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屿山将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几十年前。
这就是牧屿山顶着压力,也坚持要将片场布景在这一座已被列入历史建筑保护名录的花园别墅的原因。
在早晨剧本围读的时候,牧屿山指着窗外,说,园子里那棵梧桐树就是在白津铭出生那年种下的。
而郁小笛从跟牧屿山见面拿到剧本,到签约进组撞见陆勉本人,甚至在早上面对面地同陆勉进行剧本围读的时候,他始终有一种脚踩不到地的不真实感。
他居然真的要跟陆勉一起演戏了。
这会儿要拍的第一场戏,就连陆勉的台词,郁小笛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扮演的陶乐,跟着母亲一起搬进白家宫殿般的别墅里已经有六年。
陶乐再不会像第一次踏进这幢别墅那样,捧着他脱下的鞋,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生怕弄脏了脚下华贵的手工地毯。
在这一年,陶乐考上了大学,他借着白将军对他母亲的喜爱,开始顶着白家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学着那些公子哥儿,染上了一身浪荡的习性。
甚至,陶乐对于他那一位永远傲慢、永远高高在上,从不屑于给他一个正眼的继兄,也不再那么惧怕了。
通过一次次地试探,陶乐渐渐发现,强大得几乎无所不能的白津铭,好似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包容。
当然,很快陶乐就会知道白津铭对他的耐心是源自于什么。
所以就有了郁小笛和陆勉的这第一场戏。
陶乐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儿,他想追人家,于是在今晚敲开了白津铭书房的大门,问白津铭借一辆他的跑车,载女孩儿出去兜风。
听完陶乐的请求,白津铭多年的忍耐终于告罄,他让陶乐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按照讨论好的,郁小笛和陆勉走位彩排了几次。
因为剧本通常是写得简明扼要的,比如——“白津铭逼近陶乐,命令他脱掉衣服”。
那么这个逼近要如何呈现,陆勉是从远处走过来,还是他已经跟郁小笛面对面站着了,再重新发难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郁小笛面对陆勉的逼近,他是否需要躲,躲了以后,他是往后退,还是避到陆勉的另一侧。
所以演员们在正式开拍前,都会大量讨论一场戏该怎么演,并且通过他们个人对剧本和人物的理解揣摩,设计出符合角色性格的动作。
经过几次彩排后,郁小笛的额头微微冒汗。
郁小笛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明明不是第一次进组了,可他眼下的状态却比他大二头一回拍戏还要紧张,垂下的指尖都在轻轻发颤。
郁小笛看一眼陆勉。
陆勉一身价格不菲的订制西装三件套,单手插兜,他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只是这么从容地站着,就已经是矜贵的白津铭了。
“差不多了。”牧屿山拿了主意,“一会儿的床戏也不露点,那咱们就不清场了吧?清场麻烦。”
郁小笛“啊”了一声。
牧屿山瞅一眼郁小笛:“咋,你怕啊?”
“我怕……”没办法,片场导演最大,郁小笛口风一转,“……的是牧导你为了我们着想特意清场万一耽误了拍摄就不好了。”
牧屿山哼一声,向郁小笛表示算你小子识相。
陆勉却道:“还是清场吧。”
牧屿山立刻哀怨地看向陆勉:“勉哥,你都出道多少年了,这种小场面,至于吗?”
郁小笛也跟着看过去,但陆勉并没有看他,只是对着牧屿山说:“是,我都出道多少年了,耍大牌不行吗?”
“嘿,还真是。”牧屿山被噎了噎,随后认命地指挥起了清场。
这时,郁小笛发现陆勉看了过来,背对着牧屿山,冲他微笑着,飞快地眨了眨眼。
郁小笛心下微微一动。
清场后,片场除了他和陆勉,就只剩下牧屿山、摄像、灯光和收音。
一直陪在片场的严犇,给郁小笛鼓了鼓劲儿后,也退了出去。
牧屿山亲自打板:“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郁小笛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推开书房厚重的红木大门,陆勉正站在书桌后,背对着他脱下西装外套。
他里边是黑马甲和白衬衫,考究修身的肩线、腰线,衬出他的宽肩,掐着他的窄腰,他转过身,能看见藏在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
郁小笛关了书房的门,一步一步朝着陆勉走近,他说着陶乐的台词,喜出望外:“哥,你在家啊?”
郁小笛在这里设定陶乐是故意的,他明明看到了白津铭停在院子里的车,看到了书房窗口透出的灯光,可他偏要对着白津铭做戏。
陆勉绕上前来,靠在桌沿,扯松领带,呼出一口气后,声音低沉:“说吧,什么事?”
“哥,这周末你应该不用车吧?我是说那辆新跑车,周末借我开两天,好不好?”
按照郁小笛对剧情和角色的理解,他猜测陶乐早不知道对白津铭这么干了多少回了,所以他此刻这一套男孩气的撒娇那叫一个熟练。
陆勉抱着手臂,他从镜片后注视着郁小笛。
暖色的灯光柔和地笼着陆勉俊美的面庞,白津铭内心很是受用陶乐的撒娇,以至于陆勉削弱了白津铭的冷硬和傲慢,他让白津铭变成一只餍足的大型猛兽,带着一种慵懒的宠溺,道:“你要车干什么?”
郁小笛赶忙上前一步,配合他的肢体动作,将陶乐的讨好演得更加外放:“哥,求你啦——我刚认识了王家的女孩儿,想周末带她去兜兜风……”
瞬间,陆勉的气场就变了,变得坚硬、摄人且冰冷。
陆勉走到郁小笛面前,郁小笛身高1米79点8,陆勉比郁小笛高了将近一个头,他轻易就将郁小笛笼进他的阴影里。
面对这样的陆勉,郁小笛紧张地抿了抿唇,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陶乐对于白津铭的畏惧。
陆勉冷冷地道:“把衣服脱了。”
这里郁小笛是没有台词的,但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陆勉打断:“你不想要车了?”
郁小笛神色变了又变,他既恼又怯,最终他认怂的将飞行员夹克脱下,负气地往地上一扔。
外套一脱,就见着郁小笛里边只穿一件短袖,牛仔裤绑着皮带束得很低,只要他一抬手,就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覆着薄薄肌肉的腰。
剧本提到,这条有着硕大奢侈品牌LOGO的皮带,是陶乐偷拿白津铭的。
陶乐没少干这样小偷小摸的事儿,给白津铭送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白津铭向来不喜欢这种土大款的设计风格,即便陶乐不拿,他也是放着落灰。
陆勉垂下眼眸,看着郁小笛的腰间:“这条皮带,我记得是我的。”
在陆勉冷淡而轻蔑的神色中,郁小笛羞赧地说出台词:“我……哥你是不是忘了,明明上回你说你不喜欢这条皮带,就把它送给我了。”
给郁小笛的这一身造型,是特意参考了几十年前年轻人们去舞厅的打扮。
所以陶乐穿成这样,又这么晚才回家,可想而知这一晚他人去了哪里。
陆勉戴着金丝框眼镜,一张清冷矜贵的面庞,可吐出的话语是刻薄又粗俗的:“陶乐,哪怕你偷了我的衣服穿上,也不像个人样,还不如你什么也不穿的好。”
郁小笛瞪大了双眼,他有一瞬的恍惚,忘了眼前的人是陆勉。
他如陶乐附身般,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根本不用再去回忆他背下的台词,脱口而出:“够了,白津铭!不就是拿了你一条皮带吗?我一天到晚对你点头哈腰赔笑脸,拿你一条皮带怎么了?”
郁小笛解开皮带,同样往地上一扔,愤愤道:“老子不伺候了!”
监视器后,牧屿山赞赏地摸着下巴,陆勉自然不用说,可他没想到,郁小笛的台词功底也出乎意料的好。
到这儿,郁小笛和陆勉说完台词,就到两人彩排许久的吻戏和床戏了。
按照刚刚设计的,郁小笛怒气冲冲地大步向外走去,而陆勉的步伐迈得比他更大,很快,陆勉伸手,自后攥紧他的胳膊,将他重重地扔进了黑色皮革的长沙发里。
郁小笛下意识的挣扎,但陆勉单手就固定住他的手腕,并将他双手举过头顶。
陆勉用另只手摘下眼镜,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了郁小笛一眼,下一秒,他覆身而下,凶狠地吻住了郁小笛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