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齐顾问,度阿婆,先让度朵和队员们去医疗部处理伤势,详细报告稍后进行。”

    项云君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沉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目光扫过担架,语气沉重:“三位先遣队员的牺牲…总部会给予最高规格的抚恤。他们的遗体,立刻移送停灵处,准备后事。”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齐河和度朵这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关于南溟木牌坊的异常波动,情况紧急。惠详已于三日前,率领特派队前往处理,无极门一支在附近执行任务的小队也已接到调令前往策应。但…”

    她眉头紧锁,看向六门小队,“无极门传回的只有进入门内那一刻的讯息显示,情况比预想中更复杂、更凶险。

    他们需要更强的支援。”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明白项云君话中的含义。

    “总部考虑,”仰世贵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清晰而冰冷,“鉴于六门小队刚刚经历高强度任务,需要休整,建议暂不参与南溟任务。

    而碧云门小队也被她们门主领走且身体异变物质刚恢复,需要修养。

    总部会抽调其他精锐力量…”

    下一刻只听见大屏幕响起钟离偌的急切的声音:

    "惠详带特遣队进南溟前,动用了守门人权限。"她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现在无极门也失联了。"

    盛九张突然"啧"了一声,他的鸦眼正环顾四周时——有个穿后勤制服的人影快速闪过,袖口露出一道刺青。

    再等他看过去时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六门状态如何?"仰世贵突然看向六门,目光像刀刮过度朵的脸。

    沉默在六人之间蔓延。

    姜了烛的丝线无声缠上腕骨,文哀的镜片蒙着水雾,封烬指节捏得发白。

    他们都记得地宫里仇梦遗消失前的话:"惠详早已被五通寄生……所有人都在等她耗尽异能……"

    这些话,无疑是给在场所有人提醒。

    总部这么多的高层总管,异能也强大,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惠详呢?

    总部就如此冷眼旁观看着亲自培养的仇梦遗耗尽异能?

    "我们可以去。"

    度朵上前半步,苗刀在背上发出嗡鸣。

    她轻轻挣脱了阿婆的搀扶,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站直了身体。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依旧疲惫,但那股死寂的眸子被一种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东西取代了。

    她甚至没有看向两位高层,目光越过她们,仿佛穿透了总部厚重的墙壁,直指遥远的南溟。

    “六门状态尚可,配合默契,熟悉高强度任务节奏。”

    王才休此时也靠近了度朵身边,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度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极门小队刚补员,且前有损失,需要稳定。南溟情况复杂,无极门此刻怕是需要的是能立刻顶上的尖刀,不是需要磨合的策应。”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理由充分,甚至听起来完全是为任务大局考虑。

    "你确定?"仰世贵的钢笔尖戳破了纸张,"南溟现在是'凶煞'级。"

    只有熟悉她的人,比如齐河和阿婆,才能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冰冷的、如同锁定猎物般的锐光——她的目标,就是惠详。

    齐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

    “不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小朵!你们刚回来!你们需要休息!南溟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惠详他…”

    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胸膛剧烈起伏,只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死死盯着度朵,“听总部安排!别去!算我…求你!”

    阿婆上前一步,手掌猛地拍在度朵的后背,目光如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六个!都给我听好了!南溟不是儿戏!骨头硬是好事,但别拿命去逞强!总部能派别人,就让他们去!”

    她的担忧化作严厉的呵斥,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但下一刻仰世贵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记住,如果发现惠详..."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这个动作让封烬突然按住度朵的肩膀。他们都看懂了——总部根本是要他们去灭口。

    六门其他五人互相看了一眼,王才休凑到度朵耳边说道:“六门都是一起走的。”

    封烬同样站到度朵身边,声音沉稳:“你去哪,我去哪。”

    姜了烛默默点头,眼神坚定。

    盛九张揉了揉眼睛,咧嘴一笑:“地宫都闯过来了,还怕个副本?”

    文哀也立刻表态:“我没问题!”

    项云君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在度朵决绝的脸、齐河失控的反对、阿婆的沉默以及六门队员坚定的眼神之间逡巡。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缓缓开口,正式说道:“六门小队…请战意愿强烈,且理由充分。

    总部…批准六门小队作为主力,即刻准备,一小时后出发,驰援南溟‘归墟之眼’副本。”

    她顿了顿,补充道,“任务目标:查明异常原因,支援惠无极门小队,清除威胁。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是!”度朵和六门队员齐声应道,声音斩钉截铁。

    阿婆重重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臂,站得如青松般笔直,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最后落在度朵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

    “记住我的话!活着回来!”

    没有眼泪,只有如山岳般的沉重期望和深藏的忧虑。

    在队员们各自去准备装备的短暂间隙,度朵走到角落,齐河立刻跟了过来,他脸上还残留着激动后的红晕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小朵…”他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你…一定要去吗?那里…真的…”他不敢说出“陷阱”。

    度朵转过身,直视着他。

    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眼前的人是幼时陪着她长大的齐叔,从度姨走后他和阿婆就一直陪着她回到都市。

    “齐叔,”度朵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惠详必须死在那里。这是我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直指度姨的“尸骸”和五通的秘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齐叔我有个计划需要你。

    齐叔,南溟,是结束惠详和找到度姨‘尸体’的关键一步,我需要一个‘保险’,一个能在惠详得手前或副本失控时,能强行介入的力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有……”

    她向前一步,离齐河很近,近得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和那份深切的恐惧。

    “我需要一个后手。”

    度朵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决绝,继续开口:“一个在最坏的情况下,能保证…目标达成,或者…至少能让我或者其他人有机会撤出来的后手。你能做到吗?”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齐河,仿佛在逼他做出一个关乎生死的承诺。

    “这次去‘南溟’的任务更多是我的一己私欲,但是六门其他我的同伴我不能让他们受伤,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们卷入你们之前的计划。

    你们的计划有我就够了,不要牵扯其他人进来。”

    齐河看着度朵眼中那混合着脆弱与疯狂的火焰,看着她将自己视为最后可能的依靠,他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碎。

    他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自己承诺意味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你明知道……惠详、特派队他们……你也知道,十月要我好好保护你的……”

    “我知道啊齐叔,我不会有事的,蛊童还在我体内的,没关系。

    我会有办法的,我也希望到时候能把他们好好带走。”度朵僵硬地扯起一个微笑,只是轻轻说出声。

    他看着度朵,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愧疚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哀伤。

    度朵不明白齐叔此刻如此多的哀伤从何而来,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但是齐河心里明白,这一次怕是又要再一次骗她了,这一次更是在逼他面对自己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深深地看着度朵,眼中是化不开的愧疚、绝望,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齐河极其缓慢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艰难地开口:

    “…好。我…我会确保…在你需要的时候,‘力量’会出现。

    我…我会在外面…看着…一直…看着…”

    “齐叔,你知道吗?今天你很奇怪。你不止是担心安危这么简单……你……”

    看着齐河痛苦不堪却依然应承的样子,度朵的心狠狠一揪。

    她能感觉到他话语里那份沉重的、不祥的决绝。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告诉我,你们后面的计划真相!是又要牺牲谁……作为代价吗?”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探究,有警告,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摇头,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开。

    “我…保证。”

    “后手…一定会出现。”

    “你…一定要…活着。”

    字字千钧,第一个是承诺,第二个是谎言,第三个是绝望的祈祷。

    这是他对度十月的承诺,也是他对眼前这个被他欺骗、被他卷入漩涡的女孩,最后的、用生命去践行的守护。

    尽管这守护的方式,将给她带来最深的恨意。

    齐河站在原地,看着她融入队员之中的背影,挺拔而孤绝。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总部那冰冷的天花板,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和一丝解脱的微光。

    而后齐河鬼使神差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特定的菱形手势,接着眼睛看向手指间。

    下一刻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逗笑,而后换上一副苦笑模样,喃喃自语:

    “狐狸之窗?网上交的也不管用啊,也没看见十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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