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路摊子毫无秩序的摆放着,有卖食物的,有卖饰品的,也有直接摆摊在地上,卖玩具的。
刚放工的人们有些会带着倦容匆忙经过,有些会放缓脚步,看看有什么可以充当晚餐填饱肚子。
晓晓穿着驼色大衣,长发披肩的样子,很是清纯。二十一岁的她,本该与其他孩子一样上大学,沐浴在青春的阳光下。
可是她一向学业不好,家里人也惯着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女孩子学习不好直接找个人嫁了便是。
晓晓也觉得无所谓,就像现在她看着路边的摊子一样,即使不是很喜欢,能吃就行,随意买了算了。
她可以花三个小时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绝对不会花心思去思考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当初路过一家小食店,看见说要请招待员,不分男女,她便进去面试了。没想到,里面竟是一位年轻的老板,五官端正,人长得不丑,但不会特别的帅气。
这位年轻的老板大概有二十七岁左右,说话细声细语的,乍看之下,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位温柔体贴的人。
所以晓晓立刻就答应了老板的聘请。每天上班都很开心,即使一开始手忙脚乱的总是出错,但是老板很温柔,一直耐心的重复教导晓晓。
这家小店卖的是炸鸡,啤酒和一些本地小吃,很适合年轻人或上班族工作后来消闲的地方。遇上到了暑假的时候,生意更是变得繁忙起来。
为了减少晓晓的负担,老板请来了两位学生来打工。本该说是一位的,可是听说是家里情况不好,没人照顾年幼的弟弟,所以连带弟弟一起来上班。
这两兄弟,便是白月恒和言梓琛了。
“师。。哥哥,我们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没问题吗?”
言梓琛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声询问在他身旁看着他干活的白月恒
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男女,言梓琛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目标人物接近。
“有什么问题?”
似乎站累了,白月恒想要坐下,可是又好像觉得这样不好,毕竟现在的身份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打工人,得有打工人的模样。
于是白月恒打工人继续干站着。
“不是,我们不是来收魂晶吗?他们这是还没到魂变时期,我们是来早了吗?”
白月恒看了一眼已经有了十岁模样的言梓琛,心里感叹道,都快二十了,还什么都不懂,看来自己真的有点保护过度,该要好好反省了。
于是,白月恒搬出了为人师表的态度,解说道:“你看,我们现在做的是叫【参与】,参与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言梓琛毫不犹豫的摇了头,白月恒拍了小家伙的头,说道:“参与,就是字面意思,我们参与这些人的人生,但是不可以插手他们的命运。也不能试图改写任何人,有关或无关之人的将来。”
白月恒递了一杯水给三号桌,继续说道:“简单来说,我们只是一个观望者的身份留在这里。等到时机成熟了,便是我们工作的时候。”
两师徒公然在那里说的话,都被屏蔽了,旁人看来两人是在勤奋的工作中。
言梓琛恍然大悟的瞬间,又露出了一丝迷惘的问道:“可是之前的为什么都没有这么做?”
看着师父眯起了双眼,言梓琛直觉自己问错了问题
“你说呢?”
事情是得从两年前说起,那天言梓琛因为某件事把白月恒气炸了,一狠之下,说道:“这下半年你自己过!”
没错,【是你自己过】这个说法,就像一个妻子撒娇(划掉)愤怒的时候对丈夫说的话。
然后我们的小言梓琛就慌了,在白月恒消失的瞬间,意外发生了,言梓琛碰到了白月恒的衣角,被顺带带进了天界。
意外发生还不止一次,这好奇宝宝第一次到天界,不止淡定,还能顺着气味找到自己的师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天大的秘密。
原来自己这幅身体其实已经是凡人的十六岁了。
而且当时天道大大神大人还好心的附加了一个秘密送给了言梓琛,说:“其实你现在也能化身为真实年龄的模样,只是这样比较费灵力和修为。”
于是回到自己家的好奇宝宝开始无视师父的警告,开始玩起变大人的游戏。这么一玩,原本开始追上的任务被严重延误,加上之前能力不足的期间的延误,所以每次任务都无法像现在这样以参与者身份进行任务,而是直接抽取魂晶后上交上云书。
这也没说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上云书本来就是为了那些不能被遗忘的灵魂而存在的记忆体,当然越完整越好,把重点直接跳过呢,能记录的也只是灵魂本身和身份的话,有点太会敷衍了事了。
“你在和谁说话?”御树叶好奇的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竟瞬间变得无言以对。
“我在和读者解释呢,你别插嘴。”
看着这脸皮厚的跟墙壁似的男人,御树叶没好气道:“你偷窥人家两师徒走任务,还理直气壮在那里胡说八道。走开,别一下不小心搞砸了小月恒的任务。”
话还没说完,天道一个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镜面,镜子内的两人,突然压在了一起。
“。。。。。。。。”
看吧,出事了。
原本还站得好好的,一个转身,言梓琛就扑倒在自己师父身上了,力气还出奇的大,把人压倒在刚抹干净的桌面上。
原本还在那里谈话的暖暖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二人。
“孩子。。。脚滑,我接住了,嗯。”
“对不起。”言梓琛诚实道歉
尴尬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直到老板笑着说没事,事情才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白月恒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刚才那一跌,他感觉到空气中一闪而逝的气味,那是天道的神气。
白月恒依然一身清雅斯文的模样,对着天空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以示问候在天镜中偷看他们的天道。
“我的月月学坏了,你看,竟然给我送这个了,太可爱了!”
御树叶白眼翻到大宇宙去,敢怒不敢言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滚开,变态!”
无言拂袖而去,留下‘变态’天道还在那里月月前月月后的。
御树叶相信,某一天,白月恒还没等到那个被杀的日子,他会先杀了天道的。
“自求多福吧。”御树叶默默为自己的上司祈祷着。
话说回来,这一压倒的戏码,最开心的大概就是压人的那位了。一开始是慌张的,可是冷静下来却兴奋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因为心跳快得他都能听见声音了。
比自己打怪收怪还刺激。
“师父”
“闭嘴,专心做任务。”
言梓琛见势不对,立刻变成乖宝宝,专注目标。
暖暖觉得在这里打工,有了自己生活和目标,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老板人很好,老板名叫邓宇轩,人很老实温柔。
唯一奇怪的是最近刚加入的两兄弟,样貌长得不错,可是总让人记不住。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之前的暖暖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是现在她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她想让邓宇轩对自己有更好的印象。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她知道,这就是爱恋。她喜欢上了邓宇轩。
原本很爱花时间装扮才出门的暖暖,现在为了能与邓宇轩更多的相处时间,她只是穿上好看的衣服,简单画个淡妆便出门了。
少女般的情怀,蹦蹦跶跶的赶到店里,却发现有个女生正动作亲昵靠近邓宇轩,好像在替他整理衣领什么的。
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旁人看来,说这两人是情侣准没错了。
暖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原本该感觉疼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来了。”
白月恒一把捉住言梓琛的手,一起跳入暖暖与邓宇轩之间出现的时空漩涡里。
白月恒将言梓琛抱紧在怀中,随着时空隧道逆流而上,直到某个光环出现,将两人拉入其中。
秋风飒飒作响,急促的脚步声,纷乱的呼吸声可以清楚感觉到逃跑的人是处于非常惊慌的状态。
一名异族少年,额前戴着蓝白交缠的额饰,证明少年是少数民族莪哈儿异族的孩子,以额饰的颜色判断,少年还没过十五岁。
令少年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是身后的老虎。
“阿格!阿格救命!”
少年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高声呼救,可是在深山密林里,人烟本来就少,更何况少年口中的阿格这时候应该在家,怎么可能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眼看着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急,身后野兽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绝望感逐渐蔓延全身,让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爬树上去!赶紧的!”
于是他疯狂的往面前的树攀爬上去,仿佛被猴神上身一般,灵巧的上了树顶。
回头一看,原本疯狂追逐他的老虎已经躺在了地上,淌了一地的血。
少年瞪大了眼睛,喘着呼吸,从惊慌中的神情转换成兴奋的欣喜表情。
“阿格!”
少年的哥哥看着在大树上狂对着自己招手的弟弟,无奈又宠溺的说道:“小心别掉下来。”
把老虎的尸体处理好,身材高大健壮的哥哥一手抬起虎尸,另一手牵起弟弟的手,回族里去。
那一晚,大家开心的点燃了篝火,不分男女都围绕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舞步。
“谢谢阿格”
看着眼前的烧肉,少年突然没了胃口。
“怎么了?平时你最爱吃肉了,多吃点。”
少年的哥哥似乎看出了弟弟心里有事,但是不想说破,只是体贴的安静坐在身边,不多问。
最终,还是少年忍不住,怯怯的开口道:“阿格。”
“嗯”
“阿格。。。知道为什么我会被老虎追赶吗?”
看着弟弟一脸认真的样子,哥哥觉得好笑的说道:“我可不是阿宇肚子里的虫,阿宇不说,我怎么知道。”
叫阿宇的少年傻气的摸摸脖子,也笑了,说道““也是。嗯,其实,是我先发现了一只独自在树林里玩耍的小老虎。原本我是想说偷偷把它抱走,带回来看看大家要不要饲养或杀了。可是。。。”
可是小老虎一直在挣扎,阿宇想着把它敲晕了再带走的时候,不小心下手重了,把小老虎敲死了。
也正好这个时候,小老虎的母亲闻到孩子的味道,赶了过来。
“所以。。。追你的不是一只饥饿捕食的老虎,而是。。”
而是一只为孩子报仇的母老虎。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泛起,哥哥强制压下,笑脸如常的对弟弟说道:“没事的,你害怕什么呢?我们族人谁没打猎过,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呢。赶紧吃吧。”
用力的拍了拍弟弟的背,仿佛是为了给对方勇气似的。果然,阿宇被哥哥的话语安慰了,也放下心中的不安。
事情过去了三天,眼看一切如常,哥哥也开始觉得,那天的预感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没人预想到的是,这虎族的复仇竟然有着如此人性化的规划。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报复行动,就是为了让他们松懈下来。
一夜之间,异族五百多人,就这样被一群与狼族勾结来袭击的虎群杀灭了。
有着狼族狡猾的安排,虎群的狠劲,区区的几百人族,根本招架不住。而且当时还是大家已经沉睡的深夜时分,毫无防备之下,年长的只能尽努力护住年幼小孩和妇女们。
惨叫声源源不绝,皮肤发出可怕的撕裂声,骨头硬生生被踩断的咯啦声,无法立刻断气的族长,眼睁睁看着原先还一片和祥的部落,如今已经成为了活生生的地狱。
“阿宇,听着,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许下来,不许打开铁盒。你乖乖待在里面,直到听见鸡鸣声。懂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足够让一人藏身的铁盒放在了家里的二楼。
阿宇已经吓得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勉强的发出“阿格”这两个字。
「阿格」这个词,在他们族群里,是属于最亲昵的称呼,那可以是哥哥,可以是最敬爱之人,也是你最敬重的长辈之意。
眼里满满的舍不得,哥哥抚摸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弟弟,低声说了什么,可是被外面野兽的吼叫声掩盖了,阿宇听不清也来不及追问就被盖上了重重的封盖。
他听着哥哥的脚步声越离越远,心里有一把声音在耳边捣鼓着
(不可以!不行!不可以就这样让他走!阿格会死的!)
可是,他却动不了,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这铁盖子太重了,他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世界像失去了声音一样,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阿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盖子,一股恶臭的血腥味迎面冲来,让阿宇不禁猛的咳嗽不止。
然后便是不停的呕吐,呕吐,再呕吐。
那是比地狱还可怕的画面,尸首分离的有,肉碎捏了一地也有,眼睛,鼻子,谁也分不清是谁的。
但是,只有一人,被完整保留了全尸,高高卡在了部落的牌坊上。
只看了一眼,就让阿宇僵硬在原地,张大的嘴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没错,那是阿格,那是哥哥!
把哥哥安葬好了,把部落以大火烧尽,阿宇离开了。
三年后回来的阿宇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有事只会喊阿格,喊救命的小伙子。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个酒瓶。但是这酒瓶里装的并不是什么美酒,而是一颗心。那是虎心。一个酒瓶一颗虎心。
他默默地把瓶子围绕哥哥的墓碑埋了。之后的每一年,都会带着三颗虎心回来。
都是他自己亲手打的虎,挖的虎心。
不为别的,只为安抚被老虎一口咬了吃了心脏的哥哥。
那一天,阿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辛辛苦苦把哥哥的尸体抱了下来,结果才赫然发现,哥哥的心脏是空的,是硬生生被咬出来的,哥哥的表情还停留在痛苦的那一刻中。
阿宇当时崩溃了,他大声的呐喊着,仿佛想把这份冤屈与悲痛喊到神明的耳朵里。他把声带喊断了,从此成了一个哑巴猎人。
不打鹿,不捉兔,只猎虎。
猎到的老虎,其他部位他都不要,低价售出,只留虎心。人人都说他是怪人,他也觉得自己是怪人。因为他没有任何情感,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觉得累,只会记得,他要虎心,要拿虎心拜祭他的哥哥。
直到他七十岁的那一年,他还是猎杀了一只虎,他知道,这是他这辈子能猎杀的最后一只虎了。
他带着这颗还在尝试存活的心脏,还在缓缓跳动的心脏,觉得神奇之余,却又觉得可笑。
凭什么你们觉得自己就该存活着,凭什么你们觉得自己无辜?
你的家人被杀前,难道你们没有袭击过无辜的路人吗?
那个路过的男人,难道被你们咬了吃了不无辜,别人也有家人,难道他们也要来灭了你们一族不可?
为什么你们那么大的怨气,非得灭了我一族,吃我哥哥的心脏。为什么当时我不直接让它吃了我算了,那样,它就不会让它族来灭我一族。
阿宇在断气前的一秒,还是这么想着的。
(哥哥,我想你了。)
时间到了这里,便停止了。
言梓琛握着白月恒的手加重了力道,发现此事的白月恒望了徒弟一眼,便听见言梓琛小声的说道:“如果有老虎,我一定不会让它伤害师父半点的。”
不知好笑还是好气,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如此多愁善感。
白月恒没好气的拍了拍徒弟的头,正想说话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你们对我阿格做了什么?”
说话的正是老板,店长——邓宇轩。
白月恒放开言梓琛的手,挑了挑眉,不屑的说道:“哦,终于来了,等了你许久了,阿部尔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