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常仲景来回翻了翻菜单递走，用腿抵了抵旁边的人，“纪渝，起来吃饭。”
纪渝罩着外套摊在饭桌上，闷声说：“我劝你们收敛点。”
“我同意。”叶一文抬手表示深深赞同：“现在天天都不睡觉，你们自己算算连熬几天了？天天饿了出来吃，渴了就喝批发水，看给我们渝哥熬成啥了？”
他随后又补充：“都快成收汁鱼了。”
“叶一文，你其实不用非显摆自己的文学功底。”纪渝冷笑两声爬起来，看到的事物都晃来晃去，来回几个重影。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连熬几天的结果。
“叶一文我还没说你呢，”王扬帆勾完菜递给旁边的服务生，随后就冲叶一文翻白眼，“我们前几天去唱麦时你跑哪去了？都错过了我大展歌喉的时刻。”
“你放心吧，”纪渝打了一个哈欠，把外套套上，欠欠地说：“你唱歌的那段监控我全调出来了，不会让他错过的。”
叶一文翻个白眼也不说话了。
“我喜欢鲫鱼。”
旁边桌传来一个低沉温吞的男声。
一桌人瞬间都沉默，安静地观察着纪渝的脸色。
一直以来，不管认不认识的人，当着纪渝面前提“鲫鱼”这两个字，当事人脸都能黑一半。
不出意外，纪渝脸越来越黑。
结果刚刚出声的旁边一桌也突然沉默了，许久，一个女声干巴巴笑了两声：“不愧是沈学霸哈，就是……独特。”
没一会，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哈哈哈就是就是。”
不过在他们嘴里称为“学神”的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勾着唇，若有所思地轻轻用手指绕着玻璃杯壁转悠。
纪渝气了半天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个陌生人，再怎么说那都是无意的。
等到菜上齐，纪渝不知道为什么，口渴得要命，让他们先吃自己去买瓶水，结果一站起身差点一头栽锅里，给几人吓一跳。
“不行我替你去买水吧？别半路死路上了。”叶一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去开，”纪渝把他按下座位，“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绕过周围错落的几桌和零零散散的啤酒瓶后弯腰踏进小店里，从战损版货架上掏出一瓶灰都落三层的矿泉水。
结完账后靠在冰柜边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眼花缭乱地看着周围的灯火，安静吹着夏天的晚风。
身后靠着的冰柜被打卡，纪渝下意识起身偏头，看见的就是一只缠着佛珠的手从冰柜里拿出一包可乐冰。
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下藏着的青筋随着动作而时隐时现，那串暗青色的佛珠一靠近都会闻到淡淡的檀木香。
很熟悉，但现在脑子比浆糊都沉，他是在是动不了脑子，见人去结账后他刚想起身离开，身子却是在跟不上脑子的想法，头重脚轻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纪渝！”
临近倒下他也没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喊他。
这一倒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等一睁眼就躺着病房里了。
常仲景在一旁安静打着游戏，见纪渝醒了这才叫来医生，随后换了个位置继续打。
等医生帮他拔完针，他才抬头，刚开口，却发现没发出声，端起桌边的水连灌几口才又重新开口：“我这怎么了？”
“发烧感冒，”常仲景嘴上说着，手也一刻没停，“医生说是什么流感，我们去吃饭那会你估计都烧到四十了。”
王扬帆这时推门而入，手里拎着几盒盒饭，看到纪渝还顿了下：“呦，纪少爷起了？”
“说实在的，”常仲景打完最后一波，把手机随手放一边，“我觉得你就是因为大夏天穿长袖穿中暑了，才烧起来的。”
纪渝没吭声，接过筷子掰开。
“诶诶诶你干嘛啊？”王扬帆赶忙拿过他的筷子，“你这会刚醒，吃这么油的？旁边那盒小米粥才是你的，趁热喝吧病号。”
纪渝嫌弃地看着小米粥，勉勉强强塞了几口进去，这时候他估摸着烧还没退，看什么都不太想吃。
“你不会烧傻了吧？”常仲景说，“主任开学还等着你呢。”
“哪个主任？”纪渝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是你真傻了啊？颜主任啊，”王扬帆艰难吞下满嘴饭，“那个高三要带我们A班的H大博士。”
颜观，说是主任其实也没到三十岁，H大纯物理系博士，校园工作里的清流，可以说除了班主任分内事其他都在忙。
纪渝这才一点点想起来，随后又问：“我还进A班了？”
常仲景：“你睡了一天一夜不知道正常，颜主任昨晚给选进A班的都发过消息了，也有你。”
“我语文阅读瞎写都进了？”纪渝跟茫然了。
“进了，卡着最后一名进的，主要还是你理科把语文拉了起来，”常仲景怜悯地看了眼他，叹息到：“不知者无罪，我就不嘲笑你了，毕竟你语文理解是真差。”
纪渝沉默着喝了几口粥：“还有哪些人？”
王扬帆含糊地说：“你，我，常仲景，叶一文和隔壁班班长吧，人挺多的其实。”
他把剩下的粥一口气全吃了，这次堪堪想起当时临倒下的时候那个喊他名字的声音，纪渝对自己名字比较敏感，不会听错，但他来回想半天也没想起到底是谁的声音。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知道谁把我送医院的吗？”
“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常仲景咬牙切齿，“哦对！沈从……秋！沈从秋。”
名字有点熟，记不清。
“那个之前二班的，他好像也进了A班，还是第一的成绩，现在我们班群都在聊他。”
“啊。”纪渝应了一声没说话，半天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重新钻回被窝：“头晕，再睡会。”
其他两人还在吃饭，随口嗯了几声，病房里就只剩下安静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