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下午，太阳高高悬于天上，虽然已经过了立春，迎面吹来的风却依然冷得人一哆嗦。

    三人走的，本是景区常见的石砖路，比旁边的山体略高一些。但是到了一处没有修护栏的转角，走在前面的杨轩就先一步跳到了旁边的土路。

    随后沐泽也跳了下去，转过身伸手准备扶韩思灵，只不过韩思灵更快一步，在他转身的瞬间就已经跟着跳到了他旁边。

    眉毛一挑，收回手跟上韩思灵，“我以为你会问我们要去哪。”

    “有什么好问的？从第一天认识你，你就告诉我你们这行最重要的事避人，一开始走主路我才想问呢，现在反而觉得正常了。”一直是上坡上楼梯，韩思灵现在有些轻微的喘。

    韩思灵平常不是不认路的，但是对于这种稍微有些陡的山路，前面又有杨轩带路，韩思灵精力都放在的脚下。只依稀觉得拐过了山体，大路已经看不见了。

    回头看完来时路，眼前的山体就渐渐出现了一个在藏在树后的小洞口，本来心里还疑惑不会就是这里的时候，杨轩已经开始清理洞口边快有半人高的杂草。

    自己没带工具，就快走了两步，上前帮忙踩到那些在地上的草。

    “思灵姐，我来就行。”杨轩看她上前，过来拦了她一下，笑着说。

    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这一次的杨轩从阳光开朗大男孩变得沉默寡言，之前要么在开车要么一个人在前面默默领路，刚刚被他拦这么一下，才注意到本来活力满满的男生脸上全是疲惫，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白。

    刚想开口，沐泽也一步跨了上来，拿走杨轩手里的短刀。

    “行啦，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让你在车里休息也不听，非要跟来。”

    嘴里说着，沐泽把杨轩挤到一边，继续割草。

    “我也想出点力……”杨轩站在一边声音越来越小。

    “啧！”沐泽弯腰把刚割下的草抱了一把，走到旁边的已出具阴凉处，把草往地上一扔，弯腰尽量铺平。又折回杨轩站的地方，双手按着杨轩的肩膀，推着杨轩到草堆出按着坐下。

    “现在，结莲花印，打坐恢复。我不叫你不准起来！”

    “他没事吧？”沐泽做完一切回到洞口，韩思灵小声问。

    “唉~年轻，气性大，总要憋着股气跟自己过不去，我们那4倍的车速本来就很耗精力，加上他之前为了查这个本来也没怎么休息。也亏是他年轻，可能换我我都早累趴了。”

    “那要不，先让他回去？”韩思灵又往沐泽这边凑了凑

    “你看他那样子，哪会肯啊？而且这多好的爱国教育啊，让他也接受下熏陶。”

    “啊？他之前没来过吗？那他怎么能带路？”韩思灵疑惑道？

    “这个地方确实是爱国教育的地方，只不过不是对所有人的”沐泽停下手中的活，转过来看着韩思灵说“是对于玄门中人的。所以在整个玄门，这个洞口的位置是完全公开的。”

    说完，沐泽又继续和草较劲：“至于找路，这不基本功嘛。”

    没多一会儿，原本韩思灵怀疑怕是只有小动物能进去的洞口，现在已经清理得人能进入了。

    沐泽叫起杨轩，燃了张符照明，三人就走了进去。

    进入后的空间比洞口还要略宽阔一些，韩思灵眨了眨眼适应了下光线的差异，自己又走在沐泽和杨轩的中间，就放心地四处打量着这个洞。

    地上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墙壁上也是土混着碎石裸露着，每走一小段就有比碗口还粗的木柱子撑在洞顶和地面之间，顺着往上看，这才发现洞顶也是用木梁固定过，防止垮塌。

    再往前走，通道突然收窄，只剩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处放着一小辆缩小版的货车车厢，好像因为轮子坏了歪朝一边，再仔细一看，车轮下面还有条铁轨，通向洞的深处。

    “应该就是这里了”说完，沐泽就把身上背的包放了下来，又从包里摸出一把香，燃了张符纸点燃，在洞口处扒拉了几下地上的碎石，把香稳稳插在地上。

    双手在身前一抱，鞠了三躬，沐泽转身过来对两人说：“先拜拜吧。”

    杨轩上前和沐泽同样的动作，韩思灵在一旁拉了拉沐泽的衣角，小声问：“你们那个手势，你没教过我啊。”

    “你就行拱手礼就行，或者你双手合十也行，尊重这种事，主要看心，形式不重要。”沐泽稍微侧了侧身，小声回道。

    稍微纠结了下，韩思灵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道家的人，还是行的拱手礼。

    待三人都恭敬地行完礼，沐泽上前在洞口摸索着，不一会儿，突然停住，手按在一个地方，回过头问韩思灵：“这里我爷爷他们当年已经清理过了，一会儿看到的都是爷爷用法术留住的影像，不必害怕。”

    等韩思灵点了点头，没看到沐泽怎么动作，韩思灵正想四处看下有啥变化，就被眼前突然穿出的人影吓了一跳，跟着人影一转头，刚刚空荡荡洞里，现在都是光着膀子只正在干活的人。

    ——

    “叮叮咚咚——”整个洞内都被这样的声音充斥着，有的人在用锤子和凿子把堆在一旁的大块煤炭凿小；有的人哼哧哼哧地把小货车上的煤卸下堆到一起；有人推着独轮推车反复出入洞口，将被分解掉的煤块运出洞；还有5、6个人或蹲或站，在凿着洞内的墙壁，继续扩充着洞内的空间……

    “王叔，钱叔，张叔，快来吃饭啦！”一道清亮的童声传来，像是一道光给黑夜划破了条口子，在洞里忙碌的众人被声音叫得手中一顿，看向洞外的眼神也好像有了一丝生气。

    随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因为跑得有些快，差点站不住，脚往前迈了一步才稳住身体，随后又赶快把脚收了回去。小孩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洞里的众人，见没人开口责怪，才松了口气继续开口催促：“各位叔叔伯伯，快出来吃饭吧。”

    这里挖矿的人都是小孩一个村的叔叔伯伯，小孩自己的爸爸是其中之一，在快半年没见过爸爸后，一个军官到村子里吃饭，给了他一块糖时，他没接糖，只问军官自己可不可以去给自己爸爸送饭。

    小孩不知道那个军官是什么身份，只知道那个军官点头答应他之后，他第二天去送饭没人拦他，他顺利地到了洞口。

    而开始送饭后，小孩才知道被强行掳来这矿洞做工的人，担心他们中途吃饭会耽误挖煤的进度，根本不让他们吃饭，他们也只能饿着肚子干活，只有早晚才能喝一些不知名的糊糊，勉强果腹。

    于是，小孩从给自己爸爸一个人带饭变成了背着一个快有他高的背篓，帮所有叔叔伯伯带饭。但所有叔叔伯伯也为他设立了一条禁忌：无论如何不能进洞。

    之前有一次他来送饭，见到了他爸，一激动就跑进了洞里，结果是被他爸爸和几个叔叔伯伯连推带踢把他赶出来的。

    “又轮到我爸下去了？”小孩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自己爸爸出来吃饭，疑惑地问吃着饭的众人。

    那些N国的军队是从来不管抓来的这些人是怎么分工的，只管他们能挖出多少煤。下井的风险更大，而且中途是不允许上来的，没有人会愿意下井。不过这个矿洞的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大家就商量轮流下井，今天恰巧就轮到小孩的爸爸了。

    “放心吧，一会儿我给他带下去，保准能吃上。”是刚刚负责推推车的那个人。

    小孩嘴上说着谢，又给大家添了一轮水，帮忙把大家的水壶都装满。

    被“特许”送饭后，自己才能勉强能偶尔见到爸爸几面，而每次送完饭，也要被几个婶婶围住问问自己家男人怎么样，得到小孩的一句话才肯宽慰一些。

    不过整个村子的男性都被掳走，小孩去的这个矿洞也只有7个人，村子里其他叔叔伯伯去了哪他也不知道。

    曾经他受到一个婶婶所托也想去其他矿洞看看，可是刚偏离他来回的道路没两步，抬起头面前就是黑洞洞的枪口，于是他只好作罢。

    小孩妈妈生他时难产死了，家里只有个年迈的奶奶。所以几个婶婶也商量好，轮流接济他们这一老一小，包括给他爸爸送的饭。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秋收，小孩在地里帮忙的时候，听到大人们小声在说：

    “今年这收成可怎么办？自己都不够吃吧？还要去交那么多粮……”

    “男人们都不在，俺们就算累死，这地里的活也干不完呐，这不，就这两块我们还在打理的地里能结点粮食，你看看那一大片，俺们都没咋管，哪能结出粮来啊？”

    “唉~俺家粮食已经见底了，这月要交的粮可怎么办哦？”

    交粮的事小孩知道。那些N国的军队半年会来征一次粮，上次征粮自己的爹还在，加上上一年收成还不错，大家都交足了粮，但这一次，小孩和大人一样，不知道后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