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郁小笛回过头去找严犇的时候,严犇这个超级E人已经同几个工作人员勾肩搭背地聊上了。
“感谢各位老师对小笛的照顾,是吧,真不赖我是‘亲妈眼’厚,咱们小笛就是超级乖超惹人疼的啦——”
几个工作人员都是南方人,严犇惯会来事儿,为了套近乎,说话的语调都迅速换成了对方的乡音。
也是个E人的郁小笛正要走过去加入其中,却见严犇突然歪嘴一笑,掏出手机,道:
“来,我这儿还珍藏了一条比小笛小时候在陆老师面前表演更可爱的视频,就是去年咱们公司年会,小笛火力全开,翻跳了一首女团舞……”
于是郁小笛再次转身离开。
其实按照平日里,多少有点人来疯的郁小笛就会去到严犇身边,甚至给众人再当场表演一次女团舞也不成问题。
可郁小笛知道,这会儿的他状态有点儿不对。
郁小笛径自走到包厢外的庭院里,有一座小石桥,石桥通往建在这一片人工湖中心的八角亭。
亭子里没有旁的人在,郁小笛摘了帽子揣兜里,挑了八角柱下的一侧坐下,倚着围栏,胳膊搭出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撩拨湖里一团胖胖的锦鲤。
郁小笛眼神放空,放任自己沉浸在杂乱的思绪里。
郁小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身体算不上疲惫,可他心里总积着一股空落落的酸,让他觉得很累。
这种负面的情绪跟他和周司安分手时感受到的不同,与周司安分手,就像撕指甲边缘的倒刺,撕掉的那瞬间很疼,可要不了几天,那块皮肤就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伤痕,也再感受不到疼痛。
郁小笛只觉得,他仿佛是在昏暗的夜里独自赶路,他明知前方是一片会将人吞噬的沼泽,可他不得不继续往前。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陆勉低沉、徐缓的声音响起。
放空的郁小笛被陆勉突然地到来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对上陆勉深邃的目光,莫名生出局促,下意识地开始嘴上跑火车:“我……我在岸边见着这锦鲤圆滚滚的,跟个鱼雷似的,就过来仔细瞅瞅。”
陆勉轻笑一声,他这一个笑容,在渐暗的天色里,隔着一层微凉的晚风,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温柔。
“是吗?”说着,陆勉走过去按住打算起身的郁小笛的肩膀,挨着郁小笛坐下。
这一湖的锦鲤平日里被人投喂惯了,瞧着郁小笛在这儿晃手,就馋不拉几地游过来。
结果它们摇头摆尾卖萌了半天,一口鱼粮都没吃到,郁小笛一收回手,锦鲤们便“丢”地一声吐了口口水,不爽地游走了。
“是挺圆的。”陆勉看着湖面,温柔地配合着郁小笛完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
许是在亭子里坐久了,郁小笛被这湖水的湿气浸得有些凉,陆勉一坐过来,他立刻感受到了散发着陆勉馥郁古龙水香气的体温,他先是紧张地绷直了身体,而后慢慢放松。
陆勉收回视线,身体也坐正了,他原本跟郁小笛碰着的肩膀分开,空出一条窄窄的距离。
陆勉再次看向郁小笛,认真地问:“刚刚在门口怎么不进来?”
郁小笛的脑海里顿时闪过刚刚他站在包厢门口看到的画面——方如萱坐在陆勉对面,笑着让陆勉伸出手,两人相识多年,自然比旁人多出一份熟稔和默契。
当时,郁小笛只觉得他面前好像凭空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他无法穿透,也抗拒去谈论。
可郁小笛躲不过陆勉的目光,他只好说了一半实话:“我……我看到您跟方老师聊得正高兴,就想等你们聊完了再进去。”
陆勉沉默了几秒,而后道:“我和如萱是多年的牌友,这次正好她拍杂志的影棚就在附近,就约上了一起吃饭了。”
陆勉的声线比平常要低,却更加轻柔,道出的每个字都娓娓动听。
“如萱的性格是这样的,讲话喜欢夸张,可是她是个很仗义的人,一会儿我介绍她给你认识。对了,还有嘉安。”
郁小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陆勉,他的心脏再度被那道酸胀的热流包裹,他抿了抿唇,可丝毫无法抑制住因窃喜而上扬的嘴角。
郁小笛看着陆勉说:“陆老师,谢谢您这么照顾我。”
郁小笛自然明白,娱乐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情社会,陆勉愿意拿自己背书,帮他拓展人脉,这简直是他替陆勉连抢三年头香都还不清的大恩大德。
陆勉也笑了,他抬起手,或许是想像这几天在片场养成的习惯那样,揉一揉郁小笛的脑袋。
可陆勉手一抬起来,便不适地“嘶”了一身。
郁小笛几乎是下意识地捧住陆勉的手,他慌乱而愧疚:“对不起,陆老师,都怪我刚刚在片场不注意,害您受伤了。”
陆勉垂眸,安静地看着郁小笛。
犹豫了一会儿,郁小笛道:“陆老师,我带了药出来,这药老管用了。我打小在梨园练功,有什么跌打损伤,师父都用这药油替我治,照着伤处揉一阵,揉得发烫,散了淤,就好了。”
说着,郁小笛抽回一只手,从兜里将那瓶裹着他体温的药油拿出来。
郁小笛本想着将药油交给陆勉,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陆勉可以试着用一用。
谁料,陆勉身子微倾,带着郁小笛的手一起,直接将他受伤的左手伸过来,往郁小笛的膝头一放。
陆勉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他这么靠过来,哪怕他做得再自然,也无法完全消弭他带着强烈的荷尔蒙侵入了另一个成年男性安全领地的压迫感。
郁小笛瞬间就跟被人叼住后颈皮的猫咪似的绷直了身体,陆勉不轻不重地放在他腿上的手,就将他压得动弹不得。
天气逐渐变热,郁小笛今晚穿的是一条刚过膝盖的短裤,可他坐下来,裤子往上抻,就露出膝上一指宽的皮肉。
郁小笛是天生体毛不多的类型,他的小腿几乎没有腿毛,大腿的皮肤更是细腻得滑手。
陆勉的手背就完全贴在了郁小笛这一截露出来的大腿肉上,他整条手臂斜向郁小笛的腰侧。
郁小笛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勉手背凸起的血管,坚硬的尺骨,还有陆勉将他微凉的肌肤都沾染得发烫的体温。
陆勉放在郁小笛腿上的手张开又收拢,他对郁小笛说:“那就麻烦小笛了。”
郁小笛脸颊微微发红,一下踌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陆老师,这药油的味道有些大,也不太好闻,一会儿咱们还要回包厢里吃饭,要不等晚上您回到酒店……”
“所以小笛会嫌弃我吗?”
郁小笛提高音量,忙不迭地:“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陆老师——”
但等郁小笛抬起头,他看到的只有陆勉安静笑弯的眼睛和嘴角。
陆勉是故意在逗他。
郁小笛无奈:“您明明知道的,我怎么会嫌弃您。”
好似将人逗够了,陆勉笑着正要把手收回,却被郁小笛果断又轻柔地重新握住。
就连郁小笛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用的是哄小孩的语气:“那我先帮您上药,但力度我怕把握不好,要是弄疼了您,您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