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下等待宋韫玉下车的沈怀瑾感受到诧异,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宋韫玉倒是给侯文年省了一笔包厢的钱。
“得嘞,外头风雪大,贵客快快里面请。”小二招呼着他们进去。
一踏进芳宝斋的门,就能感受到暖和和热闹,这还未到晌午,芳宝斋就坐了好几桌的客人。
“贵客这边请。”
小二将他们带到离舞台前最近的一张桌子。
“侯大人可有不喜香葱?”沈怀瑾坐下来就问坐在椅子上摘斗篷的侯文年。
侯文年将斗篷交于小二保管着:“我不忌口,什么都吃。”
“先上三碗羊肉汤,有一碗不要葱花。”得到回答,沈怀瑾就让小二先上几碗热汤暖暖身子。
“那贵客先看着菜单,我这就去给贵客上菜。”小二将自己手中的菜单放到沈怀瑾面前,就跑去后厨。
沈怀瑾又将菜单推到侯文年面前:“今日是侯大人请客,客随主便。”
侯文年拿起菜单,先是对沈怀瑾笑了一下,现在说客随主便,挑酒楼怎么不说!既然让他点菜,点几个最便宜的就行。
侯文年的视线放到菜单上,就一眼他睁大了眼睛,炒时蔬居然要一钱!万花楼的炒时蔬也才需要几分。
宋韫玉看着侯文年盯着半天的菜单,他凑上去问:“侯大人是没看到喜欢的嘛?”
“没有没有,我已经选好了。”侯文年放下菜单,转头就去叫小二:“小二!”
“客官是选好菜了嘛?”
侯文年将他选好的菜指给小二看,然后让小二快点去,顺便把菜单也扔给小二,他怕宋韫玉作妖,非要看菜单点个最贵的怎么办。
先上桌的是羊肉汤,侯文年一口气喝光了,随后就是他点的一些小菜。
正要动筷子时,裴言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宋韫玉,于是加快了脚步跑到宋韫玉旁大声说着:“宋韫玉,你落魄了嘛?居然就点这么点菜,不符合你宋家公子的风度啊。”
宋韫玉看了一眼裴言,又看了一眼侯文年只是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夹起一筷子的牛肉放到嘴里。
裴言见宋韫玉没有回话,就转头去问沈怀瑾:“沈怀瑾,你居然也舍得让宋韫玉吃这些。”
沈怀瑾放下筷子给裴言介绍身旁的侯文年:“裴言,这位是大理寺少卿侯文年侯大人,今日是他做东。”
裴言:“原来是侯大人,久仰久仰,既然是大理寺少卿也不能吃这么简陋,你可是为我们大周朝效命的功臣。”
说罢像是为侯文年好,转头找小二点了许多菜。
侯文年在一旁筷子都要掰断了,他千防万防防住了宋韫玉,结果没防住宋韫玉的好友!而且他点的都是十两以上的菜!
裴言点完菜喜滋滋坐在餐桌上心想能坑到别人的钱他心里就舒服,而宋韫玉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声,他的肩从裴言点菜开始就没有停下颤抖过。
所有菜都上齐了,而这时舞台上响起声音。
“上次我们讲到《胭脂醉》的上部分,这次我给各位宾客讲《胭脂醉》的下部分。”
宋韫玉放下碗筷,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还听到上次没听完的故事。
胭脂醉的下半部分讲的是,官府逮捕了胭脂铺的老板娘,但是没有证据,只能先将她放走。
小镇上的姑娘消失的越来越多,且都没有踪迹,后来不仅是姑娘消失,还有男子,于是他们便怀疑是有妖怪,只有妖怪才不会留下踪迹,还能将体型壮大的男子掳走。
有村民去找了道士,但是都没用,消失的姑娘还在继续,小镇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商讨明日就出镇,所有人都被恐惧的心理占据,没人注意到胭脂铺的老板娘变得预发好看,老板娘躲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在商量出逃,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等到第二天,村民都醒了过来,发现他们正被挂着半空中,而那胭脂铺的老板娘正坐在不远处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老板娘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将她挑选的人扔进油锅里,油锅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村民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叫着。
原来那胭脂是用人油炼制的!
村民越来越少,这个时候恰逢一位道长路过,他将老板娘打出原型,救出剩余的村民,村民落地,惊魂未定的看着老板娘,原来老板娘是妖怪,难怪找不出踪迹。
活着的村民将老板娘烧死,以告慰死去的家人,可突然火星四起,等村民睁眼,火堆里的尸体不见了,道士在镇子附近搜寻也没有找到,于是他驻守在镇子多年,那妖怪也没有出现,四周的镇子也没出现妖怪伤人,应该是去了远方,他离开镇子去其他地方寻找那妖怪的踪迹。
“今日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希望能给诸位带来几分乐趣和思索。说书先生讲完,鞠躬下台,身后传来掌声。
“这个奇异故事还挺有趣的。”裴言夸着。
故事讲完,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宋韫玉一行人起身离开芳宝斋。
侯文年都打算把家底掏出来了,小二却说宋公子已经结过账了。
“他何时来结账的?”侯文年震惊的问,席间那宋韫玉可一下也没从位置起身,沈怀瑾本想起身,但也被宋韫玉拉着。
小二为他解疑:“前几日,宋公子给我家掌柜赔了十万两银子,银子远远超于店里损坏的东西,于是掌柜就说下次宋公子再来芳宝斋会请他吃一顿饭。”
“多谢。”侯文年捧着自己的钱袋子出店,白吃白喝了一顿,他赚了!他看着店外等他的宋韫玉三人,不禁心里闪过一丝暖意。
裴言见侯文年出来了,他便说:“侯大人请裴言吃饭,就让裴言送侯大人回家如何?”
侯文年点头同意,来时他没有马车,坐着宋韫玉家的马车过来,现在风雪大了些,他家和宋府是两个方向,他都准备好吃完饭靠腿走回家,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蹭一辆马车。
宋韫玉坐在马车上舒展着身子,终于可以不那么拥挤了,宋韫玉将头探出车窗外,看着漫天大雪,心想这个冬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而沈怀瑾看着宋韫玉的背影,眼里带着暖意,他已知刚才在芳宝斋的事情,不仅没让侯文年难堪,甚至还叫裴言送侯大人回家,看来宋韫玉长大了。
忽然,宋韫玉抓紧沈怀瑾的手腕。
“沈怀瑾!你看!”
沈怀瑾探出车窗,眼眸一沉,他沉声让车夫停下马车。
后面裴言的马车见宋韫玉的马车停了下来,裴言探出脑袋正打算问怎么了,就看见沈怀瑾跑下马车,往街边的巷口跑去,而宋韫玉也跌跌撞撞地跑下马车跟在沈怀瑾后头。
裴言一个闪身跑到宋韫玉旁边:“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侯文年跑了过来,这才刚行驶一会,就怎么停下来了?
宋韫玉指着巷口说:“我刚才在马车上,有看到一人拖着一位姑娘进了巷子,沈怀瑾已经去追了。”
裴言看着巷口,的确有拖拽的痕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在京城犯事。
“走!我们去看看。”裴言拽着宋韫玉去往巷口。
地面有雪,所以拖拽的痕迹明显,那痕迹直往巷子深处走,虽说现在是白日,但最近京城下雪,行人都不愿意出来,这里的街道也就他们两家马车经过。
宋韫玉他们顺着痕迹往里走,这里除了拖拽和沈怀瑾的脚印就没其他足迹了。
侯文年沉声说:“应该是那失踪案的凶手,你可有看到那凶手的相貌。”
宋韫玉仔细回想着,最后他摇着头:“那人低着头,所以我没有看到,不过我有看到他身姿矮小,不足三尺,还驼背。”
侯文年听到他的描述,点着头说:“我记住了。”
他们顺着痕迹与足迹往巷子更深处走去,黑黝黝的看着就吓人,宋韫玉的身子直接挂在裴言身上,裴言艰难的走着。
这时,沈怀瑾从巷子的拐角处走了出来,他身侧没有任何事物,应该是没有抓到,沈怀瑾一出来,宋韫玉放下挂着裴言的手,跑去抓沈怀瑾,沈怀瑾安抚着宋韫玉,而后看着众人。
侯文年问:“为何不继续追?”
沈怀瑾却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他们跟着沈怀瑾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这...。”侯文年指着那戛然而止的痕迹。
“刚开始还能看到人,但过了一个拐角处,人就不见了,于是我顺着痕迹追,可到了这就跟你们看的一样,痕迹消失了。”沈怀瑾说。
侯文年不解:“宋公子说他身高不足四尺,且驼背还带着人,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还无故消失。”
裴言用剑在四周的墙壁上敲打。
沈怀瑾看着这一幕劝他:“别敲了,我检查过没有密道和机关,就是凭空消失。”
裴言听闻放下剑,抱着剑靠在墙壁上。
线索断了,原以为今日就能抓到凶手,还大周朝一个太平,但好在宋韫玉看到凶手的身形,侯文年对宋韫玉他们说:“我即刻回大理寺翻看卷宗,找出符合宋公子所说之人,还望裴公子能送我回大理寺。”
“小事一桩。”裴言摆摆手从墙壁上起身,跟侯文年去大理寺。
宋韫玉在后面说:“沈怀瑾,我们也跟着侯大人回大理寺。”
侯文年正往前走着,听到宋韫玉的话,停下来朝宋韫玉拱手:“侯某在此谢过。”
京城符合宋韫玉所说之人的身形不多,但要从上万份卷宗里找出,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有三人相助,到会轻松一些。
三人坐在公堂处翻看着,裴言则为他们搬卷宗,再将看完的卷宗放回原处,谁叫他胸无点墨只能做点苦力活。
公堂里只有碳火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和翻阅卷宗的声音,时不时还有裴言为他们烧热水到茶的声音。
裴言刚把他们看完的卷宗放回原位,又抱着新的卷宗出来,就听见卷宗掉落在地的声音,他往那一看。
裴言:“......明明是宋韫玉把他强行挽留在大理寺帮忙!结果他自己居然偷懒睡觉!”
沈怀瑾看着倒在自己腿上的宋韫玉,烛火忽明忽暗印在他脸上,辛苦他了,看了这么久的书,是该好好歇息了。
侯文年一直埋头看着卷宗,快点快点,看快点就能找到凶手,这样京城的女子就不用处于惶恐不安的环境下,能平平安安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