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队推门进了宾馆的贵宾接待室,那是个两进的套间,传说中的魏溪南就在里面那间坐等着,眼睛微闭,也许是戴着耳机的缘故,他似乎没有听见钟队推门进来的声音。
钟队见状放轻了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步之遥的男子,皮肤很白,典型的冷白皮,阖着双眸的甚至显得有点苍白的面孔,平静中带着明显的疲倦,眼下有一片青,看着安然不动如山,冷冽又像不怎么好接近,苍白里甚至带点……反派气质?钟队忍不住想起昨晚在B站刷的一个播放量过百万的视频,就是关于他的反派气质;还有这两天铺天盖地的剧照和演出片段,本以为是爱情题材,但透露的那些似乎割裂的蛊惑和复仇杀意,却好像更令人印象深刻。
好看是真的……蛮好看。不像粉丝夸的那种神颜,但和黑帖中骂的丑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比起一般人,实在是好看太多。
几秒钟的观察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钟队等了等,接着下意识咳嗽提醒了一下。
对面的男人立刻睁开了眼睛,并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打招呼:“您好!我是魏溪南!您是……”
“魏老师好!我是市刑经侦队钟菡,您叫我钟队就行。”钟队选择性地用了对方比较熟悉且可能相对放松的称谓。
两人随即礼节性地一起伸出手,握了一下。
他坐着的时候和普通男性差不多高,但当站起来的时候,钟队实打实地领教了魏溪南的高大和压迫感,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ai级别的身材比例,头小肩宽细腰,腿尤其长,他亦正亦邪的相貌在网络可能有争议,但身材则无可挑剔,实在太优越了,堪比一线超模,就是这么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西裤,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也气势凌人。
钟队在心里定定神,努力打起精神。可下一秒她却有点吃惊起来,因为坐下后的魏溪南,居然就开始抖腿,刚刚看过去气场这么强大的人,甚至带着反派气质的人,居然坐下去后就开始抖腿,是习惯不好还是在紧张什么,这么快露 “怯”吗?
她克制住情绪,按既定的内容正要说话,不料对方却突然冲她一笑,这眉眼略弯的一笑真是……怎么说呢,钟队心里唐突地冒出一句歌词:“如春水映梨花”,那一瞬间璀璨得冰消雪融,真是异常好看。
魏溪南不笑的时候显得气质凌厉不好打交道,但一旦笑起来,外侧眼角会很和煦地略下垂,不但攻击性全消,反而是非常人间烟火气的亲近和好看,就像电梯里能碰到邻家优质男,切换间非常有二次元的特质,钟队突然瞬间就理解了小路子。
——撕漫男,确实就是撕漫男!
这男人就是这么对她笑着,似乎是毫无防备的简单。他一边浅笑一边从耳边拿下一个带线耳机,看着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简直是完美地恰到好处地迟疑了一下,接着把耳机递给钟队:“我在听歌呢。”
他这个举动有点不合常规,钟队内心忍不住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这半边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里,耳机线很长,长度远得足可以保证应该有的社交距离,不过这耳机似乎还带着对方淡淡的体温,钟队面上于是愈发淡定着。
一首有点轻摇滚校园风格的歌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沙沙沙的背景音,非常久远和古早,有很长一段校园味道的吉他秀,弹得并不算熟练,但颇为明朗有活力,清亮的女声和清澈的男声,交替对唱着,满满的青春气息,嬉戏洋溢着,似乎从很多年前穿越而来。
但这穿越的感觉,加上魏溪南的这个举动,让这首带着沙沙沙背景的歌,不知怎么有点不合时宜,甚至带点像……还魂一样的感觉,在钟队的耳朵里反而显得有点奇怪而诡异。
魏溪南却微闭着眼睛,一边同听着这首歌,一边继续微抖着腿,严丝合缝地打着节拍,甚至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
清晨醒来,醒来
起床伸懒腰看绿萝在窗台
清晨醒来,醒来
出门奔跑着听路边的花开
清晨醒来,醒来
跑到就能看见你等在公交站台
清晨醒来,醒来
你每一天,每一天都在
人多人少都难隔的心跳互猜
晴天雨天都清晰的目光逐爱
清晨醒来,醒来
你每一天,每一天都在
……
钟队全力以赴,外松内紧地听着歌,目光逡巡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们面对面的距离虽然是很安全的社交距离,但因为耳机线的牵伴,已然多了一些链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链接。
这歌结束了——不过几分钟,却像过了很久,魏溪南突然睁开眼睛,面上微微笑着,但他的眼睛却完全没有笑意,也没有任何情感或者情绪,像一汪水里的黑色石子,视线就这样对上钟队的眼睛。
正观察着他的钟队,猝不及防地心跳漏了一拍,她似乎接收到了对方瞬间的压迫感。魏溪南细了细眼睛,居然在钟队反应过来之前慢慢探身伸手过来摘掉了她的耳机,同时也摘掉了自己的耳机。
他手的温度就这样留在了钟队的耳朵上。钟队微皱着眉头觉察了一下,对方很轻但有点越界的动作里,不是暧昧,而是更接近对抗——冷淡中的挑衅和试探,有戒备有侵入,还似乎有脆弱和不安?但似乎这些又很奇异地被一种……掌控感整合着。
“这是……很老的耳机?”
“……对,不过这是新耳机,款式很老的新耳机,我的定制款。我一直都喜欢有线耳机,线要够长,直播时动来动去很方便。好听吗?”
“……很好听!歌名是什么?”
“《清晨醒来》。”
“这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应该很老的歌了。”钟队斟酌着问道。
“没什么特别意义,就是刚好听到……”魏溪南耸耸肩,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带点社交的客气的笑容。
当他开始说话后,他的压迫感就不多了。几乎没有任何妆造的清爽面孔,虽然少了他一贯有的眼妆,他的眼睛比在屏幕上或纸质宣传折页上小了些,但却非常亮,黑亮有神,那种特别的亮,让他似乎是可以很亲近的邻家气息的同时,又多了些很让人琢磨难定的不确切感。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遥不可及。
“钟队,您说!”魏溪南像是做好了准备,等她发问。
钟队轻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直接问道:“你——认识戴晓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