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辰安排了陪护阿姨为桑甜一起收拾,他双手插兜,起身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今天的沈亦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解开着,透露着随性不羁。他的五官深邃,犹如雕塑般立体,显得冷峻而高贵,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魅力。沿途经过时,年轻的护士频频回头,小声议论着。
“好帅啊。”
“上去要号码啊。”
“那个男人是1号床,那个豪华高级病房的女孩子的家人。”
“打住,人家肯定是男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
“我有天晚上值班去查病房,看到那个男人搂着那个女孩子睡的。”
“哇~也太羡慕了吧,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帅又这么多金的男朋友的。”
——
进到医生办公室的门,张弛医生,也就是桑甜的主刀医生,迎了出来。
“亦辰。”刚结束一台手术的她,正准备坐下来歇一歇,见是沈亦辰,又立马起身。
张医生是沈亦辰高中时期的同桌,两人也是有缘分,沈亦辰那会一心想从医,张弛一心想从文,最后都拗不过家里人的安排,选择了非心中所属的专业。
“张医生,不,应该叫张主任,这次多亏了你给她做手术,恢复得很好。”沈亦辰冰上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那是你女朋友吗?”张弛好奇地问,难得见他这么对一个人上心。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也是极少说话,沈亦辰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白净的皮肤足以让天天精心保养的女生为之羡慕。
他俊俏的脸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疏离,高挺的鼻梁在灯下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分明,足以魅惑小姑娘的心。
就是这样长相招摇的一个人,却一次绯闻都没有传出来过,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恋男。
张弛知道他的疏离来源于从小的生长环境,她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两个本质上就是同一类人。
在外人看来显赫的家境,却要承受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压力。
“不是。”沈亦辰回答,“是我的秘书。”
张弛也没再多问,她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你是来问桑小姐的情况的还是?”张弛一语道破。
“回去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沈亦辰腿倚靠在旁边的办公桌边沿。
张弛习惯性地两只手插进了白大褂口袋,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伤口注意不要沾水,还没有完全愈合,每周一、三、五来医院换药,饮食上注意忌辛辣,还有,不要剧烈运动,避免伤口裂开。”
是一些常识性的医嘱。
“会留下伤疤吗?”沈亦辰想起她失落的眼神,还是问了一下,毕竟女孩子最在意这个了。
“只要不是瘢痕体质,现在的缝合手术线都能吸收,一般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张弛医生很专业地解答。
“还有个事,她前几天夜里噩梦惊醒,梦到的是中刀的场景,这是正常现象吗?”沈亦辰思考了一下,问。
“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会出现失眠、紧张、焦虑、闪回、回避等症状,轻微的话,随着时间推移会好,严重的话就需要药物治疗或者心理疏导,你这段时间再留意一下吧。”张弛很专业地回答。
“好的。”沈亦辰点头,认真地记下。
“谢谢张医生了,有空请你吃饭。”沈亦辰伸手,看着眼前的白大褂,这是他高中时梦寐以求想干的职业。
他并不喜欢从商,可能是因为从小见惯了他父亲终日应酬到醉醺醺回到家。
张弛礼貌性地伸手,轻轻握了握,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太客气了,有空吃饭。”
沈亦辰结算完住院费,回到病房,桑甜东西已经收拾完成。
“走吧。”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另一只手上前预备搀扶一下她。
“没事,沈总,伤口好多了。”桑甜躲过。
“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到景瑞府。”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命令的口气。
与其让她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担惊受怕,不如放到自己的身边,好歹可以保护她,王继平这个人,真的不好说,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更何况,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懂现在处于什么程度,但愿过一段时间她能走出来。
景瑞府,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美的水晶垂钻吊灯,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垫靠椅,精巧的细雕书橱,整个房间,几乎无法形容的豪华。
“沈总,这……有点太豪华了,没必要。”桑甜看着满屋子的精致与奢华,有些无从下脚。
正常老百姓,很难接触到他们这种有钱人的生活,所以他们可能感觉不到,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说有必要!”沈亦辰沉声说道,“你不要总是觉得什么都有负担。”
这件事上,有负担的人是他,他懊悔当初不该说那句“拦住他”,兴许不是因为那句话,她也不会去拦那个人,导致受伤。
他不想亏欠于任何人。
“还有,我给你打一百万,一会卡号发给我。”沈亦辰双手插兜,望着面前的女人,说得分外认真。
“为什么要给我一百万?”桑甜不解。
“就当是那一夜以及你这次受伤的补偿吧。”沈亦辰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道。
桑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那一夜,他还是只是把她当成那种女人,这次中刀,他也认为是自己为了钱?
“沈总,所以你至始至终都认为我就是岚会所里的那种女人?”桑甜突然冷笑一声,眼底是无尽的失望。
“我没有。”沈亦辰矢口否认,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解释。
他之所以说给她钱,是因为他觉得除了钱以外,他很难想到其他种表达诚意的补偿方式。
也许是生意做多了,也是潜移默化中,他也成为了他父亲那样的人,他不自知。
“那就谢谢沈总的好意了,我一会就把卡号发过来,现在,我要休息了,请沈总您离开。”桑甜明显语气不高兴了,她开始下逐客令。
沈亦辰一开始并不打算急着离开,却被桑甜推着出门,“砰”的一声,大门重重关上。
他不知道为何她要发这么大火,他并没有将她当成岚会所的那种女人,如果真是那样,他的付费标准怎么会如此高昂。
毕竟他从来不是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每笔订单他都能够清晰地计算出其中的毛利。
将沈亦辰推出门外,桑甜回忆起一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明明只是去岚会所驻唱,却因为王继平的出现,险些失了身,后来又因为一场总裁秘书的面试丢了自己的第一次,却用一份工作和十万元做了第一次交易。
被下药,又第二次失身,一切都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被迫卷入H11项目工地的事情里,为了他的一句话又中了一刀。
然后到头来,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以色侍人的人?
真是不齿。
在她哭泣的时候,世界仿佛静止了,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那悲伤的旋律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无法忽视。她瘦弱的肩膀在抽泣中颤抖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滑落。
很久,直到她累得在床上沉沉睡去。
黑暗中,沈亦辰陷入了深深的噩梦,仿佛被困在无尽的恐惧之中。突然,一声声尖叫划破夜空。
下班从公司刚回来的沈亦辰,开门的手突然顿住。
他听见了她的呼救声以及尖叫声。
熟练地拨动桑甜所在住宅的大门密码。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厚重的门栓悄然滑落,伴随着一阵冷冽的空气,门在沉寂中开启。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快步走进房门紧闭的那间房间,摸着黑暗中窗外洒进来的些许月光,他找到了怔坐在床上的桑甜。
恐惧使得她的身体颤抖着,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
黑暗中,恐惧的噩梦如影随形,让人无法逃离,只能瑟瑟发抖。
他拥抱住她,一声声地轻声安抚着:“不要怕,有我呢,不要怕……”
感受到那份温暖,桑甜委屈的泪水喷涌而出,她自问不是矫情的人,但是方才的噩梦让她至今心有余悸,她梦到自己被一群尸体追赶,他们手里拿着刀,她无处可逃,哭着求饶,但他们毫不留情地追上来。
她愈发害怕黑夜的降临,白天还好,一到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脑子里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噩梦却总是纠缠着她,不打算放过她。
“沈总,我是不是好不了了?”她抽泣着,“我现在一到晚上,一闭上眼,就会做梦。”
“那就不去想。”沈亦辰安慰道。
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没办法感同身受,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她的无助与悲伤,除了陪着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她走出来。
“可是完全不受控制,我该怎么办?”桑甜讨厌这种被无尽的恐惧笼罩,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魔力束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冷汗直流的感觉。
“一步一步来,我会陪着你走出来的。”
沈亦辰的掌心很温暖,他的肩膀宽阔且温暖,月光洒在此刻的两人身上,让她有了些许安心的感觉。
她逐渐平缓下来。
“沈总,那天晚上是你吗?”桑甜忍不住问。
“什么?”沈亦辰被问得愣住,他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天晚上。
“就是那天晚上在病房里,也是我做噩梦醒过来,那天晚上,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桑甜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就像现在一样。
“是我。”沈亦辰扶着她的肩膀,借着月光,认真地看向她的脸。
夜深人静,她的眼眶已经干涩,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她的脸庞柔弱而苍白,让人忍不住想安慰她。
他用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当她的嘴角微微下垂,那楚楚动人的眼神里,泪水已经在打转。更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无助。
借着月光,他们的眼神交汇,伴随着心灵的震动,他情不自禁地微微倾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柔软的、颤抖的,犹如初夏的雨水洒在花瓣上的感觉,他的心跳似乎就此停止,只留下无尽的温柔与缠绵。
他的手指轻轻梳过她的发丝,他的唇微微开启,轻咬着她的下唇,引诱着她探索未知的领域。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舌尖共舞。
她的眼睛终于不再流泪,是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直到她呼吸困难,她推搡着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桑甜推开了他,娇羞道:“沈总,你又……”占我便宜!
“我又如何?”沈亦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伸手打开床头的灯,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桑甜被突如其来刺眼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用手挡住。
“饿吗?”沈亦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
他后来去了公司,她的伤口也还没愈合完全,也不知道她的晚饭是怎么解决的。
“咕噜噜~”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些饿了,桑甜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
自从沈亦辰走后,她因为委屈哭着,累了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刚刚被噩梦惊醒,期间确实没有想起来吃饭。
桑甜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1点45分。
这个点,怕是外卖小哥都下班了。
“走吧。”沈亦辰起身,拍了拍因为久坐而略有褶皱的西裤。
“去哪儿?”桑甜疑惑道。
“当然是去吃东西啊。”沈亦辰道。
“出去吃吗?”桑甜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粉色可爱卡通人物的连衣裙睡衣,“出去吃的话我要换身衣服再出门吧?这个点还有店开门吗?”
“不用,跟我来就知道了。”沈亦辰笃定道。
然后自顾自起身,朝门外走去。
桑甜惊诧地发现,他所说的吃饭就在门对面,她更加惊诧地发现:沈亦辰的房子居然就在她住的房子对门。
这是一个一梯两户式的,门对门两户人家,所以她现在住的正是沈亦辰的对门。
“沈总,你居然给我弄了个对门的房子。”桑甜惊讶出声。
“你不是怕我把你吃了,非要不住一起吗?”沈亦辰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解开了白色衬衫的最上面两粒扣子。
桑甜吓得连连后退,支支吾吾道:“沈总,我我我伤口还没好透呢,使不得。”
“想什么呢?”沈亦辰忍俊不禁。
然后就看到他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