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总部

    盛九张看着文哀愣住的样子,以为他还在难过,赶紧打岔:“哎哟喂,哀仔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待会儿到地方,哥请你吃大餐,想吃啥点啥!压压惊!”

    姜了烛也拍着胸脯:“对!吃饱喝足,啥妖魔鬼怪都不怕!管它什么小怪物,敢欺负我们哀仔,姐把它揪出来烤了!”

    文哀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样子,感受着口袋里那若有似无的微弱存在,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摘下眼镜,用衣角胡乱擦了擦镜片上的泪痕和水汽,又重新戴上。

    镜片后的眼睛虽然还红着,却不再是一片茫然无助的委屈,而是多了一丝困惑的探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光。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却不再哽咽:“……谁要烤它……它……它也挺可怜的……”

    封烬看着文哀细微的变化,不动声色地将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塞进他手里:“补充点能量。别想太多,等我们下车回去了一起研究。”

    文哀默默握紧了那块带着体温的巧克力,指尖无意识地隔着布料,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那个存在。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车内气氛因为盛九张和姜了烛的插科打诨而轻松了不少。

    文哀握着那块温热的巧克力,口袋里的微弱存在感似乎也安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他心慌意乱。

    姜了烛看着文哀虽然还红着眼圈但明显平静下来的侧脸,好奇心又占了上风。

    她凑过去,抬起右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度朵,压低声音问:“诶,朵姐啊,说起来,你的梦境是啥样的?是不是也跟哀仔似的,特别憋屈不爽?”

    她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格外清晰,盛九张立刻竖起耳朵:“对啊对啊!度朵你的梦肯定惊天动地,是不是梦到当年砍翻那些恶鬼?还是得了什么绝世秘籍?”

    度朵原本靠着车窗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睛。

    她侧头看向文哀,文哀也正好从镜片后抬起眼,带着一丝好奇和未散尽的委屈看向她。那眼神仿佛在问:你的梦,也很糟糕吗?

    度朵的眸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那是属于恢复记忆、知晓冰冷计划后的沉重。

    但她的嘴角却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轻松随意的弧度,带着点调侃的味道:“我啊?”她拖长了调子,仿佛在回忆什么惬意的事情,“我的梦可‘爽’了。”

    “爽?”盛九张瞪大眼睛,一脸不信,“梦里砍鬼还能比现实爽?”

    度朵摇摇头,笑意更深,带着一种“你们不懂”的优越感:“谁梦砍鬼了?我梦到的,可是退出灵异界之后那几年,在都市里当咸鱼的逍遥日子。”

    “啊?”姜了烛和盛九张同时发出疑问。

    “真的,”度朵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数,“梦里头,没有恶鬼,没有任务,没有乱七八糟的计划。每天睡到自然醒,接点帮老太太找猫、帮小老板驱驱店里小鬼这种轻松活儿。钱不多,但够花。下午晒晒太阳,晚上追追剧,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她故意用了个很享受的语气词,“当咸鱼,怎么就不爽了?简直爽翻了!”

    度朵的话语轻松又带着点小得意,仿佛真的在回味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份被计划裹挟的窒息感、亲人离世的悲痛、被迫失忆的茫然,都被她巧妙地隐藏在这“咸鱼很爽”的谎言之下。

    她不想让文哀,尤其是此刻还沉浸在委屈和自我怀疑中的文哀,再感受到那份沉重。

    文哀听着,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被度朵描述的“咸鱼生活”吸引住了,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小声重复:“…晒太阳…追剧…?”

    “对啊!”度朵肯定地点头,笑容明朗,“所以说,别纠结梦里那些有的没的。现实里咱们打打杀杀够累了,梦里就该享受享受嘛!”

    她这话是对文哀说的,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切!”盛九张一听度朵的梦这么“没出息”,立刻失去了兴趣,转而挺起胸膛,一脸“轮到我了”的兴奋,“你们那梦都弱爆了!知道哥梦到什么了吗?”

    他这一嗓子,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连坐在副驾闭眼休息王才休都睁开了眼睛。

    盛九张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开始表演:“嚯!那场面!金光闪闪!云山雾罩!一个看不清脸、但感觉贼拉牛气、浑身冒光、像是传说中的鸦神祖宗似的人物,就站在我面前!”

    他开着车说话,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那家伙,上来就问:‘凡人!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杀鬼奇才!吾有无敌宇宙超级霹雳厉害的神力,可翻江倒海、颠倒乾坤、秒杀五通!你可愿继承?’”

    盛九张模仿着那种威严又充满诱惑的语气,惟妙惟肖。

    “然后呢然后呢?”姜了烛配合地捧场。

    “然后?”盛九张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然后他就开始叨叨叨,翻来覆去就那几句,非要塞给我那什么破神力!烦都烦死了!跟个推销保险的似的,围着我转,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要不要?’”

    等到红绿灯停下车的时候,他夸张地做出挥手驱赶的动作:“我说:‘不要不要!烦不烦!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儿!’”

    “啊?不要?”姜了烛惊讶,“超级神力诶!”

    盛九张双手抱胸,下巴一扬,看到绿灯一亮继续开车,掷地有声:

    “当然不要!哥现在这样不好吗?有王哥算无遗策,有朵姐和封哥冲锋陷阵,有了烛的控场,有哀仔兜底收尾,还有我洞察秋毫!咱们六门各司其职,互相配合,相辅相成,打怪升级多默契!

    要他那劳什子神力干嘛?万一用了变傻子,或者跟朵姐以前似的失忆了,那才亏大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而且你们是没看见,那家伙被我拒绝后,那表情,啧啧,感觉都快哭了,一个劲儿求我:‘再考虑考虑?真的超厉害!’

    切!哥是那种能被轻易诱惑的人吗?坚定立场,拒绝诱惑!”

    他这一番话,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为神力所动、坚守本心、珍视团队情谊的高大形象,配上那生动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逗得姜了烛哈哈大笑,连一直沉默的封烬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度朵也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行啊老盛,觉悟挺高。看来鸦神祖宗想找继承人,眼光不太行啊。”

    盛九张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哥这叫人间清醒!”

    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文哀看着眉飞色舞的盛九张和笑闹的同伴,感受着口袋里那微弱却真实的存在,还有手里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巧克力传来的暖意,之前笼罩心头的阴霾似乎被这温暖的气氛驱散了大半。

    镜片后那双带着探究和微弱光芒的眼睛,也渐渐柔和下来。

    车子驶过一段颠簸的路面,文哀下意识地护住了口袋,那里面,小小的生物似乎也在这片温暖嘈杂中,轻轻蠕动了一下。

    布满迷雾的小径前方,仿佛真的透出了一点不同的、令人期待的微光。

    夜色沉沉,两辆越野车先后驶入位于城市边缘、伪装成大型园区的灵异界总部。

    肃杀的气氛取代了车内的短暂轻松。文哀下意识地护紧了口袋,封烬的目光则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沉默的度朵身上。

    总部灯火通明,但空气仿佛凝固了。

    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无声而迅速地接手了从后备箱抬出的、覆盖着白布的三具担架——先遣队队员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负责接应的是郝云青,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高层。

    当看到担架上白布下的轮廓,尤其是确认了其中没有仇梦遗时,郝云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辛苦了。”郝云青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神色各异的六门和另一支小队成员,最终停留在度朵脸上。

    “地宫情况,简报已收到部分。仇梦遗…确认叛变?”

    “确认。”王才休上前一步,声音平稳,代替情绪有些异常的度朵回答。

    郝云青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震怒,但更多的是对局势失控的忧虑,她深吸一口气:“地宫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不得外泄。你们做得很好,也…付出了代价。”

    她看了一眼那三副担架被推走的方向。

    度朵全程异常沉默,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视高层,目光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落在某个虚空之处。

    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郝云青的话。

    这份沉默,与她平时或张扬或冷静的姿态截然不同,透着一种疏离和审视。

    封烬站在她斜后方,能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紧绷——那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压抑的、冰冷的戒备。

    她看着这些高层,看着这熟悉的指挥部,眼中再无曾经的信任,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是知晓计划真相后的暗流汹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小朵!”

    齐河扶着阿婆进入大厅,而后他的身影冲入大厅,他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担忧。

    他甚至没顾上向郝云青等人致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度朵。

    看到她站在那里,虽然狼狈但似乎没有致命伤,齐河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紧接着,看到那三副被推走的担架,看到度朵身上那股令人心揪的死寂沉默,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小朵!”他几步冲到度朵面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手下意识地就扶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哪里疼?”他的关切溢于言表,急切地想确认她的安危。

    度朵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躲开,甚至微微抬起头看向齐河,那双总是明亮或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迷茫和…一丝挣扎的依赖。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哽咽的气音。

    齐河的心猛地一沉。

    他太熟悉度朵了,这绝不是简单的疲惫或劫后余生的恍惚。

    度朵眼中的痛苦和那份欲言又止的挣扎,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而后阿婆走到度朵身边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覆盖在度朵冰凉的手上,声音放得更柔更低,带着安抚:“没事了,丫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阿婆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和血污黏住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

    度朵感受着阿婆手掌传来的温度,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原本想就此冰封的心里裂开了一道缝隙,涌出更深的酸楚和委屈。

    度朵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更紧地抿住了苍白的嘴唇,身体微微向阿婆的方向靠了靠,汲取着这份她此刻最需要的、来自亲人的温暖和依靠。

    然而,地宫知晓的真相,又让这份依靠下埋藏着让她心碎的怀疑,让她无比痛苦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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