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纯洁的约定
这段让人忍不住沉溺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权星树毫无征兆地昏迷过去，周围的金色粒子也跟着消失，楼梯间再次昏暗下来。
郑载宪下意识地接住向前倾倒的权星树，让他的重量依靠在自己身上。
只是还来不及关心他的情况，众人的耳机里就同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并且整个楼层紧跟着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这边接近着。
怪物来了！
郑载宪扶起权星树，朝尹智秀点了点头。
尹智秀读懂他的想法，招呼后面的车贤秀和两个小孩跟上。众人一并往四楼撤去。
1408的韩斗植大叔听到敲门声来到门前，隔着门锁上的铁链打开门，见除了权星树、车贤秀和两个小孩外，又多了两个大人。
郑载宪扶着权星树努力扯出一抹苦笑。
韩斗植冲他肯定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能在这样的灾难中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放下武器让开了门边放众人进来。
“他怎么回事？”韩斗植用下巴指了指权星树。
韩斗植的房间很小，除了桌子就只有一张单人床，郑载宪得到允许后便将人放到床上，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还是尹智秀率先出声说道：“这家伙貌似是变成了怪物，但是感觉又不太像……总之我们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所以就先带回来了。”
韩斗植摸了摸光滑的脑门有些不理解她的话，但看上去暂时是安全的便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
他转头问车贤秀和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车贤秀的视线一直跟着权星树，闻言点点头，显得有些呆愣。
两个孩子中，姐姐金秀英默不作声，弟弟金英秀乖乖点点头，他撇着嘴，脸上还有无法掩饰的委屈，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却因为姐姐金秀英始终握着他的手给予了他几分超常的勇气，所以一直忍耐着，压住心底的恐慌，满心依靠着姐姐。
“做得好！做得好！”韩斗植推轮椅过来，满眼庆幸地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肯定了他们的坚强和勇敢。
韩斗植还在部队时曾听到过这样一句话：战争爆发的时候，孩子是累赘，但更是希望！
他希望这两个孩子足够幸运，可以走到灾难结束的那一天。
如果他们运气不好，那韩斗植希望自己至少不要走在两个孩子后面。他锤了锤多年残废的双腿，将姐弟俩的生命放在了自己心上。
识海里，权星树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眉宇间带着几分愠色。
旁边，神清了清嗓子，以拳掩唇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祂的确没想到自己贸然夺过权星树的身体控制权会给他的身体带来这么大的负荷。
不过仔细一想却又在合理之中。
毕竟他们是两个神明，而权星树现在的身体虽说正在从普通人演变为怪物，但也无法同时承受两个神的灵魂在体内互相拉扯。
就像两张256g的内存卡同时争夺一个配置只支持128g内存运行的手机的使用权，毫无意外地会导致手机出现短暂的卡顿死机现象。
“抱歉……”神真诚地向朋友道歉。
“哼！”权星树故作姿态，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没经过你的允许擅自出现是我的不对。但你得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神语气温温柔柔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霸道。
如果再来一次，祂还是会选择出现。
从前，一开始是祂看不见信徒的存在，到后来信徒看不见祂的存在，两厢守望，不见对方，让原本宽慰的日子总是摆不脱孤单的影子。
祂想见他，然后告诉他：主一直在。
神垂眸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些许余温，这是祂第一次触碰到人类本身。
那样温热的，柔软的，鲜活的存在。
就是人类吗？
也不一定，或许只有他是特别的。
郑载宪，祂的信徒，唯一的信徒，他是特别的。
神金色的眸光中染上了一层幽影，却又在听到权星树的声音后如潮水般褪去，消失殆尽。
“这样不行，我们得做个约定，以后不准用我的身体随便接触郑载宪！郑载宪接触我、哦不对、接触你也不行！！”权星树绷着脸，表现出非常严肃的样子。
他现在可是要一心一意爱车贤秀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去追着郑载宪走。
爱一个人就是要在身体和心理上都向对方保持唯一的纯洁！
这可是爱的标准答案！
神坐在长椅上，优雅地搭起腿，看着权星树的目光好似长辈在看得不到玩具的小孩胡闹，带着无奈和宠溺的语气狠心拒绝：“不行。”
“喂！”权星树噌一下从地上起来指着神的鼻子愤懑道，“这是可我的身体！”
难道我还没点决定权了吗！？
“是你邀请我住进来的。”神淡定地说，并不是祂千方百计求来的。
权星树既然说服祂挪了窝，那就得对祂负责。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那也……
权星树一下子哑了火，烦躁的捂着脑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的确，他又不能把这家伙赶出去，自己造的孽到头来都要自己扛。
神见他如此困扰的模样，终究还是心疼朋友，于是退一步说道：“以后在没有得到你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会随意出现的。”
“就算出现也不能只跟着郑载宪跑。”权星树眼神一亮，企图得寸进尺。
神微微一笑：“不行。”主不可能抛下信徒。
“反对！”权星树叉腰。
神看他闹：“不行。”
“反对！！”权星树瞪直眼睛，企图用气势压过对方一头。
“不行。”神回瞪，气势也开始增强，脸上还是雷打不动的微笑，却也多了几分灵动的稚气。
“反对！！！”权星树梗着脖子，一副要和神拼命的样子。
神被他的模样骇到，只好服软：“好吧，我接触郑载宪，不行。”
“反对！！！”
“啊你——”是同意了吗？
神故作惊讶，眼看就要敲定却被机智的权星树回神打断：“我反对刚才的反对！”
神：“……”
权星树：“……”
真是毫无作用的对话，两神都被自己幼稚到了。
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神只好再退一步：“那我和郑载宪相处的时候尽量不让车贤秀看到怎么样？”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权星树不希望车贤秀误会他有二心，既然这样不让车贤秀看到就好了。
“这样你的身体是纯洁的，心灵上也是纯洁的。”
这样说也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权星树想了想，想不通哪里怪，于是也退一步，同意了神的提议。
“对了，你刚刚喊我要说什么事？”权星树坐到神旁边，靠着椅背放松下来，谈起正事。
神打了个响指，两人视野一变，长椅的方向正对到禁地。
那里有被一圈栅栏围起来的黑色团状物，里面隐约发光，可以看到一些血管样的东西，形状微弱地鼓动着，看起来似乎是在呼吸。
活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神瞥了权星树一眼。
“嗯，大概知道……”权星树摸着下巴走近黑团子，目测大概有半人高，里面的光线太弱了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一挥手，撤掉了栅栏。
权星树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东西，道：“我的身体染上了一种病毒，人类染上这病毒会被催生成某种怪物，但我染上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合理原本的力量。”
“你也知道，我并非此世神明，在这里使用力量总有各种局限，所以只好小小改变一下自己。至于其他的……”权星树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神托着下巴思考：“也就是说，普通人类染了病毒，精神和身体细胞都会被病毒攻占从而变成怪物。但是你染了病毒后，从一般理论来讲，身体细胞虽然被病毒改变了，但精神上由于病毒打不过你，也打不过我，所以并没有被攻占。”
“所以这个黑漆漆的东西应该就是战败的病毒精神体……或者说怪物精神体。”权星树总结。
神点点头：“理论上来讲是这样。可实际上，你也说了你是自发改变的，利用怪物超越人类这一规则让自己变成怪物，好合理使用神之力。所以实际上病毒连你的身体细胞也没有攻占，而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过程。”
都没有打架何来战败一说。
“或者更简单地讲，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染上病毒，所谓的流鼻血、昏迷、包括这个黑团子，都只是你利用规则改变自己之后伴随着出现的必然结果。”神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解释。
是这样吗？
权星树有些意外地挠挠头，脸上尽显惊讶之色。
他本来以为这些天的症状都是这个考场——这个世界为了让他合理融入，所以强制他染上病毒，以此做出改变。
结果居然是因为他自己主动融入之后，世界为了掩盖他的特殊性，不得不直接照搬了病毒感染的结果到他身上吗。
怪物的精神体并不是因为权星树感染了病毒之后形成的，而是因为权星树的改变，作为规则之下的结果直接出现了。
从表面现象看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两种说法之间存在着因果的差异。
神由衷地为朋友鼓掌：“恭喜你，自己给自己生了个黑团子。”
“闭嘴吧。”权星树满脸复杂地瞪了神一眼，回过头带着纠结的目光来回打量怪物的精神体。
半晌他才开口，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可是为什么是黑色的，好丑啊。”
权星树喜欢鲜艳的颜色，他生出来不应该是鲜艳的怪物吗？不能说五彩缤纷，但至少不能是黑漆漆这种看上去就很沉闷的颜色吧。
神果断点头附和，表示非常赞同权星树的看法：“就是啊，太丑了，要是白色的就好了。”
你看看他给自己新建的家：乳白色的大理石构架，鎏金描绘的壁画，少许彩色的琉璃点缀天窗。
多么美丽又神圣的地方，却因为这个黑漆漆的出现，大堂里莫名空缺了一块区域——因为神不想让黑漆漆躺在自己洁白的地板上，哪怕是虚构的也不行！
可怜的小怪物还没出生就已经先后得到了两位神明的嫌弃。
黑团子：不是说出生的婴儿都会带着神明的祝福吗，不能因为它是怪物就改成嫌弃吧QAQ！
见事情告一段落，神礼貌的下了逐客令：“你该出去了。”
权星树才幻化出一个大软床打算瘫一会儿，闻言很是不解：“干嘛？”
怎么突然让他走？
神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将食指竖在唇边让权星树安静：“郑载宪在呼唤我。”
权星树：“……”
得，看来主的信徒又开始祷告了。
权星树无奈地离开自己柔软的大床，走之前特意提醒神找个地方安置他的大床，毕竟以后说不定会常来躺躺。
“最好给我布置个大房间……”
权星树随口嘟囔着，声音很小，他自己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