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这边晋国公府里其乐融融,那边书院里,元将彦捧着手里已经凉下来的食盒,沉默了许久。元玉婉和钱氏走了不久后,他就回来了,小厮说是国公夫人和钱夫人给他的,元将彦鼻头一酸,食盒里的肉圆汤还是滚烫的。他迟迟没有喝,只呆坐着,许久,落下泪来。回过神时,汤已经凉了,飘着一层油花,元将彦和着眼泪大口大口喝下去,只觉得苦涩。

    钱氏在晋国公府用了年夜饭,就先回去了,她已经不是年轻人,精力跟不上了。几个丫鬟本要来伺候,元玉婉笑着叫她们自玩去,她们也就去了翠环的屋子,热热闹闹打起叶子牌。屋里只剩下元玉婉和戚肃言两个人,元玉婉有些无聊,便想先睡觉。戚肃言见还早,想哄着自己夫人守岁,思索了下,便教元玉婉玩六博棋。元玉婉没有玩过这个,戚肃言有意让着她,叫她多赢了几把。

    元玉婉于是来了兴致,琢磨出几分六博棋的路数来,戚肃言原本是故意让着她,没成想她玩这个学得快得很,这才玩了几局,就认真玩也玩不过了。看元玉婉越玩越起劲,戚肃言全身上下的香囊坠子差不多输了个干干净净。元玉婉又赢了一局,只见戚肃言身上只剩下一只扇坠,他却不肯给了,元玉婉于是扑过去要抢,却被戚肃言箍在怀里。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这一只可不能给你”,那只扇坠在元玉婉眼前晃了晃,戚肃言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夫人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舍不得”。元玉婉这才发现那是自己当初送出去的那一只,顿时羞得不行,只恼怒推了戚肃言一下,“浑说什么,送这坠子的时候,咱们才见第一面呢,什么定情信物啊”。

    她没用什么力气,自然推不开,被戚肃言拥着,脸是红透了。

    说是要守岁,但是元玉婉有身子,自然不能叫她熬夜。戚肃言看着她睡下,又替她把了脉。戚肃言医术一向是不错,见她脉象平稳,他替元玉婉掖了掖被子,也换了寝衣,睡在了元玉婉身边。

    初一时便开始各处走动着拜年,元玉婉先要进宫去谢恩的,就早早起来,仔细挑选衣服首饰,装饰好之后,戚肃言已经等着她了。进了宫,女眷去拜见皇后,安国公夫人宁氏是皇后娘娘的亲嫂子,也是常常入宫的,此刻笑着与元玉婉同行。能进宫的都是勋贵人家的夫人,这其中分两批,一批是皇帝登基前京中老资历的世家,一批则是立下从龙之功的新贵。帝王心术,朝中如今掌权的都是新贵,这些个老资历的不过都给了虚衔,实权是没有的。新贵中,文官之首是戚肃言,武官之首是奉国将军王家,而戚肃言手中还有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内行厂,因此元玉婉一进殿,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皇后娘娘来了,众夫人行礼后,便听上首女子叫她们起身。元玉婉直到入座,都小心垂着视线,不敢抬头看皇后。是皇后先叫了她,她起身应答时,才望见皇后凤颜。那是个文雅清秀的女子,笑意盈盈看她,倒是很和善的样子。

    皇后与她说了几句话,也是问她身子如何了,又叫身边的嬷嬷去吩咐,给元玉婉一桌清淡滋补的,又将酒换成甜汤。元玉婉谢了恩,回了座位。宴后,皇后留了她与宁氏单独说话,此刻的皇后倒是没了架子,笑嘻嘻喊宁氏嫂子,又问她怎么不带罗沅来。皇后年轻,幼时就没了母亲,算是宁氏拉扯长大的,跟这个嫂子很是亲近。宁氏是将门虎女,性格豪爽,她一手拉扯大的女孩子,尽管是书香世家的孩子,但是骨子里沾着几分英气和不羁。她见元玉婉有些拘束,笑着去拉她,“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嫂子呢,此刻就咱们几个,做什么劳什子的虚礼”。

    皇后与元玉婉一般大,她父亲是西北当地一个有名的大儒,十年前,皇帝还只是个十二岁的皇子,孤身一人来了西北就藩,做了王爷,还请了皇后的父亲做师父。后来他身边多了个二十岁的青年,一路辅佐着稚嫩的王爷坐稳西北,这青年也常来皇后家中请教,常来常往的,皇后便如同唤自家兄长一样,也叫戚肃言哥哥。她其实是有些害怕这个哥哥的,有些深不可测,又精通剑法医术,有时她和小王爷装病不去上学时,都能叫戚肃言识破。她记得自己年幼时,父亲和哥哥就张罗着要给戚肃言说亲,他只说命中无缘,皆没有应下,直到她嫁给青梅竹马的小王爷时,戚肃言都还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捂着嘴笑了,没成想,回了京城,戚肃言倒是早早成亲了。其实戚肃言成亲时,她和已经做了皇帝的丈夫就对这位新娘子很好奇,不过初当帝后,小夫妻两个都有些手忙脚乱,等彻底安顿下来就到了过年。这不,刚一过年,皇后就迫不及待将元玉婉留了下来。

    她好奇望着元玉婉,见她行为举止都端庄秀气,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样子,又瞧她与自己一般岁数,便悄声问她,“小嫂子,你不怕晋国公吗”。元玉婉认真想想,见皇后丝毫没架子,全然一幅小女儿神情,与前面母仪天下的威仪丝毫不沾边。她便也悄声回道,“刚开始怕呢,觉得他心思深沉,猜不透,现在好多了”。皇后见她脸上飞上一丝红晕,那股神态,她和皇帝蜜里调油的,如何不懂,便暗暗佩服,觉得元玉婉胆子真大。

    宁氏看这两个少女当着自己面说悄悄话,面上止不住笑,只无奈摇摇头。

    说了几句话,就听奶娘抱着小太子来请安。皇后面上那属于少女的娇俏神情收了起来,又是端庄成熟的一国之母了。小太子才一岁多,穿着喜气洋洋的锦袍,咿呀向母后伸手要抱。皇后抱着小太子哄了哄,见自家孩子直勾勾盯着元玉婉瞧,这孩子胆子大,在场的只有元玉婉他没见过,难免好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这个陌生女子。皇后噗嗤一下笑出声,又故意看了看元玉婉的小腹,“哎呀,瞧他”,她转头对元玉婉说,“小嫂子,我家这个是与你肚子里的这个有缘分呢,那我可要说好了,若是个男孩,便叫他们认干兄弟。但是若要是个女孩嘛,可就要给我当儿媳啦”。说完她逗了逗小太子,问他好不好呀,孩子咯咯笑了,惹得元玉婉和宁氏也笑起来。

    笑完了,宁氏打趣道,“娘娘真是的,她肚子里若是个女孩,你倒是抢了做儿媳,可若是个男孩,他的媳妇你可怎么办呢”。皇后的脸红了,叫了人进来,把太子抱走了,才嗫嚅开口,“太医说,我最近身子好多了”。她生太子时才不到十六岁,年纪太小,生了后身体一直弱,说是几年内不宜再生养。他们小夫妻哪里忍得住,只月月掐着日子,可是难受坏了。如今太医说她身子已经大好,怕是已经快有了。才又说了些女子间的私密话,就有宫女进来传话,说是皇帝提前结束了那边的宫宴,要来看皇后。

    帝后恩爱,皇帝为了皇后空置六宫,只她一人,分开一刻便舍不得,宫宴也要早早结束。当然,皇帝见戚肃言也乐得早结束,好去接他夫人回府,皇帝只笑他惧内,丝毫不说自己也惧内的。

    皇后于是派人送了元玉婉和宁氏出去,二人临出去时,她又叫住了人。她褪下手腕间一只玉镯子,笑嘻嘻递给了元玉婉道,“小嫂子,等你生了,若是男孩,你就叫人把这镯子给我送回来,若是女孩,你就把这镯子留下,当是我给我儿媳的见面礼”。元玉婉接了镯子,这才和宁氏告退。

    京中世家过年的宴席要开到元宵后,元玉婉可是忙坏了,各个世家公府都送了年礼来,元玉婉自是要对着礼单回礼。交情亲密的和交情一般的回礼不一样,给高位府里回礼不能显得讨好,给低位府里回礼不能显得高高在上,还要记得各家的忌讳,又不能和他们送来的礼价值差得太多。如此下来,最是劳心劳神,更不用说还要各处赴宴。过年的宴席上,哪哪都有鱼,图个好彩头,元玉婉算是看鱼都看累了,一时间再也不想碰这玩意儿。

    又过了几日,元家那边送了请帖来,原来是元将林的婚事。他倒是脸皮厚,想着巴结这个自己过去欺负惯了的姐姐。元玉婉自然懒得搭理,只把帖子搁在了一边,再不去搭理。

    陆续折腾到了元宵节,也许这些日子吃得杂,又心神劳累,元玉婉反应比之前大了许多,整日里吐,吐得小脸都发白了。戚肃言给她从古书上寻了个食补的方子,自己研究了许久,又请太医院的太医们吃酒,趁机讨教。几人一起琢磨添添改改的,终于写出一道方子。

    元宵这一日,元玉婉早起喝了这药,又用了些清淡的,倒是没再吐了。为着这个,元宵节吃汤圆,戚肃言不叫她多吃,只最多吃一两个,那东西腻,吃多了本就容易犯恶心,更不必说如今元玉婉吃的稍一不合适就受不住。偏偏钱氏最会做汤圆,元玉婉看得见吃不到,可馋得不轻,钱氏更能管住她,拍她手背一下,元玉婉就不敢贪吃了。

    吃不上汤圆,元玉婉便去闹戚肃言,知道戚肃言不吃甜的,钱氏特意做了咸鲜的,可元玉婉吃不着,就不叫戚肃言也吃。戚肃言见她愈发孩子气,又看她因为孕吐迅速削瘦下去的小脸,可怜巴巴的,心里被针刺了一下,便也什么都依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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