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域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照常询问老爷子的状况。之后又问起周景的状况来，医生咳嗽了下，话筒里传来脚步声，十几秒之后才小声说董事长回来的很少，每次坐一会儿就离开，妻儿更从未登门过。

    既然这样，证明董事长上次匆匆返回岚城，说要关心老爷子的身体，完全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何威边录音边琢磨，公司这边在岚城的业务已经很少，老爷子最近也康健，到底有什么绊住了董事长呢？

    家庭医生还准备多说，同样发现端倪的周天域直接收线。

    “你说，作为孙子，是不是也该像董事长那样，回岚城探视老爷子尽尽孝道？”周天域笑道，“赶快帮我买机票，明天中午之前我一定要出现在老宅。”

    何威点头，结婚之后，周天域几乎没怎么使用那架湾流，出差都和高管一样买头等舱机票解决。

    “天域总，返程机票也一并定了吧。”何威劝道，“你和董事长都不在，时间太久的话怕出问题。”

    周天域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线上办公模式，如果事情太大实在需要当面处理，就让何威尽量拖上一拖。

    “我总觉得董事长这次回老家非比寻常，不调查清楚，即使人在公司，也没法静下心办公。”周天域从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挤压的邮件。

    时宁临近下午时才到时尚部，庞侃和Chloe不知内情，正在为之前的爆单津津乐道。还有一批计划下个月上市的新品也做好了，由工厂直接派人送到总监办公室，等时宁做最后的查验。

    “你们觉得包装怎么样？”时宁指着面前用缎带包裹的红色盒子，丝绒质地闪着光芒，看上去喜悦又高级。

    Chloe笑着说这套包装是上任总监带着设计师亲手完成的。当时恰逢春节，卖的很不错。

    “改了吧。”时宁拆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几枚胸针。入职的时候这套装饰品已经投产，他草草看过一眼设计图，没觉得好，不过也没发现问题。

    他不是没想过改，第一时间紧急，时尚部迫在眉睫的是重新拿回电商业务这块蛋糕，不然年底业绩受到影响，大家都跟着喝西北风，第二是许多人心里对他不服，觉得凭婚姻空降成高管，即使有星曜杯金奖加持，终归缺乏经验。

    所以当时并不适合对这套产品进行大改，如今已经全部生产出来，预告也在官网发布，只等时间到就线上线下同时发售。

    “包装可以采用丝绒加缎带的形式，宝石蓝的盒子上系着明黄缎带，应该会比较醒目。”时宁稍加思索，“还可以在网站上宣传些怀旧和经典的内容，毕竟这是之前首席设计师离开前最后的作品。”

    庞侃和Chloe面面相觑，大家在公司尽量避免提起之前的设计师，就是怕现在的总监多心，没想到时宁毫不忌讳。

    “有销路就能有利润，咱们才能在内忧外患的局面中活下来。”时宁顾自哂笑，“靠粉丝经济赚钱而已，不丢人。”

    Chloe点点头，捧起盒子，出门去找负责产品的同事。办公室内只剩下昔日室友，庞侃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称赞时宁的策略堪称鬼才。

    时宁无奈摇摇头，说等业绩上去了，经理办公会上又要被嚼舌根，说他们捡现成的，没有创造等等。

    “认识这么久，我才发现你原来也在乎别人的眼光？”庞侃笑嘻嘻地喝着茶，满不在乎。

    时宁沉默了，如果是以前，他身为独立设计师，只要能出得一手好图，哪怕身为老板的路菲菲都捧着他。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完全无所谓，褒与贬都丝毫影响不了他的生活。

    貌似从做艺人起，在兰禾苗的影响下，他才慢慢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不要带来负面新闻，影响到未来发展。后来进入天寰，更是被千百双有形或者无形的眼睛盯着，等他犯错好一拥而上攫取利益。

    两人面对面坐着喝茶，时宁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周天域说明天要回岚城，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还说唐立最近要到隔壁市出差，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约着吃吃玩玩。

    “加班算了。”时宁随手回复，忽然想到砀凝的事情，如果跟周天域结婚，这个人会不会做的比自己更好？

    周天域走了，诺大的公寓就剩时宁孤零零一个，夜里环顾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身边也再没有熟悉的呼吸声。许久未犯的失眠卷土重来，时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给周天域发消息又怕打扰，只默默披上衣服到阳台上，拍了几张天空的照片发在雪糕老师的账号上，引得粉丝们点赞一片。

    如果能恢复直播就好了，至少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以对着镜头说说话，隔着屏幕跟粉丝互动，不会像今日这般孤独。

    时宁在阳台站了一会儿，索性去了书房，拿起画笔开始工作。小乌龟趴在旁边的水缸里，伸着脑袋，好奇打量着专心画画的主人。

    周天域回到岚城之后，先回老宅拜访爷爷，正好遇上家庭医生在，借着查血压心跳的功夫，两人在花园里聊了几句。原来过去这阵周景每次过来，都会和老爷子关在卧房里会谈，经常来去匆匆又不欢而散。

    医生见周天域沉默，主动询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做的。

    “不用，你照顾好爷爷的身体就行。”周天域站起身，“对了，如果再遇上董事长，跟我悄悄发个信息，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每次回岚城，周天域要么住在唐立的公寓里，要么在酒店开房。开始大家还对此疑惑不解，老宅房间颇多，佣人厨师都勤快，饮食起居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他们不知道，昔年周天域幼小，又因为莫妮卡的原因不受老爷子待见，每次来这里老爷子都会横眉冷对的考功课，答不上来还会被狠狠惩罚。

    如今周天域已经独当一面，面对老迈衰微的爷爷，仍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干脆借访友为名住到唐立那里去还可以躲开居心叵测的亲戚们，自然要清净不少。

    随便找了个餐厅解决晚饭，周天域开着车，绕着护城河游荡着。家庭医生现在还没发信息来，在线办公系统上，董事长的头像从昨天起都保持着灰色，想必周景正忙着某些隐秘的事。

    时宁一整天都泡在公司里，中午无聊，调出家中监控，看到乌龟已经聪明地浮出水面，爬到旁边的晒台上沐浴阳光。他习惯地顺便查看了各处监控，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独自待在公寓里，总会不由自主想起砀凝的事，时宁也变得有点吃味。想到婚前那个送到周家别墅的黄金收音机，他心里就酸酸的。为什么不落款？又为什么会知道周天域近期的住址，狐疑如同阴云，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想到唐立也在附近，时宁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找这位情圣问个究竟？反正事情是周天域亲口提到的，他和唐立见面，也算顺水推舟。

    时宁暗下决心，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就发了个信息询问谭佳的想法。

    学姐只回复了三个字：别作妖。

    时宁默默收起手机，唐立的电话忽然打进来，说要来天寰找他喝茶聊天。

    “天域回岚城了，只有我一个人，你确定要来吗？”

    “你在就好啊。别提那株铁树了，咱俩就吃东西聊天，和半年前在首都一样。”

    时宁也跟着笑了，说唐立只要别再惹来哭哭啼啼的姑娘就行。又把时尚部的地址发了过去，让唐立直接把车开到楼下就行。

    几个月不见，唐立变化挺大，穿着西服，头发重新染回黑色，只有表情还是丰富的，活像上了紧箍咒的齐天大圣。

    “大伯打算明年交个独立的分公司给我，这不也跟着熟悉业务吗？”唐立环顾四周，“哎呀，你搞到比周天域当年好多了。”

    那时候时尚部业务一塌糊涂，周天域整日为了业务奔波，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更别说布置办公室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他有他的风格，我有我的。”时宁带着唐立去看直播间，骄傲地展示每次直播的业绩，证明他不是依靠婚姻跻身高管而尸位素餐的废物。

    唐立见状，半开玩笑地提出给时尚部安排一套安保措施，免得某些人眼红嫉妒搞破坏。

    “本来以为你来看我，原来是来拉业务。要不你去找周天域，集团的采购都在总裁办审批，比我这三瓜两枣强太多了。”时宁玩笑道。

    “先在你这里试装，效果好了其他部门自然会推广。”唐立好奇地摆弄着各种直播器材，“就用你家里那套，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

    两人合计，决定去家里再仔细调试一番，再确定要不要推广到时尚部。两人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时宁忽然看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