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安一手摸着魁兽,一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什么。
刚刚她与这支笔斗智斗勇了接近二十分钟,脸上的墨水已经干涸,她无所谓地挠了挠。
你说这个地方不发达,它又有指纹锁,发达呢,它又有很多破旧的建筑。
方才张念安和温白凉路过的街道两极分化似乎有些严重,豪华和残旧的建筑交错穿插。
张念安打眼一看就觉得跟她老家的房子大差不离,霉斑大片大片分布,看起来只有林续渊的那一栋房子与发达城市有点关系。
她无聊地转着笔,一滴墨顺着笔尖甩出,精准地停在张念安的嘴皮上。
她僵了几秒,尖叫着冲向洗手间,旁边昏昏欲睡的魁兽猛地睁开了眼睛,目送张念安狼狈的背影。
魁兽不解地看向身旁的本子,本子上的字迹很模糊,它极力想看懂,奈何只看清了两个字:离开。
魁兽用爪子抓起笔,笔尖的墨水已经被甩干了,它在本子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子旁边写了个问号。
还没来得及写别的,张念安就用湿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脑袋移开,我要写计划了。”
说完她就坐在地上,魁首不知何时放下了笔,张念安看见床上的笔记本有个大大的问号,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躺在本子旁摸着自己鹰嘴的魁兽。
“你会中文?”
魁兽像是没听见,眼睛都没转一下。
张念安换了种问法:“你听得懂我讲话吗?懂就扣一。”
魁兽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伸出爪子比了个一。
张念安像是发现了宝贝,眼睛锃亮,摸了摸魁兽的头,又将笔塞进魁首的小爪子里。
“你帮我写吧!这笔我实在不想用。”
她刚拿到这支笔还有些好奇,笔尖像毛刷,细细的透明的笔身,顶部还有个黑色的小按钮。
她在本子上写不出来,没墨,她就按了一下小按钮,没反应,她又按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张念安很耐心的又按了三下,还是没反应。
她无语地看着笔尖,愣是一点墨都没有。
忽然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喷向她的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沾满了墨水。
魁兽被她逼着拿起笔,“你先写,计划。”
魁兽在本子新开了一页,工工整整地谢了两个字。
张念安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一,把戊戌街逛一遍。”
“二,去探险。”
“三,找个地图,不对,这个放在计划二。”
“四……四还没想好,就这些吧。”
魁兽如释重负似的放下笔,不管不顾地爬到枕头上呼呼大睡。
张念安换了兔子图案的短袖短裤,这样方便跑。
将笔记本笔握在手里,穿上雨靴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在魁兽毫无察觉下闪出了门。
“再加上一条,买个包。”
她站在电梯里,左思右想,这个世界是用金钱交易吗?
有没有纸币?她好像也没看到这些人有手机这一类通讯工具。
她带着帽子,站在戊戌街的街头,她已经忘记刚刚的咖啡馆在哪了。
街边张灯结彩似乎要举办什么节日,都忙忙碌碌地在挂灯笼,粉色的灯笼不同于春节,灯笼里显出幽幽的蓝色火焰,灯笼的中心被衬得粉蓝相间,很是好看。
灯笼上的白色流苏被风吹起,风又吹向张念安的周身,卷起她的衣角,一溜烟又跑去了其它地方。
她看得出神,等人家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才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终于没有倒挂的头颅,她的眼睛也不用只能盯着地板。
一些小吃摊上同样挂了小小的灯笼,她贴着那些小吃摊走,每经过一个就要认真观察几许,本来想要看看怎么付钱,看着看着就被正在制作的小吃吸引了去。
旁边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张念安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等着人家付钱。
正在做载思饼的老板娘狐疑地望了望安静地站在一边的姑娘,帽子的阴影遮住了脸。
老板娘对她喊到:“小姑娘你杵那干嘛?”
因为是血尘的语言,张念安只听见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并没有多想。
又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比刚刚大声了不少。
张念安这才抬眼,发现老板娘憋红了脸,眼睛征征地望着她。
张念安朝她笑笑,摆手说道:“我听不懂啊。”
老板娘用撇脚的中文说:“你站在那个地方干什么?”
张念安尴尬地说:“我就是好奇这个食物是什么。”
老板娘这才放松警惕,对她说:“有很多商家想偷我的配方,还以为你是间谍。”
张念安嗅到了一丝机会,“阿姨,你能教我做吗?”
老板娘把手里的载思饼给了客人,脸色有些黑:“你是间谍吧?我不会给你们配方的,想都别想。”
张念安忙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我刚来这里,我是外地人,就想谋个生计。”
老板娘半信半疑,说:“我的饼子就是用载思花做的,我不招工。”
张念安道了声谢,焉焉地准备走。
一阵强风吹来,将她头上的帽子吹翻在地。
老板娘看见她的脸,惊呼:“平安妹妹!”
张念安僵硬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叹息道:“阿姨,我不是平安,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阿姨,平安到底是谁啊?”
老板娘终于朝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过几天是平安的生辰,很盛大,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那个人比你早来很多。”
老板娘思索了几番,“现在应该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很久很久没见着她了。”
老板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像啊。”
张念安走了一条街,还是没有发现交易方法。
天空中的大灯愈发昏黄。
她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看了看周围,人也渐渐少了许多。
张念安走到街尾的一家杂货铺,里面的老板热情地迎上来。
张念安说明自己是外来人后,老板笑眯眯的地解释:“血尘的交易方式是破尔石,城主会把破尔石做成均匀的薄片,你是外来人肯定没有破尔石,你在这里挑一件,就当我送你了。”
张念安挑了一个深棕色的斜挎包,再三要求写欠条。
“大叔,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以后赚了破尔石肯定会回来还的。”
老板这才写好欠条,张念安拿着包心满意足地走了。
“完成。”
张念安划掉本子上的计划。
天空猝然熄了灯,只留下串联在一起的小灯发出淡淡的光亮。
这些小灯是血尘的星星。
为什么血尘没有白天?
张念安脑子叮的一声,“完蛋,林续渊说晚上九点回去,可现在是几点啊?”
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关了门,门梁上的粉色灯笼映得街道灯火通明。
“这么亮,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没有人而已。”
张念安从容不迫,慢悠悠地往回走。
“明天去探险吧,但是白天好像没什么好去的。”
“不如晚上去,但林续渊又让我回家。”
“那也不是我的家,人家也没义务照顾我,大不了就是死呗,死了就回去了吧。”
戊戌街寂静无声,风陷入了沉睡。
一个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在粉色的街道,她目不斜视,只听得见自己嘀嘀咕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