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儿

    待用过吃食,温绿兮和温三娘便起身,一同缓缓地朝着昨日的青果翠蔬坊行去。

    却见李南、李北两兄弟也在周遭。一见温绿兮母女二人,李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而李北却是快步向前走去,似有什么要紧事。

    温绿兮见状摇了摇头,拉着温母便绕开了,直直走进坊门。

    还是离这两兄弟远点为妙,省得徒生事端。

    温绿兮仔细瞧着每家摊位上的蔬果,悉心听着每一个摊主的叫卖声。

    此处的蔬菜、水果价格相较其他地方确实较为低廉,然而其中却暗藏玄机。

    那些看似新鲜水灵的蔬果,若是不懂得挑选的门道,很容易就会买到次品或是被摊主故意抬高价格。

    她微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忖:当下的烤梨生意虽说还算不错,每日皆能赚得些许银钱。

    然而,这买卖受季节因素影响甚为显著,恐怕难以维持下去。待过些时日,定要好好琢磨琢磨日后更为长久的营生之计了。

    忽地,温绿兮正专心看着蔬果,冷不丁被一男子的声音叫住。

    她循声扭头看去,只见在那地上,盘腿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此人身着整洁,头上戴着一方巾帕,腰间紧系着布带,十足的商人模样。他面容白净,眼神中透着精明,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身前摊位上的药材。

    低头一瞧,竟是个售卖中草药的摊位。那摊位上明晃晃地整齐摆放着陈皮、川贝、枇杷叶等各类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没曾想在这“青果翠蔬坊”里,竟还会有卖药的摊位夹杂其中。

    一种被视线紧盯的感觉袭来。

    温绿兮猛地转过头去。李南匆忙蹲下身,佯装购买白菜。而李北也站立在这小哥的不远处,极不自然地来回走动。

    两兄弟如此这般鬼鬼祟祟,又见这些药恰好是自己当下所需,温绿兮心中不禁起疑,莫不是两兄弟又把药倒腾到了这里?

    温绿兮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开口问道:“小哥,这药你是如何弄得?想来应是不好弄啊!”

    一听温绿兮问,那小哥立马紧锁眉头,双目黯淡,唉声叹气道:“姑娘啊,我这一路真是坎坷波折。本在外地做生意,哪知遭遇奸商坑骗,药物积压,血本无归啊!”

    外地?

    这小哥确实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可不知怎的,那口音听起来着实别扭。

    温绿兮看向温三娘,只见温三娘眉头轻蹙,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几分警惕。

    “哦?那照这么个情况,你是没法子才跑到这儿来卖的呗?”温绿兮接道。

    “对对对!小娘子您快瞅瞅,有没有瞅对眼儿的。价格嘛,那都不是事儿,好商量,好商量!”小哥立马满脸堆笑,那笑容夸张得好似一朵盛开的喇叭花,就差没把“快来买”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小哥好似热情得太过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光瞥见李南朝着这边张望,温绿兮的心中大概有了几分底数,于是高声问道:“我怎知晓你所卖的东西有无造假呀?”

    温三娘顺势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药的材质,确实都是好货,随后朝着温绿兮轻轻点了点头。

    那小哥一听,顿时急眼了,差点就说漏了嘴:“这可都是李——啊呸,是从大药馆进来的。要不是运气差到了极点,哪能到在这儿出现啊!”

    看来真是两兄弟叫人出来做的买卖啊,这可有得好谈了!

    “川贝、陈皮要价几何?”温绿兮问道。

    “川贝小半斤十文,陈皮小半斤七文,小娘子您瞧瞧这价格多实惠!” 那小哥一脸急切,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既是大甩卖,怎的只比药馆低个一两文?怕是不诚心卖吧!”温绿兮眉头微皱,目光中透着怀疑,一只脚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小娘子您可冤枉小的啦!我这真是着急出手,家中老母病重等着用钱呐!您就发发慈悲,这价已经是赔本大甩卖啦!” 小哥语速不自觉加快,眼睛也一个劲地看向温绿兮身后。

    嗯,看着小哥表情不住变换,想来正和两兄弟眼神交流价格。

    温绿兮另一只脚也跟着往后推了退:“我这手头也是紧巴巴的,你且留给下个有缘人吧。”

    小哥连忙伸手拦住,急切道:“哎哎,莫走莫走,那就川贝小半斤五文,陈皮小半斤四文,这够便宜了吧!”

    温绿兮停下脚步,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卖家:“再低些,如今这世道,做啥生意都不容易。万一我买回去砸手里也亏大发了呢!”

    “再说,我看你这摊位半天也没几个人来买呀?一直放着不也是亏嘛。”

    “你你——那便都小半斤三文!不能再低了!”小哥跺了跺脚,一脸无奈。

    “成交!”

    这可真是个大丰收,竟以超低价收了这些药材。如此一来,烤梨这道药膳更有赚头,得多攒攒存够以后的租金。

    和温三娘将药材收进竹篓,背好一转身,只见李南、李北两兄弟正躲在角落,一个拼命地薅头发,一个静静地默默扶额,估计得许久才能接受这价格。

    温绿兮心里暗暗偷笑:这两兄弟啊,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谈笑间,温绿兮与温三娘一同筹谋着日后之规划,并肩徐行穿过三台巷。

    继而映入眼帘的,乃是一方清幽小池塘。池塘之水澄澈浅淡,水光潋滟间穿梭之锦鲤,显得生趣又活泼。

    二人遂于长木椅上安然落座,享受这难得的休憩韶光。

    未几,一阵窸窣之声传来,一群女子围聚一处,瞧那装扮皆有几分明丽之色。

    温绿兮起身前去凑个热闹,原是一家绣坊前来招募女工。这些妇人的孩子皆有些年岁,入了学堂。她们闲来无事,故而寻些事务操持。也有些是妙龄女子,想着来学些手艺。

    一刻后,三位模样精明的绣娘行至前来,领头的绣娘先扬声说了三个规矩:

    一是工钱一月一结,依据所织绣品难度分别结算。

    二是每日劳作时长需达八个时辰,月请假不超两天。

    三则是不得在绣品中偷工减料。绣线、针法、图案细节都要达标,否则扣工钱。

    温绿兮仔细琢磨了这几个规矩,轻触下巴思索起来:现今若欲制作其他药膳,确也应当招募些帮手。不过招人还真是门学问,此等筛选之法,自己需得好好学学。

    这群女子在绣娘指挥下,排成一列,逐个谈话了解。不仅如此,她们还得当场绣个简单的图案,以展现实际绣功。

    绣娘挑选极为严格,五个里只堪堪过了一个。被选中的女子,离去之时挺直了腰杆,面上满是欢喜与自得之色。而那些淘汰的女子,则是满脸的垂头丧气。

    温绿兮站在一旁,目光在每位女子身上流转。

    却见一女子着装极为朴素,那掉落的线头足见其衣物久经岁月,衣衫之上补丁累累,颇显寒碜。但见她手中针线翻飞,针法细腻精巧,未几便绣就一朵怒放之兰花。

    周遭女子皆难抑惊羡之目,就连素日严苛之绣娘亦不禁微睁双眸,连连点头。

    正要选下,却听这女子怯生生道:“可否先预拿三日银钱?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她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低垂着头,几缕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脸。

    绣娘脸色瞬变,立马拉下脸厉声道:“我这绣坊向来没有此等先例!尚未做工,便要预支工钱,断无可能!”

    方春儿一听,眼眶瞬间泛红,颤声哀求道:“我家中幼妹等着这钱买米下锅,若不能先支些银钱,怕是要饿出人命了。”

    绣娘冷哼一声:“我这可不是善堂,人人都来这般说辞,我这绣坊还如何经营?” 说罢,便挥手赶这女子快走。

    周遭的眼光毒辣而又犀利,方春儿满脸通红,急忙掩面快步离去。

    见此情形,温绿兮亦提起脚跟追了上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在巷尾将其追上,温绿兮气喘吁吁地喊道:“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闻得声音,总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露疑惑地望着温绿兮。

    温绿兮缓了缓气息,说道:“姑娘,我观你绣工精妙,为人亦实在诚恳。我有意邀你清晨来我这里帮忙制作些吃食。也听得你苦楚,我甘愿先付你三日工钱,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春儿听了,眼中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却面带犹豫,低声说道:“多谢小娘子的美意,只是小女仅会些许绣活,不知……”

    温绿兮赶忙解释:“姑娘,此事并不困难。你心灵手巧,定能学得很快。我们这儿正缺少像你这般手艺精良又踏实可靠之人。你若前来,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方春儿略作思考,又道:“可否一并带上我妹妹?”

    温绿兮笑道:“若是你们姐妹二人一同做工,工钱还可再增添一些。”

    方春儿听了,脸上终于展露笑颜,盈盈下拜:“那便多谢小娘子了,我们姐妹定会尽心尽力做事。”

    又与方春儿聊了一番,这姐妹也是可怜人。方春儿年方十六,妹妹方小杏仅小了一岁。自阿娘离世,赌鬼父亲便不管不顾,更是远走他乡。

    两姐妹靠着家中粮食过了一段时间,方春儿便想着出去找些活计补贴家用。可掌事见其瘦小无缚鸡之力,便接连拒绝。好不容易听闻有绣娘的活儿,便夜夜下苦功练。

    可妹妹饿得已不行了,小脸蜡黄地躺在床上。于是方春儿斗胆想预支点工钱,不料却被训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代,两个女子谋生着实艰难。

    温绿兮从钱袋拿出点铜钱,叮嘱方春儿买些管饱的吃食。明日寅时到温家药膳馆口等待,届时再教她们姐妹。

    方春儿双手颤抖地接过铜钱,眼里满是感激,哽咽道:“多谢温娘子大恩,我们姐妹定好好做事。”

    回到温三娘所在之处,温绿兮将方才一路上所经历的种种详尽讲述,却不知定下方春儿姐妹俩的事,是否有些草率。

    未曾想,温三娘仅是轻摸了温绿兮的头,便柔声道:“你的性情呀,简直和你阿爹如出一辙。这姐妹俩实在可怜,咱们能够施以援手就帮一帮。”

    温三娘又狡黠一笑:“多了两个帮手,咱们也能轻松不少。”

    温绿兮闻此,悬着的心总算安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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