眼眸里的一丝狠戾与决绝。
陆夫人听见此话狠狠瞪了一眼陆思平。
“此话你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如若给外人听见,你明白什么后果!”
陆父抬手阻止“战事”发生。嘴里还念叨着:“罢了,罢了。”
陆思平心内不甘。
“父亲,赵家不会的。”
“我知道,我清楚他的为人。”
“梦卿不可去和亲。”
“不和亲难道你娶她吗?”
陆思平正要开口,陆父似乎都知道自己儿子那副情深嘴脸,不愿再多说。
“今日上朝,我与重臣会重提和亲一事。”
陆父留下这句话便戴上官帽离府。
“你与你父亲顾念旧情,终将会拖自己下水。”陆夫人见这幅场面,眉眼都是忧愁,早已无力争辩什么。
“母亲,我不舍得她,
更何况,皇上早就错了,不能白白断送忠义之士。”
这边赵梦卿也早早赶到皇宫,打算等早朝结束,她便假意接旨拦下程行。
可万般事情仿佛如脚底抹油般,远远超过先前想的。
“皇上,如今赵家风光不再,和亲一事是最后一击,念在赵南燕年纪轻轻便杀敌强国,如今踪迹不知,皇上,请收回成命吧!”
“皇上,请收回成命。”
陆丰成先开口后,众臣附议。
皇帝即刻怒上心头。
“你们是不满我的决策吗?都反了!她不去和亲,难道要公主去吗?你就是这样谋算的?赵家,呵,我看,你们都想变成赵家。”
众臣都纷纷低下头,左看右看,再无反对之声。
陆丰成眼见形势不妙,但念在往日情分,本想再度开口。
一道冷冽满是威胁的声音响起。
“皇上,可曾忘记了你的誓言?”
原是程行来了。
众大臣议论纷纷,这程行是神龙不见尾,不怎么上朝的他如今却是破天荒的来了。
一来就惹得皇上怒火攻心,不愧是程行。
“你也为赵家一事前来?”
“赵家与我无关,只为皇上你的心而来。”
“这般说是何意?”皇帝又怕这程行搅得朝中不安宁,眼神微眯,带着一丝淡淡的威胁以为。
“你可记得赵家长子赵南燕奔赴战场赢得第一战时求得的恩赐?”
皇上神情微变。
“你又可曾记得你许诺给蛮荒之地和亲之人是谁?”
程行步步紧逼,眼神冷峻幽暗,本就锋利的五官更加具有杀伤力,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连这皇权也不放在眼里。
不愧是京中女儿趋之若鹜的男人,如此不惧强权,睥睨天下的人,偏偏又生这副好颜色,如何不叫人臣服?
说是攀龙附凤,这龙凤之人早已易主。
“是啊,皇上,赵家女不得作为和亲对象是您曾应允的。”陆丰成在程行的提醒下想起了这茬,见缝插针。
先不提这个,令皇上神色凝重是这和亲之人说是赵梦卿,可是事实上并非对方要求的皇室公主,可那赵梦卿娇弱无骨,媚色天成,不提更好,提了便说是重臣贵女,想来也并非定会拒绝。
谁料这程行反倒先是提了这事。
“你们是不阻止这次和亲便不罢休了?非要我的惜儿前往那荒芜之地!”
“若是赵南燕在,想来也不用女人换取和平。不过,
皇上如今若将兵权交与我,我也可上阵杀敌,断不叫你的惜儿香消玉殒。”
“你……程行你如今竟敢觊觎兵权。”
他见程行剑眉星目,笑得猖狂,真一副谁也不怕的模样,越发是愤怒上天为何不能让他重回旧日,定不将丞相之位给予这小子。
可如今这程行如日中天,意气风发,势力在暗中早已不知积攒到了什么程度。
与太子现已也父子两心,难道,自己真的早已大势所去,荒唐行事,只守着这个没用的空位而已吗?可赵家如若不打压,日后终是隐患,那尘封多年的秘密能否继续落灰,不见天日呢?可是自己早已不是当打之年,只能任人宰割。
先不论理亏是否。
只一个是大势已去的皇帝,一个是运筹帷幄的百官之首。
结局也早已明朗。
兵权与赵家一名女眷,孰轻孰重,心下了然。
“来人,赵梦卿和亲一旨
皇帝叹了口气接着说。
即刻废除。”
程行看皇帝一副失神模样,想到陈年旧事,不经感到酣畅淋漓。
仿佛已经达到目的,程行不顾朝中众人,先行离开。
赵梦卿本来在一旁规矩等着,如今见时辰差不多,便打算前往殿中。
江颜惜一听到风声便急忙忙赶来,她自是不相信自己的父皇能够让自己去和亲,但跑一趟是不可避免的。
而眼前一幕差点让她忘记了来意。
一袭淡紫色长裙,裙尾层层叠叠的布料上朵朵木棉花随着步伐轻盈摇曳着,裸露出的藕白色脖颈堪堪低垂着,细长柔软的双手提着裙边,呈弱柳扶风之资。
江颜惜瞧这女人一副娇柔媚人之样,料想不是什么大家之女。想着这程行竟然提议让自己去和亲,自己是那般爱慕着他,而他却丝毫不察,竟还这般提议,心中一股气本就无处可撒。
便兴冲冲跑上前。
“你是哪位娘娘宫里的,前朝岂是你这等低闲之人可来的?”
赵梦卿见来人不善,只好停下脚步。眼前这人年纪与自己相仿,面容姣好,胆大嚣张,要说跋扈也不并非不可,想来是极受宠爱的,又来前朝,大概是公主。
“公主见谅,我是赵家之女赵梦卿。”
“你就是赵梦卿?原是你要和亲的,如今我却在风口浪尖上。”江颜惜看着赵梦卿那副绝色的模样,没成想说起话来更添生动。又想着命运的反转,眼里全是愤怒与妒意。
赵梦卿还未反应过来。
一袭墨黑色官服上用红色绣着凤凰,那凤凰口中还含着黄色玉珠,如那衣服主人一般慵懒张狂,腰间挂着玉佩,程行二字万分抢眼。
怎么只有他一人?
“丞相大人。”
“嗯”
“父皇此刻可还——
“还未离开。”
虽是江颜惜与他交谈,可这程行注意力全在赵梦卿身上,对自己毫无耐心,心中更是愤怒,看着赵梦卿越发不爽,只是她却是敢怒不敢言,谁不知程行权势滔天,笑着杀人,如今这副模样,怎还敢多言?便是再仰慕,也不能失了眼力见。
江颜惜急忙又离开,寻找宠爱她的父皇。
赵梦卿不知现是何状况,难道她不用去和亲了?
疑惑的模样平添一份娇憨。
“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程行一改不耐烦的态度,眉眼笑意十足,仿佛对她有着无限的时间与耐心。
又是这样近。
她闻到他的麝香味,他也闻到那似有若无的桃香。
赵梦卿原先细腻嫩白的面色渐渐红润,后面是台阶,前面是程行,进退两难,双睫微颤,不知如何是好。
程行正欲上前一步。
“大人,莫失分寸。”
听到这话程行嗤笑一声,退后一步,把自己的玉佩顺手摘下塞到赵梦卿的手中,也不管她是否拿住,便自顾自地擦身要走。
“想好了来找我。”程行想着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赵梦卿抓住玉佩,上面有丝丝缕缕的纹路,由于佩戴在那人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麝香,她将玉佩置于袖中。
转身抬头见程行的背影,又望望这红墙绿瓦,蓝天碧日,赵梦卿不会知道,有位画家在作画,画中有他,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