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方联系了魏溪南团队后，据小路所言，该团队高度重视，所以很快约了第二天一大早见面，也就是音乐剧开演后的第四天。经纪人非常客气地再三抱歉，说艺人的敏感身份和特殊时期，无法前来警局配合调查，只能拜托辛苦他们前来酒店，负责联络的小路爽快地答应了。

    熬了大半个通宵的专案组，个个都有点憔悴。验尸报告迟迟没有出来，钟队催问了几次，才在她们快出门时，先送了一份过来。

    戴晓薇死亡时间大致在前天深夜十点半左右，死于机械性窒息，而且居然是因为浴缸里那密实的玫瑰花瓣厚厚覆面窒息而死。同时她身体里被验出相当浓度的复合生物毒素，成分还未准确验出，有一部分被怀疑可能是河豚毒素，相关毒素让她肌肉麻痹无法挣扎。

    钟队回想着浴室相对整洁且有仪式感的疑案现场，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如果有毒素，为什么判定不是毒素致死？”

    “看这里，玫瑰齿，”秦法医指着死者的牙齿照片耐心解释着，“法医学里面有个名词叫玫瑰齿，死者齿颈表面呈玫瑰色或淡粉色，常见于机械性窒息，当然溺死，电击身亡也会出现。另外死者的呼吸道和肺部都发现了玫瑰花粉。”

    小路听得咂舌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真是想不到，居然……玫瑰花还能把人搞得窒息身亡。”

    秦法医也叹息：“确实想不到这么高级的死法吧，不过这个原理和其他窒息方式差不多，比如一点土覆面没事，但土多到一定密度后，空气自然无法正常流通，那就会缺氧而死，玫瑰花覆面一样。”

    “可以确认是自杀还是他杀吗？”钟队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这个……”一向对尸检结果自信的秦法医居然有点犹豫了，“这个目前还真不好说……”

    比如毒素如何进入身体，目前就是一个很棘手的疑问。尸检没有发现尸体没有明显伤痕和外力痕迹，所以，可以大致排除强制食饮或口鼻嗅，也没有发现注射针孔，口腔和食道也没有，如果是通过口服，那她一定事后还喝过水甚至漱过口刷过牙。胃里是晚饭的正常消化状态，这一点就非常诡异。所以按照逻辑，死者自杀也可以导致现场及死亡过程和结果。

    指着尸检报告解释了一通的秦法医，最后挠挠头道：“所以……还要等毒化室、痕检室、声像室等其他科室同志一起，把现场情况系统性整合一下，一起……再做自杀还是他杀的判断。”

    钟队默默听着，转头问了蔡哥初步监控看了如何？因为接下来需要围绕确定的死亡时间，对小区监控方面进行很细致的工作。

    蔡哥打了电话去确认，随后面色凝重地说：“那边的同志没有细说，但大概率监控应该被所谓黑客动过手脚了，比如是用之前的监控画面替换了昨晚的监控，而且好像替换了不止一个晚上。”

    钟队和在场的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脑中那根警觉的弦不约而同绷紧了，在省级检验室都还不能确定的毒素，自杀还是他杀的死因扑朔迷离，而被所谓黑客动过手脚的监控，流量巨大且正在热演的演出项目，这次只怕是一场硬仗了，不仅难度很高，而且局势会瞬息万变，需要争分夺秒。

    钟队继续盘玩着自己的手机，一圈接一圈在掌心转着，好一会才慢悠悠道：“蔡哥，你联系一下网络舆情科和网安科，把工作群接着扩，我们要开始摇人了……”

    魏溪南下榻的宾馆离警局有三个街区，警车一路过去，越靠近宾馆，各式的应援越多，而这些应援都是粉丝投放的，不仅有本市最热闹地区的裸眼3D立体广告，有商业区和CBD区的大型投屏广告，还有一整条街的彩色旗招，甚至还有三条公交车线路和一条地铁线路的全车身广告，东航一条航线的内舱广告，据说他的粉丝都包了整整一个月。

    “他是真的好看还是有实力？”钟队一路看过去，忍不住问小路。

    小路星星眼：“是真的好看又特别特别有实力！是都有，不是二选一，是全都有，尤其实力是六边形战士哎！”

    “可我昨晚看到他好多黑帖，说他特别丑，跟他合作的女演员都会工伤；还说他学历低，很low很底层，就靠喝酒拉活拉角色。”钟队半真半假地逗小路。

    小路听得脸都气歪了：“胡扯，他喝酒过敏，根本不能喝酒，那都是拿钱发帖的黑子胡编乱造，都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娱乐圈的资源争夺不择手段，还有可怕的粉圈文化，包括挡了在家抠脚同行的路……”

    面对小路语气激烈的强力输出，钟队莞尔，继而又问道：“音乐剧项目时间很长吧，你家小哥哥正大势，怎么会去接这个项目？好像有点奇怪。”

    “啊，钟队，你看就算你是外行，也会觉得这个项目不划算吧。我给你说，当时确定接这个项目，粉丝和娱乐圈都有点大跌眼镜，因为那时候有两部很好的电影项目一直在溜南哥的饼，大家都以为他会接电影，转战电影圈，尤其这两个都是大导名导的电影项目啊啊啊啊，可没想到……”

    “音乐剧不好吗？他好像是音乐梦想很强大的那种人设？”

    “哎呀呀，不是人设啦，是真的很坚定地坚持音乐梦想，所以估计这才接了音乐剧吧。倒不是说音乐剧不好，但影响力怎么可能和大导名导的电影比？啧啧！那两个电影项目真的很好，而且非常适合他，南哥的演技和这个阶段的脸真的太贴角色了……”

    如果让小路继续发挥粉丝属性，估计她能一路说个没完，好在宾馆很快就到了。

    “你和蔡哥去聊魏溪南，我去聊经纪人？难得机会，让你可以和偶像面对面哦！”因为过来前，经纪人有点语焉不详地说能否分开和他们交流，因为有些事情她们没有告诉魏溪南，但希望能单独告诉警方。

    小路瞬间发出了土拨鼠尖叫，然后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住了，镇定了几秒才抖着声音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钟队和蔡哥撇嘴相互对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不可以！”

    “啊，你们调戏我，”小路呜呜呜，“如果，如果刚才我没尖叫那声，是不是可以？”

    钟队忍住笑：“当然还是不可以，你是新人，而且粉丝滤镜太厚，一定无法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