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粉娃娃,
两人一起过家家;
打开冰箱挑选肉,
二排五个是最佳;
你抬头,我端脚,
咚的一声不见了;
娃娃娃娃你在哪,
闭眼伸手就摸到。”
四周远远地又传来了诡异的童谣声。乔一晨紧紧攥着手里的任务卡片,屏息凝神地听着。
上一次发现任务后,也传来了童谣声,是巧合吗?还是说童谣中有线索?
两人过家家……一前一后……开冰箱?
医院里怎么会有冰箱?
两人默契对视,决定跟着童谣传来的方向走。
汪柳杨抢先走在前面,轻轻开了点门缝,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走廊的环境。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在走廊右侧,声音从左边传来,他们得往左走。
“目测没人,走廊太暗了,哥你小心点伤。”
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在走廊穿行。歌声响了几遍之后消失了,没了歌声的走廊寂静无比。
“前面护士站,好像有动静……”汪柳杨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我听见吃东西的声音了……”
乔一晨向下压了压手,示意蹲下来靠着台子的掩护慢慢挪过去。但护士站总得有个进出口,那里没有台子掩护,他们也不清楚那个动静的来源,该怎么过去?
“等会我一拍你,你只管往前走,我在后面掩护。”
说完乔一晨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轻轻挪到与护士站一角之隔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探头观察。
借着护士站呼叫铃的微光,他看见了一个背对着台子的穿着病服的患者。那个人似乎在抱着猪蹄一样的东西在啃,咯吱咯吱地嘎嘣脆,但灯光太暗,看不真切。
静静观察了一会儿,那人几乎没有别的行为动作,乔一晨拍了一下脚边蹲着的人,两个人动作一致的猫着腰往前冲。
但戏剧性的,短短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在他们即将跨越的时候,走廊的灯光亮了,乔一晨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病患的存在地。
病患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埋头苦干着,只是……他一直嘎吱嘎吱在啃着的,竟然是一位护士的手臂!她的手掌已经没了,马上就要沿着小臂啃到手肘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护士的脸正对着走廊,他一回头,直接对上了护士死不瞑目的双眼,一只眼珠吊在眼眶外,一只就剩个血红色的洞,半凝固的鲜血沿着鼻梁上的痣划过,将整张脸一分为二,一边埋入血泊,一边白嫩洁净。
乔一晨长这么大压根没见过这种场面,平时连恐怖片都不看的人,猛然一具尸体就躺在眼前,他后背直冒冷汗,鸡皮疙瘩起一身,呼吸都要暂停了。
前面的汪柳杨还在往后探头,直接被一巴掌蒙住眼睛一路拽到了电梯口。
“咋啦咋啦?你看到啥了,咋不让我看呢?”啥都没看到的他还在好奇询问,与惊魂未定的乔一晨形成鲜明对比。
“别问别看别听,进电梯。”
虽然不明所以,但汪柳杨还是乖乖按着吩咐做了,“我们去哪里啊?”进了电梯,总要有要去的流程吧。
“不清楚,也许我们得找冰箱,按照童谣的歌词来讲的话……但医院哪里会有冰箱呢……”乔一晨靠着电梯角慢慢滑落,他的心跳太快了,他得缓会儿。
“……冰箱肯定冰东西、保鲜啊,它种类也多啊,什么分两层的、三层的,还有就像电梯门这样大双开门的,但这些都是居家电器吧,医院里就算要冻什么不应该也是保温箱之类的吗……”
汪柳杨又开始滔滔不绝了,但他其中有几句话提醒了乔一晨,他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画面。
如果一个人在医院里死了,是不是会被冰起来或者说是送到温度低的地方保存。那么这个童谣里的“冰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那医院里存放尸体的地方只能是……
“太平间在医院的哪一层?”乔一晨一把抓住汪柳杨的衣服,将他吓了一跳。
“呃,我看看……”汪柳杨连忙在电梯里寻找指示牌,“B1,太平间在B1!”
乔一晨点头,示意他按电梯。
他们现在在A楼的第七层,看着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两人的周围的气温仿佛也随着下降。医院是他们俩都不常来的地方,太平间他们更没接触过。更别说这个奇怪的医院里奇奇怪怪的科室和病房排列了。
“叮——”
电梯的提示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门开了,门外一片漆黑。如果说上面的黑是只能模糊辨别物体轮廓,那这里就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远处安全出口的指示牌泛着荧绿色的亮光,在黑夜里尽职尽责。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挪出了电梯。砰地一声走廊的感应灯亮了,头顶的灯锃光瓦亮,远处的灯却一点一点地逐渐昏暗,两人刚放松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汪柳杨看着远处昏暗的灯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哪个大聪明给停尸的地方设计这种灯光啊!”他从小就怕这些东西,他感觉现在肯定有很多阿飘围在他身边了,前面的灯光还不亮,他真的有种一步步走向地府的感觉。
但吐槽也不能增加胆量,无能狂怒的汪柳杨终究只能紧紧缩在乔一晨的身边,不断乞求别丢下他别嫌他碍事。可乔一晨其实也挺慌,亮的他不怕,黑的他能忍,唯独这半亮不暗的他最受不了,感觉随时都能从某个阴影处窜出东西来。
令人胆寒的长走廊,阴森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空间,压抑的空气在其中不断流窜着。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年迈的声音,汪柳杨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只冰冷的手,吓得拼命尖叫,屁滚尿流的疯狂往乔一晨怀里拱,差点将人撞出二里地。
“别叫了!是人!”乔一晨面部扭曲的怒道。
他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快磕断了!!
被凶了一下,汪柳杨彻底静下来了,松开捂着脸的手,赶紧爬过去将乔一晨扶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屁股还好吗?我帮你揉揉吧?”
“哈哈哈哈哈——”带着卡痰音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着。乔一晨挥开屁股旁汪柳杨那蠢蠢欲动的手,眼神不耐地望向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保安服,光脚站在发黄地砖上的老人。
那人骨瘦如柴,破旧的保安服在他身上格外宽大,颓废的耷拉着,就像他给人的印象一样。他就这样哈哈笑着,笑到喘不上气、笑到疯狂咳嗽,像是要将肺咳出来。
“他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啊?”
汪柳杨悄声说着,他不敢直接说人家疯了,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还是能被老人听见。
“你才是疯子!”老人不笑了,他开始生气,连声音都诡异了不少:“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想死吗?这里除了医护人员,只有死人才能来这里!死人!明白嘛!”
“我们……”
“你们不是死人!”乔一晨刚出口两个字就被老人语气凶狠的打断,“你们穿着病服,是病人,不能来这里!快走快走!”
老人说话间突然冲上前,两人连连退开,却发现老人只是按开了电梯门。
“快走!离开这!从哪来回哪去!”老人开始推攘他们,他看着骨瘦如柴的,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两个平均一米八的大男人竟像小鸡仔一般被拎进了电梯。
“诶!你……”汪柳杨还试图上前理论,被乔一晨一把拦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电梯一点一点的上升。
为什么拦我?!
乔一晨从汪柳杨的眼睛里看出来他的疑问。
“天快亮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他拿出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快到六点了。
汪柳杨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电梯在八楼停下。出乎意料的,电梯外面灯火通明,走廊的每一个角落都呈现在光明之下。
两个人谨慎地踏出电梯,走了一段距离后确定只是亮灯,没有一个人时,一鼓作气地冲回了病房里。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乔一晨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些了:“睡一会儿吧,等到天亮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先补充□□力。”
王柳杨点头表示认同,将手上的棒球棍重新塞回蓝柜子里后,也不管身上脏不脏了,直接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应该是真的累到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乔一晨这边就显然不同了,之前受伤流了血,身上一块一块的血渍让他难受的要命。走到门边的大柜子里翻出了几件干净衣裳,拽过毛巾就往浴室走。
过了一小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浴室出来走到门边将反锁扣上,才安心的回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他的疲惫和紧张。他闭上眼睛,直挺挺地站在花洒下,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但脑海中老人的话语和电梯关闭前的画面不断闪现着。
老人瞪大的双眼、掰断脖子的手、不断流出的黑血、还有努力想要表达出的唇语。
“呼——”乔一晨猛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拼命地汲取氧气。
他刚才又忘了呼吸。
双手撑着洗脸池的边缘,湿哒哒的衣服贴着胸腔一起一伏。镜子里,男人有些消瘦的脸庞挂着水珠,眼睛里布着熬夜后的血丝,发梢悬挂的水珠滑落,顺着高挺的山根一路划过粉红的鼻尖坠入池水中。身后的热水还在淋着,浴室的温度逐渐升高,镜子蒙上水雾模糊了一切。
乔一晨的二十年好像如同这面镜子一样,看不清所有。狭小的卫生间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屏蔽掉所有外界联系的他,此刻再也忍不住开始委屈。
在现实世界里坚持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结果不仅没死还到了一个莫名其妙、危险重重的鬼地方。求死不能,求生又看不见未来。他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任人宰割,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发展。
无力地蹲在地上,将脸埋入膝间,压抑的哭声从缝隙间钻出来,环绕在小小的卫生间。
窗外的月亮悄然落下,夜幕褪去,天边开始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后山的雾气随着微风飘向医院,空气中夹杂着清晨露水的清新和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我靠!”汪柳杨迷迷糊糊醒来,一转头就看见端个凳子整个人趴在窗沿上的乔一晨,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小心翼翼地走到身边,将手上的外套盖在乔一晨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