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不

    饭饱酒未足,于是牧屿山一挥手,大伙儿又浩浩荡荡地转战KTV续起了摊儿。

    牧屿山是这家KTV的老VIP了,经理早早就带人送上果盘,又跟牧屿山确认夜宵是不是这会儿上。

    这家KTV隔壁就是一家米其林三星,老板是同一个,跟牧屿山他们是老牌友了。

    于是牧屿山也不客气,叫经理拿了菜单上来,招呼众人想吃什么就点,反正挂陆勉账上。

    陆勉便笑着说好,让大家随意,立刻引来欢呼连连。

    惹得牧屿山在一旁老眼气了,忍不住嚷嚷:“嘿——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刚我在私房菜馆掏卡的姿势难道不帅吗?小笛你说对不?算了,我觉着问你也是白问。”

    有人把菜单塞郁小笛手里让他点单,郁小笛发着酒蒙,没什么胃口的摆了摆手,挑了个位置先坐下了。

    等过了一会儿,一位服务生却捧着一盅用精致器皿装着的鲜汤来到郁小笛面前,郁小笛便疑惑地问对方是不是上错了。

    正在跟电影制片人邬华谈事儿的陆勉闻言便回过头来,对服务生客气地示意:“没错,劳驾帮他盛一碗,多谢。”

    于是,郁小笛就着牧屿山一曲唱得撕心裂肺的老情歌,捧着这一碗陆勉特意为他点的黄鱼豆腐汤,在角落耳聋心甜地喝。

    郁小笛慢慢喝光了汤,胃舒服了,酒也醒了不少。

    这会儿他一个人坐着——续摊这场严犇没跟来。

    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学长来电急报,说是严犇带的爱豆顶流团,估摸是瞅着经纪人不在,晚上在公司一练完舞,队长就领着几个胆肥的偷溜出来夜袭烧烤摊。

    完了让私生给逮住,加上被凑热闹的群众一围,几个人就跟应激的兔子似的,撒腿跑没了,但跑之前也没忘拎上打包好的烧烤。

    结果叫人拍着照片,转头就上了热搜。

    学长哪见过这阵仗,只好啃着大拇哥,一边给平台砸钱降热搜,一边对电话那头哭喊:犇,家危,速归!

    按理说,以顶流团的火热人气和紧凑日程,严犇这个主要经纪人就该对他们寸步不离。

    可他也实在放心不下让郁小笛一个人进组,想着兼顾几天,等公司给郁小笛安排的助理从老家探亲回来就位后,他再撤。

    谁料到今晚给他闹这一死出。

    严犇火急火燎地叫了代驾,杀回去救火了。

    好在处理得及时,郁小笛现在刷微博,营销号基本已经删了照片,热搜上也瞧不见烧烤摊和顶流团几个关键词,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而借着KTV包厢昏暗光线的作为掩护,郁小笛看似专心致志刷着手机,实际耳朵竖得老高了,周边人聊的天,他是一句都没漏下。

    那边牧屿山过足了“歌王”的瘾,麦克风一扔,出溜到方如萱跟前,暴露了他今晚叫上影后吃饭的真实目的。

    牧屿山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他琢磨着把方如萱哄出来,避开方如萱那难缠的经纪人来个先斩后奏,想靠着交情让方如萱点头同意,进组出演陶乐他妈、白津铭他后妈一角。

    牧屿山这话一出口,给方如萱气得柳眉倒竖:“虽然老娘对外改小了年龄,但我也就大陆勉3岁,你哪只眼睛看我像他妈了?!”

    虞嘉安一边签名——剧组化妆部门几个助理是虞嘉安多年的粉丝,刚过来给他递了一摞手机壳,一边不忘为方如萱帮腔道:“就是,牧导你啥眼神啊!”

    牧屿山唯唯诺诺,但死缠烂打:“像,怎么不像?等会儿……先别动手挠我,我的意思是凭你方大影后拍案叫绝的演技,这不演啥像啥吗?”

    牧屿山话是说得蛮好听的,但方如萱对他该挠还得挠。

    在一旁偷听的郁小笛忍不住狗狗祟祟地乐了起来。

    听完牧屿山的,郁小笛又去听陆勉和邬华那边的。

    邬华在国外长大,中文说得不错,但英文才是他的母语,陆勉体贴,便用英文同邬华交流。

    搞得郁小笛是想偷听但又听不懂,因为他那英语是相当不咋地。

    郁小笛当年能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文化课自然是不差的,但英语是真不行。

    不行到什么程度呢。

    记得是大一的时候,尹新新吵嚷着要去酒吧开洋荤,死活要拽着郁小笛一起去。郁小笛想着正好快期中考了,那就顺道去酒吧找个外国人练练口语吧。

    结果,郁小笛刚开口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被对方大骂一声臭流氓。

    尹新新好奇地问郁小笛是咋自我介绍的。

    郁小笛既迷茫又委屈,跟尹新新重复了一遍:“我就跟他说‘Hi,I'm little Di’。”

    但因为郁小笛发音不太好,他在说完Di之后,还黏连了一个听上去像-ck的辅音。

    尹新新在听完郁小笛给他重复的这句自我介绍后,赶紧捂住郁小笛的嘴,劝他,咱以后可不兴这么说了哈。

    郁小笛这才知道,原来他在笛后面加个克,就使得他的自我介绍从“嗨,我是小笛”变成了“嗨,我是一只小追追。”

    搞得郁小笛在这之后对讲外语有了心理阴影,见着国际友人也不张口,就纯靠比划。

    相应的,郁小笛就特别崇拜语言天赋好的人。

    所以这会儿哪怕郁小笛根本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也不妨碍他在陆勉开口时,崇拜地把耳朵给凑过去。

    而且听着听着,还真给郁小笛听着了一段——邬华冷不丁说回了中文,问陆勉这两年为什么突然不拍戏了。

    “要不是见你肯接屿山这部戏,我们都猜你是不是打算隐退了。”邬华一脸后怕,给陆勉空了的酒杯满上。

    郁小笛搁那儿听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陆勉像是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邬华。

    陆勉语气淡淡:“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想休息一阵。”

    邬华感叹地赞同道:“也是,这十几年来每年你最少进两次组,真没看你休息过,早该给你颁个劳模奖了。”

    陆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举起酒杯同邬华相碰。

    而一直在偷听八卦的郁小笛没料到,下一秒,轮到他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邬华看见安静坐着的郁小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小笛,钮素欣老师是你的什么人?”

    邬华并不是专业的电影制片人出身,他早些年在国外干金融,又成立了自己的咨询公司。

    在一次晚宴上,邬华结识了牧屿山,四十不惑的年纪,被牧屿山拐到了回国做电影的船上,因此对国内圈子的人和事都算不上太了解。

    有人点了一首老歌,时不时跑个调,慢悠悠地唱着,有点吵。

    邬华走过来,坐到郁小笛身旁,好跟他聊天。

    郁小笛看过去,陆勉仍坐在刚刚他跟邬华聊天的高脚凳上,他侧过身,斜倚着身后的吧台,昏暗中,郁小笛感受到一束若有似无的目光同他相撞。

    面对邬华的好奇,郁小笛如实相告:“她是我的外祖母。”

    邬华恍然,而后给郁小笛解释起他突然这么问的缘由。

    “小时候,我陪父亲看过一部讲名伶的老电影,钮老师在电影里客串的角色,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时父亲就说,等回国就一定带我去看钮老师的演出,遗憾的是,当我们真的回到国内,钮老师却告别舞台了。”

    早些年,文艺圈和电影圈算得上一个圈子。

    不是郁小笛替他姥姥吹,钮素欣本就是个爱热闹、爱新潮的性子,若不是身体不好,她早就演上了电影女主角,光是凭她的大票戏迷,定能将她捧上票房女王的宝座。

    虽然钮素欣早早退了,但对于她手下那班学生,她都费心费力地为他们在电影圈铺桥搭路。

    郁小笛12、3岁的时候,钮素欣就经常牵着他去剧组溜达,颁奖典礼更是常客,经常晚宴上扔他一屁股坐下吃席,左右都是腕儿。

    那会儿不知多少人躬身过来同钮素欣问好,更是对着郁小笛打包票,说以后有事儿就找你哥哥姐姐,包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这话让郁小笛天真地当了真。

    可等到他毕了业,想要为周司安和自己多求一个试镜机会,这些曾经来到钮素欣的院子里听教诲、求指路的哥哥姐姐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只会对他忆会儿往昔,叹几声可怜。

    还有那恶心得让郁小笛当场愤而掀桌的——那人把郁小笛拉到酒桌上,让他将钮素欣早些年被小报造谣的风流往事拿出来,供作笑料谈资。

    打那以后,郁小笛便变得异常谨慎,在外几乎不会跟人提起关于钮素欣的话题。

    但郁小笛感觉得到,邬华和那些人不同,他是真的在缅怀钮素欣。

    郁小笛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华哥,我这儿还有些唱片,灌的都是当初姥姥登台唱过的戏,您要是喜欢,我给您拿几张。”

    邬华略显激动:“好、太好了!其实这些年,我父亲一直想要收藏钮老师的老唱片,可惜市面上很难找到——小笛,真的感谢你!”

    “是我要谢谢华哥还有您父亲。”提起钮素欣,郁小笛的话音里满是温情,“姥姥要是知道现在还有票友惦记着她的戏,她一定很开心。”

    得知郁小笛居然是钮素欣的外孙,邬华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郁小笛要继续钮素欣的话题,兴头上忽略了郁小笛藏在眉梢眼角隐晦的抗拒。

    这时,陆勉突然开口,他冲郁小笛似随意似亲昵地偏了偏头:“小笛,走吧,出去抽根烟醒醒酒。”

    郁小笛立刻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跟着走到包厢门口了,他才停下,略显犹豫地侧身对陆勉道:“陆老师,谢谢您的汤,其实我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而且郁小笛是不抽烟的。

    陆勉也停下了,仿佛一个从背后拥抱的姿势。

    陆勉用余光扫过邬华,跟着低下头,靠近郁小笛的耳边。

    郁小笛稍一扭头去看,看见的正好是陆勉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

    陆勉磁性低沉的嗓音擦过郁小笛的耳廓,好似一片叫人心痒的羽毛,他笑着说:“知道你不抽烟,就当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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