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交友,大多受环境限制,大部分时间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也诞生在学校里。在这样闭塞封闭的地方,每天都做一样的事,不变的事只有学习新的知识,只要那个人性格不坏,对你友好,交友的时间长,没有太多的限制和困难,你们就能成为朋友。
在冬其葭和涂澜的初期友情,就是这样形成的,你想要去上厕所,她愿意陪你,那你们就是好朋友。
简单又直击需求,能够快速弥补学生在校孤独的心理。
她们的日常生活十分模式化,不按规矩办事就会受到来自规矩的惩罚,不严重,但是打击人的尊严,羞耻又难以自处,在这里,出格有个性,只会被摧毁。
尤其是冬其葭这样的住宿生,长期见不到父母,没有通讯方式,与外界链接浅,她们的生活单一无聊,受人压迫,但不会反抗,默默忍受。
她们一边学习着被人构想出来的理想世界,一边心知肚明地被人压迫。
在政治课上,老师讲到隐私权,人身权,不可侵犯,如果自己的权益或权利被侵犯,可以抗议甚至寻找审判机关和公安机关保护自己的权益。
但是她们在每天晚上进寝室楼前,都会被寝室阿姨检查包包口袋,禁止她们带零食,除了牛奶和面包。
冬其葭不理解为什么?
阿姨说,很难打扫,就不然带了。这样就可以随意翻别人包,就可以像对待犯人一样关紧大门,连回寝室也有了条件,谁能想到呢?
最初,女生都很不满,在高考大省,晚自习上到10点才下课,距离晚饭时间,已经快5小时了,所有人都很饿,都会买东西,现在却不能带进去,想吃只能站在外面,吃完才可以进去。
但是她们10点半就熄灯了,寝室楼的大门也早早的关上了。10点半后就要安静睡觉,洗漱完毕,设置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是急迫的,没有任何其他需求的,只是为了高考,人便可以不成为人。
时间长了,即使有人打听到男寝室没有这个规定,她们也不再反抗,最多也只是偷渡,买小的零食塞进裤子里或者拉开拉链抱在怀里。
本来可以有其他的方式的,如今却越发不像人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是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如今你用着对待猪狗的方式去对待我们的孩子,将来她们也只会有被宰的前途,她们的反抗也是用被掐着的脖子嘶哑地挤出来的,会有人听到吗?
这样的生活,包括冬其葭在内的千千万学生生活了6年,各种生活的不便,逼着人去面对难堪的穷困,众人注视的羞辱,紧迫的生理需求,没有上大便的时间,小便需求的凌辱,一切本应该正常的需求,都不应该存在,出格便是错误,这样小的孩子,她们又能懂得什么呢?
走读生好很多,她们晚上是自由的,不用和6个人一起在狭小的洗手间共同洗澡,也不用并排小便和大便,甚至她们也拥有睡眠的安静环境。妈妈做到宵夜,温暖的床,有趣的手机,可以与外界相连,对高中生来说什么都好。
对于冬其葭来说,涂澜不只是一个朋友,是她那个时候生活的救星。
涂澜加了她妈妈的号,会帮要钱,告知身体不适,她那个时候老牙疼,请假回家,天气变冷,缺少衣物,让妈妈送来,等等之类的…
涂澜很少觉得为难,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她尽她所能的帮她。
甚至在上早自习的路上摔了一跤,也会从家里带药油给她。
冬其葭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成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成了她窘迫生活的救世主。
所以,慢慢地她开始袒露心声,不再介意维持形象,她对很多事情和人的看法,不光明的,阴暗,都会讲给涂澜,涂澜就像单纯的笨鸭子,对这方便一窍不通,吃过亏上了当,就会到她跟前说,你好厉害,你咋看出来的那个人不行,我以前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们互帮互助在这样的环境生活着,涂澜看起来有点黑,却意外地喜欢给人编头发,每次考完试的晚自习,老师忙着改卷,就会放电影,涂澜趁着她们都在看电影,就会拿着梳子,拢起冬其葭杂乱的自然卷,编辫子。
冬其葭一边问好不好看,一边翻桌子里面的镜子要照着臭美。
一到学校举办的活动,她们就会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每次涂澜都很兴奋,拖着拽着冬其葭往外走,她们一起疯闹,冬其葭开心地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好朋友。
她们的考试成绩都差不多,冬其葭稍微高一点,俩个人每次选位置都在一起,很长时间里面都是同桌,后来老师找了理由,说有老师反映她们俩上课说话,把她们调开了。
之后她们就分开了,冬其葭很担心互相的友情会变淡,尽管她相信涂澜,可是她们的友情也是因为同桌才慢慢好起来的,她怕……
果不其然,自从调开了涂澜的注意力就分散了,有了其他的朋友,冬其葭感觉自己有点被冷落了,虽然她们还是一起去厕所,一起看电影编头发,一起兴奋地期待运动会,拍照片,可是还是有差别,涂澜嘴里面也出现了另一个人。
后来,她们的友情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凃澜在之前班里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成绩好,年纪前三,为人高傲奇怪;另一个像一个灰扑扑的小老鼠,但为人幽默风趣。
冬其葭第一次接触的是好成绩的那一个,在去厕所的路上,突然有人跳过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是热情的打招呼,她的举止让她疑惑,明明之前很冷淡的。
但是冬其葭这个爱维护形象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冷待别人的热情,很是开心的回应了,她天真的以为这是又交朋友的信号。
那个女生是这样的,只要有人和凃澜玩得好了,就会主动和那个“第三者”交好,企图将凃澜的朋友变成她的朋友。
她只想凃澜有她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
冬其葭在和那个好成绩互相礼貌相待俩天后,就发现不适合,她们玩不到一起,那个女生性格太高傲了,总是喜欢别人捧着她,而且长得不符合她的审美。
她想,我无法和她交心,我不喜欢她,
她长得不好看——
这是她拒绝每一个不喜欢的朋友的惯用招式。
冬其葭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白白的肤色,匀称的身材,有一点肉肉的感觉,但是不胖。她非常爱美,有点颜控,但这不影响她交朋友。
毕竟,她的很多朋友都是主动来找她的,只要性格合适,不是特别过分,大部分时候,她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
这个好成绩,她可能有一种所谓知识分子的干瘪美吧,瘦瘦的,黄褐色的皮肤,表面有着沟壑的脸皮,给她的脸增加了不少阅历。
她爱穿一些亮颜色的衣服,衣服不错,就是将她压成了衣杆子,尽显衣服美丽。
每次她出场时,总是蹦蹦跳跳的,成熟不足,娇俏有余,很是奇怪。
之后的相处变得尴尬,好成绩意识到冬其葭不会被她忽悠,也不再热情。当三个人都围着凃澜时,其余俩个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只能在别人进献笑料时,选择沉默。
凃澜变成了皇帝,昏庸的那种。
冬其葭是个不会说话的,在特定的时候,她不是一个幽默的人。
她交的朋友也都是这样的,没有大量的消息,没有笑料和八卦。
她们都乖乖的没有带手机,在校住着,每天只能专注上课,吃饭,对任何事情知道的都比别人慢。
也因此,冬其葭和凃澜的友谊没有那么坚固,她们回家了无法再聊天,也没有共同相处的环境。
这段友谊发展着变得很糟糕,冬其葭像一个自荐枕席的小宫女不管怎么扑腾都无法接近皇上。
凃澜也因为朋友的争抢而更加高贵啊。
每每冬其葭受到委屈了,都会将这些写进日记,即使没有灯光,摸黑也要写。
那本日记本浸透了许多黑夜包裹的悲伤,一点一点的摧毁她的自我。
但是涂澜那么好,她不想放手。