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头晕目眩,时宁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还好那几个人背对着马路,根本没有发现跑车的存在。
“唐立,回不去了。”他脸色苍白如纸,挤牙膏般蹦出几个字,“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唐立正准备开口问,时宁抬手指了指窗外。唐立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也知是遇上了麻烦,轻踩油门,颜色艳丽的超跑如离弦的箭般蹿了上百米,强大的推背感让时宁稍微安下心来。
连问许多声去哪也得不到回答,唐立只能把车又开回时尚部楼下。时宁抱着胳膊,把头埋在驾驶台下,喃喃自语说不安全。
“那你说个安全的地方,咱们再做打算。”唐立柔声安慰,“别难受,有天域,还有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时宁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赶紧回了趟办公室拿出备用的笔记本电脑,目光落在毒蛇般醒目的超跑上,觉得实在太招摇,提议让唐立换地下车库那辆常见的黑色宾士。车是结婚时周天域安排给他的专属座驾,只是时宁驾驶不熟练,出门的时候就交给庞侃来开,他本人摸方向盘的时候屈指可数。
“我倒觉得,万一被围堵,这辆车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唐立抚摸着方向盘,“以它的百米加速度,出租车啥的根本不可能追上,能保证咱们最快速度脱离危险。而且这辆车上路,其他车辆都会不自觉让开一条道,生怕磕碰了得支付巨额赔款,简直自带开路效果。”
唐立借加油之机,悄悄把情况跟周天域说了,又进服务区商店买了些零食饮料给时宁。虽然他并没有心情吃喝,但还是在唐立劝说下喝了点果汁保留体力。
“天域已经安排好酒店给咱们,我的房间就在隔壁,随叫随到,你千万别害怕。”加满油,唐立重新行驶上高速,“他在岚城办完事情就回来,何况还有我呢。”
时宁勉强笑了笑。唐立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酒店。已经得到消息的何威让线上某家运动门店送了崭新干净的衣服鞋袜来,唐立故意愁眉苦脸抱怨难看,边爱不释手往身上比划。
得到消息的周天域怒不可遏,几乎当场就想发动所有关系,将事情来龙去脉弄个水落石出。为什么自己前脚离开,那帮人后脚就能精准找到他们定位的公寓。要不是高档物业安保措施严格,再加上唐立恰巧在场,事情只怕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周天域觉得还得回老宅一趟。虽然周老爷子应该不太知道内情,但屋内照顾老人家的佣人众多,也有嘴碎的,应该能问到些蛛丝马迹。毕竟知道他公寓地址的人不多,能让时宁的亲属精准定位闹上门去,身份一定非比寻常。
他亲自去附近高档超市买了些进口的水果点心,这些甜腻之物老爷子吃不掉,肯定会便宜身边照顾的人。又联系家庭医生确定时间,只听对方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夫人要带着孩子过来看爷爷。
周天域听了,冷笑挂断电话。又走向玩具区,买了个奢侈品牌新出的电动滑板。许久没见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作为哥哥,也应该有所表示。
等重返老宅,娄茵已经到了,正在楼上书房陪周老爷子聊天。弟弟年纪小坐不住,又怕吵了老爷子休息,只上楼给爷爷问过好,就被带到客厅看电视吃点心。
周天域走了进来,冲小男孩勾了勾手。
“哥哥。”虎头虎脑的男孩子立刻放下餐盘里的食物,冲周天域走来。
“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周天域不动声色指了指门外,“上次看你朋友圈说想买滑板,我今天恰好买到了。最新的运动款,你要不要试试?”
周兴达仰着脸,天真无邪看着哥哥。虽然母亲总在面前抱怨这位哥哥是个冷血无情的狠人,可从在周兴达眼中,长兄乃圣诞老人一般存在。幼儿园时,娄茵不许周兴达多吃糖,生怕对牙齿不好。周兴达只无意中跟哥哥透露过一次,周天域就直接把弟弟带进超市,一口气买了好几斤花花绿绿的糖果。还教他藏在卧室的飘窗里,这样就很难被发现了。
抱着滑板的周兴达如获至宝,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更欢。周天域摸着弟弟的头发,叹了口气,说因为父亲最近都没在公司,所有的担子都被压在自己身上,简直忙到脚打后脑勺。
“还好你没见到爸爸,他最近不知怎么,总跟我妈吵架。有时候就把自己关在卧室打电话,吃饭都顾不上。”周兴达不满道。从小生活在父母关爱中的小男孩嘟起嘴巴表达着不满。
周天域装作没听懂,笑着刮了刮弟弟的鼻子,“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陷入自证圈套的周兴达憋的面红耳赤,圆滚滚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恨不得把听到的事一股脑告诉哥哥,证明并没有撒谎。
“奇了怪了,你也这么大的人,应该有自己的朋友,一双眼睛整日盯在父亲身上,有什么出息。”周天域漫不经心道。
“你不知道,妈总要我认真学习,我手机平板都被没收了。”周兴达更加郁闷,“只有爸在的时候,我才能请他让我玩会儿游戏。”
周天域笑了笑,问弟弟是不是真的喜欢电子产品。
周兴达连连点头,兄弟俩一合计,随即上了周天域的车,直冲高档商场而去。一路上周天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弟弟闲聊,周兴达开心之余嘴上更是毫无避讳,把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般告诉了哥哥。
暮色渐沉,唐立百无聊赖,主动来敲时宁的房门,要带他出去耍。
时宁眼睛里写满了担忧,生怕再生幺蛾子。
“走吧。”唐立双手插兜,轻松愉快笑着,“酒是粮□□,快乐似神仙。你放心,那些土老帽绝对不会想着到酒吧逮人,何况他们又没车。你既然心情不好,三杯下肚,保证什么烦恼都忘的一干二净。”
时宁心里直打鼓,仍耐不住劝说,找前台要了口罩和鸭舌帽就跟唐立出门了。唐立作为玩家,对酒吧颇有研究,直奔全城人均消费最高的清吧。
刚落座,就有打扮清凉的帅哥美女送上果盘小食和菜单。唐立想都没想,就给时宁安排了北欧产的低度黑樱桃果酒,自己则开了支黑方,搭配着北大西洋的章鱼刺身和蒜蓉帝王蟹腿。
时宁看着菜单,心里也松了口气。这里动辄一杯普通啤酒定价就接近四位数,远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两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时宁的酒杯见底。害怕混喝的他干脆要了杯冰酿杨梅咖啡,唐立还意犹未尽,又叫了两杯层次分明的鸡尾酒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了解之后才发现,你其实外表和内在完全相反,属于表里不一那类人。”唐立笑呵呵地举杯,“还是周天域看人准。我跟何威当时都很怕他又掉进感情陷阱里,毕竟作为铁树,是不可能玩的过柔弱小白花的。”
柔弱小白花?时宁听着只想笑,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鼓起勇气,故意说周天域乃是不懂风情的榆木疙瘩,和小白花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又怎么可能会因此动心。
唐立定睛看着时宁姣好的面颊,忽然冲他伸出大拇指,“红颜祸水,摄人心魄的狐狸精。”
时宁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故意说周天域不是真的爱自己。虽然结婚不久,他也发现端倪,不过凑合而已。
一番话让唐立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昔日玩世不恭的表情荡然无存,异样的凝重取而代之。
“你知道了什么,对不对?”
面对丈夫发小的追问,时宁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在唇角。举起满杯乌云似黝黑的咖啡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弥漫在唇齿间。
“一起生活总会露出端倪,即使是再好的演员,也不免有出戏的那天。”
时宁的话语模棱两可,落在唐立耳朵里,显然大事不妙。
“别多想,都已经过去了。周天域真的很爱你,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到。再纠结某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是给自己找不快活。”
某个虚幻如飘影的猜想渐渐变得触手可及,时宁体内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只需要一阵强风即可碎成齑粉。
“他喜欢的是某个电台主播吧。”时宁红着眼眶与唐立对视,“我不是不能接受周天域有过往,甚至他这么优秀的人,二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本身就很可以。我只是不能接受欺骗而已,想到每晚躺在我身边的丈夫心中另有其人,心简直和刀割一样痛。”
尘封上十年的秘密被骤然戳破,唐立赶紧替发小否认。语无伦次说他们之间已经完全不可能,自从小主播远渡扶桑结婚,就彻底和周天域断了来往。
“周家这个烂摊子,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勇气闯的。”唐立脱口而出,见时宁泪水如注,才知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